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莫道緣淺留不住，只因未到情深處

夜，靜如水。熱鬧了一整日的白府重歸沉靜，許是因為白日太過熱鬧，此時的靜寂倒讓白起更加手足無措。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入新房，看著安靜坐在一旁的新娘，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幸福，可心裡卻有一種莫名的無力感，彷彿那幸福觸手即破。他深深吸氣，走到新娘面前，拉著她的手柔聲道：「小小，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白起的妻子了，無論你之前有過什麼樣的經歷，既然你願意嫁給白起，白起便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讓過往歸零，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說著，他輕輕掀開了新娘頭上的蓋頭，見到小蠻羞澀地對著他笑，一下子就愣住了：「小蠻，怎會是你？小小呢？」

小蠻柔聲道：「她走了，白起，她根本就不愛你，真正愛你的人是我，與你拜堂的人也是我，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白起冷漠地甩開她的手，轉身快速離開了新房，有生以來，他的理智從來沒有這麼混亂過，他甚至不敢去想找到小小該如何面對她，但他一定要找到她，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他瘋了一樣地騎著馬在街頭狂奔，明知道毫無意義，但還是要做，萬一她在呢？他已經大意地錯過了一個萬一，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

但他終究還是失望了，他六神無主地坐在華山之巔，靜默得如同崖邊的巨石。山頂的風很大，刮在臉上如同刀割；山頂的夜更冷，幾乎可以將全身的血液凝固，可這些都是他早已習慣了的，他原本也堅信自己習慣了煉獄，是小小讓他萌生了對幸福的渴望，可她的手卻在他剛剛可以觸及幸福的時候放開了，這一次，他不僅重回煉獄，還帶了一身的傷痛。

「為什麼連挽留的機會都不給我？你對白起真的沒有一分動心嗎？」他喃喃自語道。

小小情緒低落地來到沙河岸邊，卻突然止步不前，坐在一旁的石頭上苦惱道：「若是這樣回去，該怎麼和爹爹交待，爹爹要是知道小蠻嫁給了白起，那還得了！可是，除了河宮我還能去哪裡呢？」想到白起，她嘴角揚起了苦澀的笑容，雖然他嫌棄她、不願意見她，讓她心中很是難過，但她一點兒都不怪他。

一陣冷風吹過，小小不自覺地將身體蜷縮了起來，想到已往白起總會貼心地將她護在懷裡，不讓她受一點兒傷害，眼淚突然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小小，真的是你嗎？」

小小淚眼婆娑地抬起頭，見到無忌正欣喜地望著自己，輕聲道：「無忌公子，你怎麼在這？」

無忌蹲下身子，用手輕柔地擦掉她雙頰的兩行清淚，疼惜地問：「怎麼哭了？」

小小沉默著搖了搖頭，又聽無忌道：「回來就好，小小，走，跟我回家！」

這一次，無忌再也不會放開她了。他原以為他們不過萍水相逢，即便有了肌膚之親，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從未對她動過心。所以，得知她要走時，他甚至沒有挽留（與其說是不想，不如說是不願相信自己會移情別戀）。可是，他沒有料到自己竟會如此放不下她，她走以後，他才發現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不諳世事、她的貪嘴懶散都讓他思之如狂，許是初見那一刻，許是解毒那一晚，總之，他再也無法將她當作外人對待，她是他的。

三年來，他從未停止過找她，可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讓他無跡可尋。她是在大梁找到親人的，他便在那裡等了她三年，可他們竟然一次都沒能遇見。後來，因為政見不合，他被迫離開大梁，想著第一次遇到她是在沙河岸邊，他便日日在這裡等待。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真的等到她了，雖然她痛苦的神情告訴他她在為另一個男人傷心，但他三年都等過來了，不在乎繼續等下去，只要她能回來就好。

「回家？」小小茫然地重複道。

「嗯，回家，回我們的家。」

小小想起自己和無忌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但她想嫁的人並不是他，拒絕道：「無忌公子，我不能嫁給你。」

無忌尷尬地笑了笑，故作輕鬆地捏著她的鼻子道：「誰說讓你嫁給我了，小小跟我回去吧，伯春、仲夏、還有牛先生都很想你，在我們心裡你就是家人。」

小小望著無忌那雙明亮的眼眸，似水柔情足以將她融化，與白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同，無忌就像溫暖的火焰，總是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回到信陵府，無忌打算讓小小住到東院他早已為她備好的房間，但她堅持要住在馬房，他只好依她所願。

於是，次日一早，牛先生一打開院門便看到了無忌和仲夏立在門前。

「還不進來，傻站在那做什麼！」牛先生喝道。

無忌莞爾，邊走邊問牛先生道：「小小她……」

牛先生打斷他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找我的，這麼多年，來過的次數不超過十次，八次還是和我打聽那丫頭，既如此，你幹嘛還把她送我這來添亂？昨天那丫頭一見到我就哭個不停，哭得我心煩意亂，好不容易才脫身離開，今早也不敢叫她，估計還睡著呢！」

無忌無聲地點點頭。

牛先生見無忌憂心忡忡的樣子，幸災樂禍道：「如今那丫頭心裡有了別人，你不好受了吧？活該，早幹嘛去了！不過那丫頭除了相貌好一點兒，也沒什麼優點，好吃懶做、屢教不改、腦子更是不好使，如今心裡又裝了別人，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信陵君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啊！依我看，還是放棄吧！」

無忌道：「天下女人雖多，可小小隻有一個，她的缺點雖多，但她只要有讓無忌愛上她這一條優點就足夠了。只要她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便永不棄她。」

牛先生道：「你既如此迫切地往火坑裡跳，我便助你一助。那丫頭雖然看上去與世無爭，但她的心，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走進去的，舉個例子：你看她之前對你百依百順，一天到晚說你是個好人，結果呢，一走就是三年，反倒是你，被思念折磨得不成人形。這次有人讓她打開了心扉，卻又傷害了她，她定會將自己防備得更加嚴實，恐怕你想獲得美人心更難嘍！」

無忌道：「先生的意思是希望無忌對小小有耐心，不要輕易放棄，無忌一定謹遵先生教誨。」

「你要非這麼理解，老朽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