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甄矜：「……」

所以這位先生的極簡主義，是卧室限定的嗎？甄矜心想。

不過他並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公之於眾，而是點了點頭，極具極簡風格地表示「我知道了」。

甄矜於是就在顧厭的極簡主義風格的卧室里，輕而易舉地捉到了那隻剛剛還在上躥下跳的奶牛貓。

雖然被甄矜捉到了，然而奶牛貓還是對著顧厭表達了一定程度上的好感，似乎還有一些話想要跟他交流似的，雖然只是喵喵喵喵而已。

「他真的挺喜歡你的。」甄矜說。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遛個貓？」

顧厭：「……」

顧厭於是就這樣鬼使神差地頂著一身的貓毛，跟甄矜一起出門遛貓去了。

幸運的是，因為是晚上的關係，顧厭身上的貓毛，並不是那麼的顯著。

兩個人中間隔著一隻貓，在布局非常寬鬆的園區里閑庭信步地走著，他們並沒有交談，但是步伐因為都在遷就著那隻走得宛如一隻螃蟹的奶牛貓的關係，而稍微顯現出了一點初步的默契。

奶牛貓雖然走路帶風，橫行霸道的，但是走在甄矜和顧厭兩個人的中間，竟然堪稱是一位端水大師，似乎不偏不倚的，跟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幾乎完全一致，頗有一種超模兒走T台的氣質。

甄矜：「……」

這隻貓大概是想把他的東食西宿的政策貫徹到底吧，甄矜心想。

兩個人繼續沉默地走了一會兒。

然後這種沉默，就被顧厭伸出手去，在自己的頸側打了一下蚊子而打破了。

甄矜：「……」

顧厭：「……」

「你很受小動物的喜歡。」甄矜說。

顧厭：「……」

「我拒絕承認蚊子也是小動物的一種。」顧厭毫不留情地否認到。

甄矜笑了笑。

「你平時也會吸引其他的小動物嗎？」甄矜說。

「會的。」顧厭點了點頭道。

然後他又很嚴謹地搖了搖頭，「其實我不是那種非常招蚊子的體質，招小動物喜歡主要是貓狗之類的小動物。」

甄矜：「……」

嚴謹，甄矜在心裡給顧厭打上了這樣的考語。

不過他倒是很認同顧厭的說法，在甄矜看起來，顧厭的確是可以吸引一些小動物的。

因為甄矜覺得，顧厭雖然剛開始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但其實他的細微的肢體語言頗為豐富，這種特質大概不會讓洞察力稍弱的人有所察覺，但是也許會吸引到有些感官比人類敏銳數倍的小動物也未可知。

不過甄矜還是覺得有點兒奇怪，因為他養的奶牛貓的性子其實是很多疑的，就連熟慣的黑皮膚的保安小哥兒都很難擼到他，然而他卻願意與顧厭親近，尤其是在看到了對方露出過幾次那種超凶的眼神之後。

難道那不是超凶的眼神嗎？甄矜心想。

他這麼想著，就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顧厭，並且剛好跟對方的視線在半空之中交匯了。

然後甄矜就覺得，自己簡直是產生了幻聽，彷彿聽到了空氣之中，那噼里啪啦的，由對方那種超凶的視線所引起的火花。

甄矜：「……」

為了防止「觸電」，甄矜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別開了視線。

甄矜其實對於顧厭為什麼有的時候會那樣看他，但是有的時候又會跟自己走在一起覺得有點兒好奇。

他甚至覺得，如果他們再熟慣一些的話，他可以直接把這個問題問出來。

當然了，甄矜幾乎也可以預見得到，一旦自己把這個問題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那麼他至少還可以再一次收穫到顧厭的那種「超凶」的眼神。

甄矜：「……」

就在甄矜有一搭沒一搭地開著這種不咸不淡的腦洞的時候，迎面朝著他們走來了一位家長，手裡牽著一個看上去應該是剛上小學的小朋友。

「貓咪，好可愛！」小朋友看到了迎面走過來的奶牛貓之後，脫口而出地說了一聲道。

然而小朋友稚嫩的讚美聲，很快就被家長稍顯嚴厲的聲線蓋了過去。

「快走，黑貓不吉利。」家長說。

「哎呀，小貓咪可聽不得這個。」甄矜笑了起來，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似的這樣說道。

他這麼說著的時候，笑起來的嘴角艷若桃李，然而漂亮的桃花眼卻笑意全無，冷若冰霜，在背對著一盞昏黃的路燈、逆光的夜色之下，宛如一位神明一般的少年。

小朋友的家長似乎被他這樣的神情震懾到了，抱起了孩子很快地離開了現場。

甄矜看了眼對方有點兒落荒而逃的身影，結果等他再一回頭的時候，發現顧厭也抱著貓往相反的方向疾走而去。

甄矜：「……」

甄矜於是追著顧厭和奶牛貓的方向上走了過去，並且在走路的過程之中意識到，這位抱著貓的業主先生的腿，雖然沒有自己的長，但是也挺長的，竟然可以在這個短的時間之內，走出去老遠的距離。

