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甄矜的身材非常高大，這麼肥碩的一隻貓，被他拎在手裡，就好像是那種用貓毛製作的毛絨玩具似的。

顧厭：「……」

「那麼，打擾了。」甄矜說著，就打算帶走那隻東食西宿，算盤打得噼里啪啦山響的貓。

然而貓在他的手上動來動去，似乎並不是很想離開的樣子，並且扭動著自己肥碩的身體，往顧厭家的小花園的方向上蛄蛹著。

「他大概，是捨不得罐頭吧。」顧厭看著貓咪的反應，這樣說道。

「對了，我這裡還有一些剩下的罐頭，不介意的話，你可以給貓咪帶回去的。」顧厭說。

「你家裡還有別的貓嗎？」甄矜好奇道。

「沒有的。」顧厭搖了搖頭。

「那這些罐頭是……」甄矜想了想說。

顧厭：「……」

「因為我以為這隻貓會在我家裡住下，所以就下單了……請你稍等一下。」顧厭說完，使用了閃現一般的身形回到了房子里。

甄矜：「……」

過了一兩分鐘，甄矜就看到，顧厭抱著一個比登山包還大的包裹，頗為艱難地從玄關里蹭了出來。

甄矜：「……」

奶牛貓：「……」

他只是擁有了這隻貓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下單了一座小山一般的貓罐頭嗎，甄矜心想。

真是個行動派，不知道這位先生在其他的方面是不是也是這麼的果敢。

「謝謝，不過業主，我想，以我們保安亭的面積，怕是裝不下這麼多的罐頭吧。」甄矜笑道。

顧厭：「……」

顧厭於是又抱著小山一般的罐頭蹭回了玄關里。

等到顧厭再一次從玄關里走了出來的時候，他看到甄矜和奶牛貓依然站在那裡。

「他可能也不完全是因為罐頭的關係才來這裡的。」甄矜抱著貓說。

「我覺得，他喜歡你。」

顧厭：「……」

顧厭愣了一下，與此同時，甄矜又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那種久違了的，大型貓科動物極具震懾力的超凶的眼神。

甄矜：「……」

被貓喜歡是一件這麼令他受到刺激的事件嗎？甄矜看著懷裡，疑似是顧厭的近親的奶牛貓，頗為玩味地在心裡這樣尋思著。

「我能有的時候帶他過來玩兒嗎？」甄矜一面這麼想著，一面問顧厭道。

在貓和領地意識之間，他會怎麼選呢？甄矜在心裡好奇地這樣想到，彷彿又回到了大學時代，正在實驗室看著電腦跑數據的模樣。

顧厭：「……」

顧厭在維持了一會兒自己超凶的表情之後，神情終於趨於了平淡，然後點了點頭道：「可以的。」

他歡迎這隻牛奶貓來找他玩兒，並且還可以雙贏地消耗掉家裡那些堆山填海一般的貓罐頭。

如果沒有這隻牛奶貓幫忙的話，他難道要自己吃光那些貓罐頭嗎？顧厭就這樣很沒有由來地開了一個他無法欣賞的幽默感的腦洞，並且在開了之後，頗為震驚。

他為什麼可以一面用這麼應激反應的眼神看著我，一面又說著歡迎我的話呢？甄矜看著顧厭又是超凶，又是誠摯的眼神，覺得有點兒迷茫。

這位先生似乎一直在挑戰著他識人之明非常精準的技能，甄矜心想。

「那麼，我遛貓的時候可能會叨擾一下。」甄矜笑道，然後拎著奶牛貓走了。

——

甄矜走後，顧厭看著散落在玄關里的大量貓罐頭，與玄關衣櫥上，落地鏡里的自己面面相覷。

就在他出神的片刻，放在玄關鑰匙碗里的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

顧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大名。

恐怖直立猿。

顧厭：「……」

「您好。」顧厭於是接起了電話道。

「老哥好啊。」顧厭的那位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三叔的四大爺，就非常沒有輩份感地招呼了他一聲道。

顧厭：「……」

「請問有什麼事嗎？」顧厭想了想說。

「事情是這樣的。」恐怖直立猿道。

「我請了一個工程隊，在我回來之前搞個裝修，你幫忙支應一下好伐？很快的，就是給家門口安裝一個匾額。」

顧厭：「……」

「匾額？」顧厭重複了一句道，用來表示「我沒有聽錯吧？」這句話的同款意思。

「是的呢！」恐怖直立猿很有精神地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想搞點兒風雅的感覺啊，給家裡起個那種文人騷客的名字，比如什麼軒啊，什麼室啊～之類的。」恐怖直立猿就很文人騷客地解釋道。

顧厭：「……」

「好的我知道了。」顧厭無心再聊，於是言簡意賅地表示自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等工程隊來的時候，我會照顧他們的。」顧厭說。

