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闔府下獄
吃過飯,又急匆匆出去了。
由此看來,將丞相府扳倒之後,事情真的很多。
姜幻看著門外剛剛還萬里無雲的天空,一瞬間變得烏雲密布,喃喃道出一句,「要變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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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抄丞相府的時候,其實發現了那條隱藏在書房的極為隱秘的密道,但由於彭森當時並不在府上,即使發現了那條密道,負責搜查的人也只是查出那條密道是通往城外,其它的一無所獲。
大雨傾盆,雷鳴電閃,京城之外的天空絲毫不遜色此時的京城,一行人身穿黑衣,帶著同色系的斗笠,站在被陰影完全覆蓋的樹林中。
大樹枝繁葉茂,卻也擋不住此刻好似下漏了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雨點從枝葉的縫隙砸落,又順著下面站著的人頭頂戴著的斗笠的邊緣一點點往下滑,最匯聚匯成線,毫不猶豫的滴落大地。
為首的人從蓑衣下伸出手,掀了掀斗笠邊,讓自己的視線可以清晰一些。
卻露出那雙隱藏在斗笠下陰冷深沉的雙目,不是彭森還是誰。
自從截殺陸玖一行人失敗,他便暫時沒回京,沒想到今早卻聽到丞相府闔府下獄的噩耗。
丞相府豢養的暗衛與江湖人士甚多。
他後面一人道,「彭老大,我們現在怎麼辦?」
彭森沒說話。
可能也是沒有料到會發生今早的事情,或者攝政王的手段如此雷霆,姜宏海入獄前並沒有他其他命令,甚至接下來該幹嘛也沒說。
但他知道,姜宏海還有大業未完。
深思熟慮之後,他看向後面站著的一群人,「不惜一切代價,全力營救姜丞相。」
從廷尉府傳來的消息,姜宏海此次是證據確鑿,只等著他伏首認罪,便可以直接將人押往午門,斬首示眾。
也是因此,他們才會這麼不惜代價的想將攝政王攔截在京城之外。
所以,也不存在翻案什麼的,將姜宏海平安救出來才是最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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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詔獄
陸玖站在最裡面的牢房門口,看著這個昔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姜丞相。
即使褪去錦衣華服,丞相的光環加身,變成階下囚,眼前這個年過四十的小老頭,渾身的氣勢卻依舊不減,讓人不敢小覷。
沉默了不知多久,那背對著牢房門口的人出聲,「姜幻呢?本相要見她。」
聲音平靜,不見絲毫狼狽,似乎牢里的人此時身處的不是牢房,而依舊是丞相府,身邊的僕從成群,還是那個風光無限的丞相大人。
陸玖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只隱約感覺沉沉的,似乎有不明情緒劃過,「丞相當知道,她是極不願見你的。」
不管是曾經在河東郡,還是現在,姜幻似乎都有意避開丞相府的事。
而她想做的事,他又怎麼不極力助她完成呢,所以說,姜宏海想見姜幻,除非她自己願意。
姜宏海忽然轉過身來,態度強硬霸道,「不管她想不想見本相,本相都要見她。」
陸玖笑笑,沒說話。
那笑落在牢房裡的人眼中,卻更像是嘲諷的笑,一天來積攢的鬱悶和暴躁的情緒像是被吹到極致的氣球,忽然就被戳破了。
姜宏海在牢房中低沉的嘶吼,「陸玖,不要以為抓住了本相的把柄,本相就會乖乖任你擺布,本相絕不會就此認輸的。」
陸玖繼續笑,那笑,彷彿能洞穿人心,他緩緩道,「姜丞相說的是那批鐵礦石嗎?」
姜宏海既有謀逆之心,那麼這批鐵礦石就只可能用來打造兵器,打造農具之類的不可能。
牢里的人似乎沒想到*極力隱藏的秘密就這麼被點破,更沒想到,周越權竟然愚蠢的留下了那批鐵礦石的證據,頓了下。
但也不過瞬間,臉色再度恢復冰冷,「什麼鐵礦石,本相不知道你說的什麼?」
陸玖輕呵了聲,「丞相不承認沒關係,就本王手裡現在掌握的這些證據而言,足夠丞相從昔日之位狠狠跌下,粉身碎骨了。」
