第171章 用計
大夥震駭連連,都覺得這條計策,既十分毒辣,又極為精妙,實在是攻心霍亂、挑撥離間的不二之選。
諸葛亮琢磨片刻,突然開口問道:「二爺,如此大範圍的用間,幾乎將袁紹的八大謀士全都牽扯在內,是否過於廣泛了?依在下看來,與其求多,不如求精。咱們大可專攻其中一兩人,如此可信度才高。」
曹德擺了擺手,並不贊同,「袁紹雖作用百萬之師,可麾下謀臣,各懷鬼胎。其中,逢紀、審配是一路的,都屬於大公子袁尚的一派。郭圖、辛毗是一路的,都屬於二公子袁譚一派。兩派水火不容,外人就算不去離間,他們也整天鬥來鬥去的。」
「除此之外,逢紀和田豐,他們兩個有死仇,而田豐與審配關係好,所以,同屬一派的逢紀與審配,彼此之間也有仇。郭圖,與逢紀有仇,與審配有仇,與田豐、沮授,因為政見不合,也有間隙。」
「沮授、田豐兩個,性格剛直,脾氣彪悍,算是獨行俠,和誰都不對付。他們兩個,脾氣一上來,連袁紹都看不下去。袁紹呢,身為主君,外寬而內窄,表面上客客氣氣的,其實心眼比誰都小。」
「這些人,明爭暗鬥太久了,不均謀士之間爭鬥,君臣之間也不歇著。哪怕是捕風捉影,也會拿來說事,以便排除異己。尤其是兩位公子,為了爭奪袁紹的位子,他們可以放下一切臉面,兄弟相殘也在所不惜。因此,咱們也不必束手束腳,放開了去做。一個不成,還有下一個。尤其是郭圖、逢紀這二人,真可謂是袁紹身邊兩位大大的凶臣,你給他們一個理由去誣告其他人,他們還得感謝你呢。」
眾人目瞪口呆,都想不到,原來威武雄壯的河北軍,裡層居然是這個樣子。
曹操本人,更是被驚得一愣一愣的,若果真如曹德所言,明爭暗鬥,不止不休的謀士,再加上好謀無斷、左右反覆的主君,他們能做成什麼事?
哪怕是雄踞河北這等神開局,也免不了轟然崩塌,成了別人的嫁衣……
商量妥當之後,曹德便開始用計。
他先將田豐及其手下隨從關押起來,扒下他們的衣服,命人穿著隨從的衣物,帶著曹操寫給逢紀的親筆信,去郭圖那裡,誣告逢紀通敵賣國,與曹操有密信來往。
隨後,他又命人帶著隨從的公驗,去袁尚那裡,誣告郭圖通敵賣國,與曹操十分親近。
兩相傾軋之下,袁紹也怕了。雖說,他懷疑,這是曹操用的離間之計,想惑亂政聽,除去他的耳目。
但,袁紹這個人的性格,就是想的太多,卻始終做不了決定。
而且,心胸狹隘,沒有容人之能。
他一直想的是: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他們之中,果真有人通敵呢?
萬一他們泄露了軍國機密,導致河北分崩離析呢?這後果誰能負責?