「你先等一會兒啊老哥兒。」

就在顧厭認為他和恐怖直立猿之間的對話已經趨於尾聲了的時候，對方再一次開了腔道。

「不過我這個學識水平不是特別夠。」恐怖直立猿說。

「所以我在想，求老哥兒的一幅墨寶怎麼樣啊？」

顧厭：「……」

雖然顧厭會寫毛筆字，但說實在的，他覺得自己還遠遠達不到給人家題字的水平上來。

「我……」

「你先不要急著拒絕嘛。」不等顧厭拒絕，恐怖直立猿又接茬兒說到。

「實在是你是我認識的唯一一個會寫毛筆字的熟人了。」恐怖直立猿說。

顧厭：「……」

可能是他年輕時代的作品又被家裡人拿去發在了社交媒體上了吧，顧厭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地這樣想到。

「可是我寫的不太好。」顧厭說。

「沒關係的！要不然老哥兒你先幫我寫一個紙樣子，貼起來看看，然後等我回去了再請人刻上去，這樣總可以吧？」恐怖直立猿退而求其次地這樣說道。

「行吧。」顧厭點了點頭，畢竟這位輩份高到了這個程度的老弟再三再四地請求了，他也就不打算再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那麼，你想寫個什麼字樣呢？」顧厭說。

「隨便隨便，反正我是文盲，老哥兒文化人兒，自己決定吧。」恐怖直立猿喜滋滋地說了句，然後就千恩萬謝地掛斷了電話。

——

到了第二天，是個休息日。

顧厭一大早就接到了工程隊的消息，說是今天上門兒安裝這家的業主定製的門臉兒。

顧厭於是還打電話去了管理處，知會了他們一聲。

到了中午的時候，工程隊就打來電話說已經到了門口了，顧厭去門口迎接的時候，除了工程隊之外，還看到了那位如花似玉的保安先生甄矜，和那隻東食西宿的奶牛貓。

奶牛貓的身上穿著一身兒光鮮亮麗的寵物高奢套裝，帶著同款的牽引繩，一看就是混入了豪門的氣質。

顧厭：「……」

這傢伙，竟然還有別的金主嗎？顧厭看著一身名牌兒的奶牛貓，心情有些微妙地這樣想到。

「業主您好，我負責帶這幾位工作人員過來，說是要把定製好了的外門安裝一下。」甄矜向顧厭解釋道。

與此同時，奶牛貓也非常熟門熟路地走進了顧厭門口的小花園裡，來到了他的老地方，找了個椅子跳了上去。

顧厭：「……」

「請進。」顧厭找補了一句道。

甄矜笑了笑，說了聲「打擾了」，一面跟著工程隊一起走進了顧厭家的正門。

顧厭從房間里取出了買給奶牛貓的罐頭，招呼甄矜也落坐在了他經常一個人獨處的露天咖啡座里，兩個人看著貓在那裡優雅滿足地用餐，時不時也會看看工程隊的進度。

甄矜因為是跟顧厭相對而坐的關係，所以他每次抬眼看貓的時候，基本上也都是可以順便掃到顧厭一眼的。

有好幾次，甄矜都覺得顧厭似乎是在那裡提氣，然後就好像要開口跟他搭話似的。

然而當他看向了對方的時候，顧厭卻又宛如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把自己往反方向上給吹遠了。

甄矜：「……」

虛晃一槍？甄矜心想。

事實上，顧厭是想要跟甄矜搭話的。

他想要問一問對方，奶牛貓的近況。

然而似乎還沒有找到非常好的時機。

顧厭覺得自己以前不是這樣的人，而他也不是一個喜歡改變的人。

於是顧厭就打算改變一下現在的狀況，讓自己變得跟平時一樣正常。

就在顧厭打算挑戰自我，勇敢開腔的時候，他一抬眼，看到甄矜和奶牛貓似乎都在朝著自家大門的方向上看了過去，眼神之中，竟然還帶著一點兒神似的微妙感。

顧厭於是順著一人一貓的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在不知不覺之間，工程隊似乎把他家的大門，裝修成了一個墓道的模樣。

顧厭：「……」

「請問，是不是圖紙搞錯了。」顧厭從咖啡座旁起身，來到了大門口，問工程隊的負責人道。

「沒有搞錯啊。」工程隊的負責人員在反覆查看了圖紙之後，搖了搖頭道。

「這不是您親自敲定的圖樣嗎？」工程隊的負責人員說。

顧厭：「……」

顧厭回過頭去，看了一眼依舊坐在咖啡座沒動，但是表情頗為神似的甄矜和奶牛貓，然後回過頭來，非常決絕地搖了搖頭道：「這房子是屬於恐怖直立……我的意思是，屬於我的一位遠房親戚的，跟我本人沒有任何關係。

工程隊的負責人員：「……」

甄矜：「……」

奶牛貓看了會兒熱鬧，就繼續開始扒拉起了自己面前的罐頭。

過了一會兒，大門口的裝飾工作終於完成了，工作人員帶著微妙的表情拍完了照片之後，作鳥獸散。

甄矜和顧厭看著大門的一幕，陷入了沉思。

就在他們陷入沉思的時候，顧厭的手機鈴響了起來。

「抱歉，我要接個電話。」顧厭說。

「那麼，我們也告辭了。」甄矜點了點頭，帶著奶牛貓走了。

走出了大門幾步之後，甄矜回過頭去，看了看這個畫風清奇的大門。

然後他就聽到了院子里傳來了顧厭的聲音。

「你就不能整點兒陽間的活嗎？」顧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