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6痴心豈問有無情

小小被無忌帶到叔白面前，只見他身形瘦弱、面色慘白，與其說是濟世救人的神醫，倒不如說他是久病成醫的病患。

「公子，」叔白見到無忌，起身行禮后，順便對小小微微點了點頭，便重新坐下為人診治，對她表現出的疑惑處之泰然。無忌在小小耳邊輕聲道：「叔白曾授藝於扁鵲後人，醫術高超，只因被眾太醫排擠，才投入無忌門下。」

「可是他看上去更像需要醫治的人，為何他不將自己……」

話未說完，就被叔白打斷，依舊是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醫者可以治病，卻救不了心，叔白的病與姑娘一樣，在心不在身。」

小小心想：他不過掃了我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心事，我看上去有那麼糟糕嗎？心虛地笑道：「先生既然看得如此透徹，為何不放下心中之事，活個痛快？」

叔白看了看無忌，又看了看小小，冷聲道：「原以為姑娘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想不到終究免不了一個俗字，是叔白看錯人了。」

「這……我……」小小本就笨嘴拙舌，此時更是支支吾吾不知說什麼好，只好求助地望向無忌。

無忌自然對她表示同情，但她初見叔白就一針見血地說出了人家藏於心底多年的痛楚，實在讓他愛莫能助。

求助無望，小小隻好自謀生路，許是絕處逢生，她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新的話題緩解氣氛：「如今無忌公子府上春夏秋三位高人我都見過了，只不知最後一位又是何等妙人？」

可她說完就後悔了——原本只是尷尬的場面，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這一瞬間，她腦中閃過千百種解決辦法，又都一一否定，最終還是認命地放下了求生的意志，垂下頭加入沉默。

無忌璀然一笑，對著天空朗聲道：「既然小小想見你，你便出來吧。」緊接著一抹黑色的身影便降臨在小小身後，拍著她的肩膀，笑眯眯地招呼道：「在下季玄，見過小小姑娘，既然姑娘與那病秧子不是一路人，自然和季玄是一路的了。」

「這個……可以這麼算嗎？」小小為難地看著幾個當事人道。原本她以為無忌一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定不會見她如此為難而袖手旁觀，可此時看來，他熱鬧看得相當起勁兒，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

「自然可以！」季玄親切地笑道。

小小尷尬地咧嘴笑了笑，才偷偷鬆了口氣，便聽叔白道：「姑娘不是來幫忙的嗎？為何還站在那裡？」

「啊？哦！」小小剛要跑過去接叔白手中的藥方，就被季玄攔了下來，聽他對叔白怒吼：「從前你搶了我的名諱也就罷了，如今我難得遇到這麼投緣的知己好友，你也要和我搶嗎？」

叔白冷笑一聲，頗有『任他嬉笑怒罵，我自巋然不動』的氣魄，伸出的手仍舊懸在半空。小小夾在中間真是左右為難、欲哭無淚，恨不得將自己一分為二才好，更讓她悲傷的是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落到這種境地。

「好了季玄，別再為難小小了！」無忌適時的出聲道，只見一眨眼功夫，季玄就化作一縷黑煙消失不見了。

小小四下張望著接過叔白的方子，一邊抓藥，一邊慨嘆：想不到這樣年紀輕輕的毛頭少年竟有如此高的功夫，好在方才沒有得罪了他，這叔白對季玄毫不畏懼，想來也深藏不露，不好輕易得罪，還是小心為妙。

「叔白此番是為救人，不是害人！」耳邊突然想起叔白那疏離中帶著幾分怒意的聲音，小小急忙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放錯了藥材，急忙道歉：「對不起，我大意了。」

叔白無奈地長嘆一聲，繼續開始為病人醫治。小小懊惱地集中精力抓藥，時間倒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已日落西山。

小小伸了個懶腰，順便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見無忌踏著夕陽的餘暉遠遠走來，竟沒注意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忙了一天，累不累？」他疼惜地撫著她的臉問。

小小輕輕搖頭：「你何時離開的，我都沒注意到？」

「去探訪了幾位老者，本以為可以早些回來的，途中出了點意外，餓壞了吧？」

小小搖頭，正要說不餓，就聽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只好朝他尷尬地笑了笑。

無忌拉著她的手便向馬車走去：「走，去吃飯！」可他們沒走幾步，就被十幾個粗衣大漢圍住了，緊接著一個高傲的聲音透過大漢傳了過來：「敢壞本公子的好事，你覺得你還能輕易離開嗎？」

說著，一個紫服男子穿過眾人，站在了小小和無忌面前，見到小小，立即驚艷得挪不開視線，下巴張得像是要掉下來：「我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身邊有這麼絕色的小嬌娘，還和我爭什麼俏寡婦！不如這樣，你把這姑娘讓給我，我便不追究你之前的失禮了，如何？」

無忌一張臉早已氣得鐵青，再無從前半點兒的溫柔，冷聲道：「季玄，還愣著做什麼！」

只聽他話音方落，一道黑影便立在了那惡霸面前。隨著幾個響亮的巴掌，惡霸的牙齒落了一地，說出的話立即變得含糊不清，但仍嘰里咕嚕地說個沒完。

雖然小小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但他那些個僕人卻聽得一清二楚，二話不說，舉起武器對著季玄和無忌就沖了過去。無忌將小小推到叔白身旁，專心應付那些大漢，本不想傷他們性命，不曾想那邊小小竟被惡霸公然調戲了起來，最可氣的是她還不知道躲！

無忌急於脫身，加上惱羞成怒，下手便沒了輕重，當即有人慘叫一聲倒了下去，其餘眾人見同伴非死即殘的慘狀，紛紛作鳥獸散。

無忌閃身到小小身側，抓起惡霸的手，如同折樹枝一般，咔嚓一聲，他便痛昏了過去。

「被人欺負怎麼都不知道躲？真不知道當年你是怎麼追上我的馬車的！」無忌冷眼掃了一下一旁淡定問診的叔白，撫著那人剛剛碰過的小小的臉，柔聲責備道。

「為什麼要躲，無忌公子不是也經常這麼摸我嗎？」

無忌瑟瑟地收回手，沉默著看了她良久：「在你心中無忌和那些登徒浪子毫無區別嗎？」

「無忌公子，你生氣了？」小小見他滿是怒意，試探著問道。

無忌望著她那雙無辜的眼睛，牛先生說得不錯，她的心實在太難接近了，想到她心中那人，他竟有些嫉妒：我一直以為即便你愛上了別人，心中待我到底是不同的，想不到在你心裡，我一直和陌生人無二！小小，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竟能將從前的過往放得那樣輕鬆？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是如何讓你那樣放在心上的？

小小小心翼翼地看著無忌，心想：無忌公子看來真的生氣了，這可怎麼辦才好？正在苦惱之際，見他落寞地轉身要走，急忙拉住他的手，可憐巴巴地垂著頭。

無忌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他終究捨不得她難過，愛而不得，或許這就是他的宿命吧！

「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