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偷摸在屋子裡睡了一個晚上之後,姜起作為一個行動派,第二天一大早,立馬就弄醒衛褚筠,然後磨蹭著要衛褚筠帶他出門去看看。
衛褚筠也是被煩的無法,只能哈欠連天的起來,然後和姜起一塊出門去花店買了兩束花,就往郊區的墓地去了。
此時正處秋季,滿天落葉飄飛,兩人到郊區墓園的時候,已經是快臨近中午了,風也有些大。
衛褚筠就和姜起一前一後的進了墓園,也沒走多久,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兩人才在一處墓碑前停了下來。
氣氛有些低沉,衛褚筠也許是觸景生情,這會兒也算是失了態,壓制著胸腔里的悲戚,就在墓碑邊席地而坐。
姜起心疼他,將手裡的花放好,也就挨著他坐下,腦子裡還在想著怎麼讓他高興起來。
瞥見墓碑上的照片,姜起拍拍衛褚筠的肩,輕聲道:「咱媽媽長得真好看。」
衛褚筠看了他一眼,笑的有些勉強,「哥!」
「噯噯噯!怎麼了?寶貝。」
「我怕我反悔,」衛褚筠一本正經,嚴肅道,「所以,今天就當著我爸媽的面上,我跟你保證,好不好?!」
姜起目光發直,愣愣的望著他,張了張嘴,半晌才憋出一個「好!」字。
「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想著離開你了,這次是真的,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了,我的病我也會配合媽媽治療下去,到時候我要和你結婚,和你過一輩子,我這輩子可能都要當你的累贅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姜起趕緊搖搖頭,「不會,你足夠優秀到讓你不會成為我的累贅,我不會嫌棄你,但是我怕你會不要我。」
衛褚筠輕笑的撞了撞他的肩頭,「我都這樣說了,那肯定是有了保證。」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以後你要是反悔,我就……我就……就……」姜起凶神惡煞的就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看著衛褚筠清俊的面容,啞了聲。
「就什麼?!」
「沒什麼。」
「哥,」衛褚筠收了笑容,眼睛直直的看著他,「我發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沒有如果,好不好?!」
姜起早在衛褚筠說這話的時候,就開始屏住呼吸了,直到衛褚筠說完,他聽到了意料中的結果,才像是鬆了一口氣,眼眶不著痕迹的微微泛紅了,繼而重重的點點頭。
「我會看住你的,不會有如果。」
「哥,我給你講講我的病吧!」衛褚筠心疼姜起已經紅了眼,但是還是決定坦白一切,因為他堅信,他們之間的嫌隙應該是來自自己的病症。
「好!」姜起想也不想,一口答應,因為這個節骨眼上,他覺得什麼都不該思考,必須給足衛褚筠安全感,這是首要的,也是必要的。
見他答應的爽快,衛褚筠笑出聲了,「你的樣子真的好傻。」
「……」
「哥,可能我說出來之後,你會對我有所改觀,但是別說出來,至少現在別說,好不好?!」
姜起二話不說,一個勁兒的點頭。
「你認識溫溪吧?」衛褚筠目光溫和的看著他,「那麼你一定知道他有個弟弟叫溫故,對不對?!」
「我母親在我八歲的時候,倒在我的面前,因搶救無效離世了,」衛褚筠頓了頓,「後來我才知道,她剛給溫溪的媽媽做完手術,但是手術結果並不好,她媽媽沒挺住。」
「原因,你應該也有所耳聞的,所以,她一氣之下怨恨上了你的父親和你,以及當時目睹母親離世的我。」
「而後九年,我在她外婆的幫助下,還算幸運的度過了九年。」
「直到十七歲的時候,那時候離高考也就短短兩三個月而已,」衛褚筠深吸一口氣,像是強迫自己努力回憶起那段不堪的回憶,「那天天有點涼,天氣陰沉沉的,格外的讓人心情差。」
「我放學回家,就在經常走的那條小巷口撞上了兩個慌亂的男人,我覺得奇怪,但是也沒留意什麼。」
「往巷子里越走越深,就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溫故,那個時候他只有九歲,后腰上還扎著半塊碎玻璃,血止不住的流了一地……」
聽到這兒,姜起的心猛的被揪疼了,呼吸都有些斷斷續續的。
「那時候我嚇傻了,只是給他做了一個簡單的止血處理,然後慌不擇路的送他去醫院,看著他被推進手術室,我坐在手術室外邊,手腳冰涼了好久,才敢給溫溪打電話,可惜的是,那個時候的她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將我送進了警局,還指控我是殺人兇手,就算罪魁禍首已經落網了,她可能依舊帶著從前的怨恨,如今一併還給我,不肯放過我。」
「學校里謠傳的也越來越過分,開始的時候,我本來是要被退學,並開除學籍的,但是後來學校領導商議,只是讓我別去學校,自己呆在家複習,總得來說,我被迫停學了。」
「我原本以為這就完了,可是沒有,」衛褚筠眼神飄飛,抬頭看了看天,故作輕鬆道,「我住了十多年的地方被房東要求搬走,因為她出高價買下了。」