許久許久拿不定主意,袁紹索性將二人全都關押起來,細細的審問。
這時,曹德的第三撥操作來了。
他直接將田豐放了回去,接著便寫了一封匿名信,投到與田豐有仇的逢紀家裡。
信中的內容,大體上是在說,田豐在許都的這段時間,名義上是被曹操給扣下了,實際上,田豐已經被他們給收買了。曹操之所以放他回來,就是要趁著朝中大亂,用他的名望手段,重新把持軍務政務,好等到河北崩壞之後,迎接曹軍北上。
逢紀已經被袁紹關進了大牢,他家裡人正想盡一切辦法,要把他給撈出來。
眼下得了這封信,真如得了救命稻草一般。逢家人二話不說,直接跑到袁府,將這封書信呈與了袁紹。
袁紹看過之後,表面上不為所動,大大方方的說了一句,「此曹敵離間之計,你們萬不可輕信。」
然而轉過頭來,他直接命人將田豐帶進府內,當場軟禁了起來。
除了這些,曹德又讓人給許褚、趙雲傳令。
命他二人即日起,時刻注意敵軍關口情況。
只要遇到張郃當值,無論陰天下雨,城牆上一律不準戒備。一定要讓敵軍認為,張郃,與曹軍十分友善。有他在,曹軍連自己的關口都不需要駐守。
如此過了十來天,西線名將、并州刺史高幹,也就是袁紹的外甥,終於察覺出來不對勁了。
他發現,只要張郃一當值,對面的守備就稀稀拉拉,十分鬆散。只要張郃不當值,對面的守備就規規整整,極其威武。
高幹當時就心裡一涼,身上背上,全是冷汗。
莫非,張郃已經被曹軍勸降?曹軍主將知道他是自己人,所以沒到他當值,根本就無需設防?
若果真如此,那并州危矣,冀州危矣,鄴城一帶,更是危之極矣!
張郃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河北四庭柱,顏良、文丑、張郃、高覽,他就是其中一位。
現在,鄴城朝堂已經亂成了一團糟,如果張郃再反了,那豈不是徹底完蛋了?
為此,高幹一方面先行穩住張郃,一方面連夜發急信,告訴袁紹:關口有變,速速支援。張郃,可能已經被策反了!
袁紹看到這封信,當真被唬的,差點沒氣死過去。
先是逢紀、郭圖,后是田豐、審配,就連自己最為看重的許攸、沮授,現在也有通敵之嫌。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又特么來了一個張郃!
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先不管這究竟是不是曹賊的離間計,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真的被策反了,通敵了,那該怎麼辦?後果誰來承擔?
袁紹心力憔悴,痛苦不堪,思來想去,只得派人回復道:「暫且免去張郃的職務,將他送回鄴城,袁某自有決斷。」
為了預防張郃困獸猶鬥,或者與曹軍裡應外合,袁紹分別派遣顏良、文丑,各帶一萬兵馬,星夜趕路,去并州、冀州關口處增援。
信使來到并州關口,將書信及軍令傳達給高幹之後,特意提點了一句:「鄴城朝中,人心惶惶,各大謀臣,都說對方是間諜。高刺史,你可得小心辦案啊。」
高幹是袁紹的親外甥,是兩位公子的大表哥,他自然知道輕重。
與手下幕賓商議至深夜,決定趁其不備,擺酒設宴,先把他綁了,看他如何解釋,之後再做打算。
一行人馬,數百士卒,全都藏在帳外,將張郃圍了個結結實實。
席間以擲盞為號,眾人一哄而出,當場把張郃扣在原地。
張郃仰面大呼,「我無罪,為何抓我?」
高幹抬手施禮道:「有罪無罪,須得審問過後方才知曉。張將軍,得罪了!」
隨後,張郃便被連夜送往鄴城,交由袁紹處置。
第二天,趙雲、許褚得知張郃被捉,直接點起兵將,在鄭地關口外,來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軍演。
除了軍演,趙雲還故意令人放聲大呼,說張郃將軍仁義無雙,與百姓秋毫無犯;張郃將軍勇武蓋世,令曹軍不敢北望。請袁公千萬明察,早日放張郃將軍回來,切不可殺害了好人。
曹軍不這麼說還好,袁紹只是懷疑,並不相信張郃已被策反。可曹軍這麼一說,袁紹那左右搖擺、舉棋不定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滿頭灰白,人都老了十幾歲,鬍子邋遢、萎靡枯瘦,在書房內來回踱步,嘴裡不停的嘟囔道:
「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萬一是真的呢?萬一張郃真的被策反了呢?」
「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張郃若真的被策反了,河北怎麼辦?鄴城怎麼辦?後果誰能承擔?」
於是,在思考了一遍又一遍之後,袁紹再次做了那個他認為萬無一失的決定。
將張郃押進大牢,詳加審問。若並非姦細,官復原職;若果真通敵,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