姜宏海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形容了,而是陰沉的好似要滴水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栽到陸玖手裡,並且這麼快,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全盤皆輸了。
陸玖卻還是如來時那般,雲淡風輕,一雙蘊了萬千星辰的眸子靜靜看著他。
空氣中好似凝結了一種要沉默的印子。
兩個人隔著厚重的牢房不知對視了多久,姜宏海忽然出聲,「陸玖,本相不會就這麼認輸的,本相一定會完好無損的從這裡出去。介時,本相一定讓你後悔你今日的所作所為。」
陸玖不置可否。
腳步輕轉,人直接從牢房門口消失
牢房裡的人看著離開的背影,重重哼了聲。
關押周越權的地方和關押姜宏海的地方離的不遠,是以,沒走幾步,陸玖便走到了關押周越權的地方。
他故意放慢腳步,來到牢房門口。
隔著牢房,他看向裡面那個閉著眼睛,面色頹廢的男人。
不同於姜宏海,周越權自從進了廷尉詔獄,就彷彿卸了一身傲骨,整個人消沉的像是一個快要死去的人。
可即便如此,陸玖依舊能從他頹廢消沉的外表下看出他想要求生的意志。
看著牢房裡的人看了會,陸玖出聲,「周大人還是什麼都不願說嗎?」
關於那批鐵礦石,前幾天在回京途中他就收到陳崇宇的來信,沒有絲毫進展。
雖然周越權也可能不知道姜宏海真正的藏匿地點,但就目前而言,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周越權還是如第一天進入廷尉詔獄一般,保持緘默,一個字都不肯說。
陸玖等了會,等不到想要聽的,抬步離開了這裡。
快走到出口的時候,路過關押丞相府女眷的牢房。
丞相府的女眷其實不多,就蘭小鈺一個姨娘,其他全部是丫鬟僕從。
即使身陷囹圄,蘭小鈺身上驕縱的氣質沒有絲毫改變,正在打罵身邊一個婢女。
手裡牽著的姜瑾被慣養的和蘭小鈺一樣,沒有絲毫身為階下囚的自覺,一直問,「娘,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這裡臟死了,我不要呆在這裡。」
蘭小鈺又轉過頭來,不厭其煩的哄他,「瑾兒乖,過幾天就會出去了,你爹是丞相,是很大很大的官,一定會救我們出去的。」
見到這一幕,陸玖搖頭笑笑,轉身出了牢房,卻在走到牢房門口的時候聽到了呼喚。
蘭小鈺,「王爺,求求你,讓我見二小姐一面。」
蘭小鈺不傻,早就聽這裡的牢頭說,這次丞相姜宏海走私販運私鹽的事情證據確鑿,就等他伏首認罪,整個丞相府就會被連根拔起。
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她現在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見姜幻,然後求她,看她有沒有辦法。
陸玖腳步絲毫不停頓,大步出了牢房。
蘭小鈺在他身後嘶吼,「王爺,求求你了,讓我見二小姐一面。」
牢房門口的人連頭都沒回,蘭小鈺絕望的癱坐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姜宏海若是認罪,丞相府的所有人都會被株連,包括她。
陸玖從廷尉詔獄出來的時候已經亥時,很晚了。
街上幾乎沒什麼人。
他抬頭看了眼,下午的時候,傾盆的大雨有停歇的趨勢,可是現在天空卻又有些陰雲密布了,似乎下一刻,瓢潑大雨便會順流直下。
命暗影趕來馬車,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府了。
還未走到王府,天空便徹底暗了下來,剛剛還能窺見一絲蹤影的月亮這會徹底隱在濃厚的烏雲后。
預想中的大雨並沒有讓人等太久,幾乎是前腳剛到王府,下一瞬,大雨便直接潑了下來。
衣袍被檐角落下的水滴打濕,在衣服上開出片片精美的花朵,陸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雨幕,緩步走進廳中。
值夜的小廝立刻上了杯熱茶。
陸玖端起來喝了口,體內沾染的寒氣方被驅走一些。
然而不等他將一杯茶喝完,便有侍衛匆匆來報,「王爺,范大人剛剛派人來,說廷尉詔獄被人襲擊了。」
有人劫獄?