「那一刻呀,我真的被壓垮了,我就覺得好像這麼努力的活著也沒什麼意義,又不能成為什麼大人物,也不會有人記得我,一輩子都是痛苦的活著,多難過呀!」
「所以……所以,我去我鄰居的爺爺家坐了一會兒,趁著他去廚房給我洗水果,我偷偷拿了他放在電視柜上的安眠藥,倒了好幾顆走,我覺得他一定不會發現的。」
「回到家我就把門反鎖了,將家裡的門窗全部封死,擰開了煤氣罐的閥門,在廚房靜坐了一會兒之後,就吃藥了。」
「我以為我成功了,可是我並沒有,」衛褚筠又扭回頭看著他,「我失敗了,我被救活了,之後被請心理醫生開導,我覺得他的開導並不奏效,因為他不懂我的病因究竟是來源於哪裡?!」
「他不知道,我是因為對溫故的愧疚,還是因為離世的母親對我造成的陰影,亦或是來自學校的校園暴力和老師不公的對待,或者是因為麻木的人心,還是記憶中溫溪怨毒的眼神和她的歇斯底里的模樣……」
「因素太多,他也有了誤判,所以,他的治療並沒有效果。」
「但是能讓我撐下去的,竟然會是來自溫故的一句微不足道的話,」衛褚筠揚了揚嘴角,眼淚卻從眼角無聲滑落,「他說,是我救了他,他讓我快快好起來,這樣就能去救更多比他還嚴重的人。」
「他說的,讓我很心動,所以,我想活著了。」
「可是我害怕溫溪,特別害怕,以至於出院后,在家隔著門聽見她的聲音都發病到稀里糊塗的割腕了。」
「我本以為我這次還是會沒命活下去,可是外婆和媽媽救了我。」
「她帶我離開了這兒,去了草原散心,讓我盡量敞開心扉和別人交流,那個時候,我確實狀態好了不少的。」
「她還跟我說,她有一個很特別的兒子,總是陽光活潑的,像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不然,不過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一件事情而已,這樣至少對得起自己,不會讓自己遺憾。」
「那個時候我就想見見她口中的你,可惜見了也沒認出來。」
「但是你確實不一樣,你總是能感染身邊的人,彷彿你一出現在人群里,天空都好像要放晴了,很特別。」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開始喜歡上你了,我知道你沒有那個意思,我就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做的不做。」
「所以,我覺得朋友間的擁抱,攬肩,抓手腕對我來說都是該被嚴令禁止,可是你就是直來直去的性子,喜歡撩撥我……」
說著說著話題一轉,衛褚筠紅了耳尖,目光還是明晃晃的落在姜起的臉上,語氣莫名的帶上了些氣惱的意味。
「你就是存心要我心裡難受,要我不好過,看我一個人抓心撓肺的卻又不自知,真是……真是……真是討打的氣人。」衛褚筠左右只憋出這麼一句話。
這會兒倒是姜起愣了神,回想起之前的種種,抱著被沙排打翻而後被自己抱在懷裡的衛褚筠,籃球賽勝利落幕被自己扛在肩上懵懵的衛褚筠,賽后慶功宴上被自己抓著小手嚇掉筷子的衛褚筠,還有大一開學,被自己親力親為幫忙整理內務的衛褚筠……
好像不知不覺間,自己真的做了好多,好多讓人誤會的事情。
但是現在想想這都不是誤會。
這都是為了釣到媳婦的一切小計謀,如今媳婦入口袋了,還有什麼能比這更滿足的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啦!
姜起內心小人驕傲極了,恨不得直接仰天長嘯,不愧是我!
不過鑒於環境問題,姜起沒有這麼做,他也沒膽子這麼做!
姜起思緒飄飛到外太空,衛褚筠看著他神遊天外的樣子,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還有一道淡淡的疤,也許不多時會自己消掉吧!
本事沉默的時候,衛褚筠一句話打破了這份沉靜。
「上次,我在醫院碰見歸涼了。」
聽見這個名字,姜起心頭一震,蹙眉道:「你怎麼碰上他的?!」
「他去我醫院了,指名要和我談談,可是我進病房的時候,他左手被拷在床架上,門外有三個便衣守著,我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姜起疑惑:「什麼意圖?!」
「要我開鎖,然後放他走。」
「開鎖?!」
「以前總是忘記帶鑰匙,就自己學會了開鎖……」
姜起:「…………」哇哦,我媳婦兒無所不能。
「我相信他,但是我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所以,我以死相逼,我以為他會為了救人而留下,結果沒有,他還是跑了,我覺得他可能是遇上什麼問題事了。」
「我以為我不可能得救,可是我還是活過來了,」衛褚筠想了想,「或許,冥冥之中我們還是有緣分的,所以我想見到你,一刻也不想等,就想見到你。」
這種感覺述諸於口,衛褚筠只覺得有些難為情,可是轉念一想,又好像沒什麼。
畢竟姜起臉皮厚,只要以他厚為鋪墊,衛褚筠就大膽放心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