甄矜三步兩步地追上了顧厭。

然後他就看到，顧厭的臉上，表情有些憤怒。

這種憤怒，跟之前他在自己面前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超凶的態度有些一點微妙的不同。

「你生氣了嗎？」甄矜看著他問道。

「這隻貓並沒有傷害他們。」顧厭說。

他好柔軟啊，甄矜心想，想過之後，又在這句話之中，增加了一個詞語。

他的內心好柔軟啊，甄矜在心裡修飾了一下自己剛剛的想法。

他覺得顧厭比他的外表看上去要敏感許多。

柔軟和敏感的特質，疊加在一起的話。

甄矜沒由來地就想起了蚌肉這種食物。

甄矜：「……」

受到刺激的話就會縮回去，甚至還很有可能擁有珍珠一般的內秀嗎？甄矜心想。

不過顧厭對於自己剛剛在別人心裡被比喻成了一種食物的事情，毫不知情，依然在哪裡抱著貓疾走，並且在不知不覺之間，就把奶牛貓和甄矜一起，送到了保安亭的大門門口，直到甄矜接過了奶牛貓，並且向他道了謝，顧厭才回過神兒來。

「謝謝你送我們回來。」甄矜笑道。

顧厭點了點頭，像個堅韌的男子那樣，沒有再多說些什麼，轉離開了。

「你不是去遛貓的嗎？」

顧厭剛走，黑皮膚的保安小哥兒就從保安亭里鑽了出來，跟甄矜一起圍觀著顧厭的背影，一面問他道。

「是啊。」甄矜點了點頭。

「那他怎麼把貓給抱回來了，那樣的話，你是不是還要遛一遍啊？」黑皮膚的保安小哥兒稍顯費解地說。

甄矜：「……」

「你還想再散個步嗎？」甄矜低頭問奶牛貓道。

奶牛貓「喵喵喵喵」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過看他轉來轉去的樣子，應該是的確沒有遛夠。

「看來過一會兒，我還是要再出去一趟的。」甄矜嘆了口氣道。

不過在再一次出門之前，甄矜還是選擇在保安亭休息了一會兒。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兒，門口又按部就班地來了幾個他的粉絲，試圖送他東西吃。

「謝謝，我不收東西的，各位請理解一下吧。」甄矜也非常按部就班地婉拒了大家的好意。

一般圍觀著，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的黑皮膚的保安小哥兒：「……」

「你就不能通融一下，不愛吃的話可以給我啊。」

等到送走了素人甄矜的素人粉絲們之後，黑皮膚的保安小哥兒無限哀怨地看著漸行漸遠的肥宅快樂水和肥宅快樂雞等食物，無限哀怨地這樣說道。

「我不收人家的東西，你是知道的。」甄矜輕描淡寫說著，宛如一場明星與助理之間的閑聊，而讓人很難單憑文字聯想到這場對話事實上是發生在兩位保安之間的。

「我還以為你改了規矩呢，上次不是在喝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嗎？」黑皮膚的保安小哥兒說。

甄矜：「……」

——

就在甄矜在保安亭里說著相聲的時候，他和自己的捧哏選手談論的對象顧厭，這會兒已經在家裡揮毫潑墨，為這座房子，留下了自己的墨寶。

顧厭看了看自己的作品，覺得十分滿意，然後就打算親自貼在那座沒有什麼陽間風格的門臉兒上。

只不過在操作的時候，顧厭發現，他的身高有點兒不夠。

當然這並不代表顧厭的個子矮，只是門臉的高度對兩米以下想要對其進行徒手操作的人類都不是十分的界面友好。

鑒於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顧厭就打算明天再請物業的人過來幫個忙，或者借給他一個□□。

就在顧厭打算帶著自己的墨寶回到房間里去的時候，甄矜再一次帶著奶牛貓從他的門前經過了。

「您還不休息嗎？」甄矜隔著大門跟他打了個招呼道，與此同時打招呼的，還有喵喵喵喵的奶牛貓。

「是的，我本來是打算貼一幅字上去的，但是大概需要一個□□。」顧厭點了點頭道。

「讓我試試？」甄矜說。

顧厭：「……」

顧厭仰望了一下這位可以獲得門臉兒界面友好的選手，想了想，點了點頭，然後把手中的字紙遞給了對方。

甄矜低頭一看，上書六個大字。

「反對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