陸玖放下茶杯,「知道什麼人嗎?」
侍衛垂頭,「現在還未知,不過范大人派來的人說很可能是丞相的人。」
陸玖點點頭。
立刻動身,去了廷尉詔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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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傾盆,獄卒執著油紙傘,范雲峰站在油紙傘下,即使獄卒已經極力將傘往他身邊傾斜,還是有不少急速墜落的雨滴將他肩膀和袖袍打濕。
黑色高筒官靴也被雨水打的濕了半截,空氣中到處都是潮濕的雨氣,然而在看到有人從馬車上下來那一刻,他還是快速迎了上去,緊繃的情緒似乎也隨著馬車上的人到來緩和不少。
來到馬車前,他緩緩行了一禮,「王爺。」
陸玖擺擺手,示意不用多禮。
暗影在陸玖下車后撐開油紙傘,緊緊護在他身後。
陸玖邊走邊道,「刺客可留有活口?」
范雲峰拱手,「回王爺,沒有,抓住的活口也……咬舌自盡了。」頓了頓,他慚愧道,「是下官失職。」
陸玖擺擺手,「不怪范大人。」
之後,快速朝廷尉詔獄走去,范雲峰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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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剛剛走時不同,廷尉詔獄已經一片狼藉,死傷的獄卒,刺客,以及王府的暗衛不計其數。
牢房一角,還有幾具唇角冒著血的新鮮的屍體,想必就是范雲峰說的抓住后咬舌自盡的刺客。
不僅如此,牢房的犯人皆不同程度出現眼皮外翻,口吐白沫的現象。
范雲峰上前解釋,「刺客先是用一種有毒氣體順著牢房的通風口吹進來,接著趁獄卒放鬆警惕后猛然攻了進來,多虧王爺留下的暗衛,不然此次恐怕就要被刺客得手了。」
陸玖沒說話,一點點順著被鮮血染紅的通道往裡走。
越往裡走,血腥味越重。
走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反而看不見刺客的屍體以及被鮮血染紅的地面了。
血腥味漸漸減弱,陸玖走到最裡面的牢房。
不知是不是距離有些遠的原因,這裡彷彿絲毫不受刺客入侵的影響。
裡面的人依舊面朝牆壁,不知在想些什麼。
陸玖在牢房門口站了會,抬步離開。
出了廷尉詔獄,陸玖抬頭看看絲毫沒有減弱跡象的雨勢,道,「這幾天加強守衛,務必不能出絲毫差錯。」
范雲峰,「是。」
上了馬車,陸玖修長的手指又挑開車簾,「用最快的速度將河東郡此次販運私鹽牽涉的官員以及各地商賈整理出來。」
河東郡的案子牽連甚廣,不將所有證據以及涉案人員匯總出來,很難直接給姜宏海定罪。
范雲峰,「是。」
出了廷尉府,馬車直奔攝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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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密林
以彭森為首的十幾個黑衣人正面色沉重的歇息在一個山洞中。
山洞內燃著篝火,卻無一人向篝火靠近,任由自己的衣衫滴答滴答落著水。
洞外,瓢潑大雨還在不停的下,夜幕掩蓋了所有的天空,猶如他們此時的心情,沉重,黑暗。
剛剛的劫獄,他們不僅失敗,還損失慘重,對方好像早就料到一樣,不僅在牢房布了重兵,甚至暗處還有不少伺機而動的暗衛,若不是撤退及時,他們恐怕會全軍覆滅。
彭森的一條手臂被划傷了,血水混合著將衣服打濕的雨水,頃刻間將腳下的大地染紅一片。
後面走上來一人,遞上一條半干不幹的繃帶,「彭老大,包紮一下吧,後面營救丞相,還要靠你。」
彭森沒有說話,默默接過繃帶,刺啦一聲將破損的袖子全部撕掉,倒上止血藥粉,草草將傷口包紮。
那人看著他包的一言難盡的傷口,沒有說話,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十幾人,本該是熱鬧的山洞,此刻,卻是沒一人說話,寂靜的氣氛,彷彿落根針也能被聽到。
不知過了多久,先前那人再次開口,「彭老大,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他們都是追隨彭森和姜宏海的,如今姜宏海被捕,音信全無,他們這些人便更像是失去根莖的浮萍,一下子失去了目標。
彭森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一雙陰沉的眸子,似乎再怎麼經過火光的照耀,那亮眼的顏色也融不進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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