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奈何情起
子凌入座后,呼衍贊瞠目結舌的道:「明皇,中原子弟果然英勇有謀,佩服,佩服!」
嘉帝心裡自然是非常得勁的,但面上卻十分平常的道:「好了,呼衍贊,你的節目也表演玩了,落座吧。」
輕描淡寫的「表演」二字,把呼衍贊辱沒得啞口無言,這個陣型他研究了很久,且書中明確記載沒有破陣之法,竟叫一個毛頭小子給破了!
晚宴后,王子獻本打算帶梓萱再去泡趟溫泉,不料內監忽然來傳話,嘉帝傳他過去一趟。
他只好讓梓萱稍等會兒,他儘快回來。
梓萱自然是沒有異議的,叮囑他不必著急。
嘉帝見到獻王,笑問道:「朕沒打擾你們小兩口吧。」
王子獻淡然道:「沒有,父皇多慮了。」其實他心裡想的是,這問的不是廢話嗎......
嘉帝笑了笑,正聲問道:「今日破陣之法,倒是令眾人大開眼界,匈奴人以此試探,怕是目的不純啊。」
王子獻知道嘉帝想問的是什麼,但他故作不知,只順話說下去:「朝中青年一輩的有志之士頗多,又有張赫將軍和定北侯鎮守,他們應該不敢輕易造次。」
嘉帝點頭,又說了幾句,終於忍不住問道:「子凌破陣前曾被你喚去,這破陣之法,可是出自你和獻王妃誰的主意?」
王子獻如實告訴他,是梓萱想到的法子。
嘉帝不可思議的道:「這小丫頭,不僅醫術高明,竟還懂得如此複雜的陣法,在這之前,可是聞所未聞啊。」
說起梓萱,王子獻冷峻的神情間,總會露出幾分柔和,道:「她一貫愛看各類雜書,想必是從其中偶爾習得吧。」
嘉帝贊道:「陣法靈活多變,她能有如此見地,已是聰慧過人,有如此賢助,說不定將來可助你一臂之力啊,獻兒可莫要負了人家。」
皇上這話乍一聽是出於慈父之言,實則暗藏試探,獻王有如此醫術高超、又之深諳陣法的妻子,還會否甘居人下?
加之今日秋獮一事雖然事事指向太子,但那個馬匪與太子之間,顯然有隱情。
王子獻作揖道:「謝父皇教誨,兒臣雖無大志,但也自當好好珍惜梓萱。」
嘉帝點頭,沉聲道:「匈奴人尚在我朝活動,太子雖罪無可赦,但目前只能暫緩處理,要委屈你一陣了。」
王子獻道:「兒臣理解,父皇不必擔心。」
嘉帝聞言,心底有種難言的滋味,手心手背都是肉,動哪都是疼的,他嘆了口氣,交代幾句后,就讓王子獻退下了。
他望著身後的輿圖,心頭無比沉重,江山或許難打,但要護佑住這四方天地,卻需要一個精明睿智的君主,比打江山更難上幾分。
王子獻剛從嘉帝的營帳出來,忽聽有人大喊走水,他抬頭望去,心口猛得一提,雙腳早已跑在意識的前頭,那正是他和梓萱所住的帳篷!
梓萱和紅袖她們剛從濃煙嗆人的帳篷里跑出來,就被門口密集又慌亂的人擠散。
她直接被擠出了人群,梓萱還來不及看清誰是誰,突然背後一痛,她下意識的想回頭,卻渾身麻木,動彈不得。
梓萱心中警鈴大作,然而她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身體一輕,就被人給捂嘴擄走了,那些慌慌張張滅火的人們,在她眼前很快縮小、虛化,直到形成一個個小黑點,直到與黑夜融為一體。
冰涼刺骨的寒風從耳邊『呼呼』刮過,梓萱冷得直起雞皮疙瘩,那個刺客終於鬆開了捂著她嘴巴的手。
但她沒有大喊大叫,縮瑟在寒風中,思維反而越發清晰,擄她的人輕功如此了得,必定是個高手,至於他受何人所命,怕是用腳指頭都猜得出來。
除了皇后,還有誰能安排那麼多宮女、內監堵在她帳篷口,故意將她擠出去,『送』給刺客。
梓萱沉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這刺客就算長著翅膀,也飛不了多遠了。
如她所料,那刺客很快就感覺不對勁,他強忍著胸口的悶痛,和發軟的四肢,想再堅持一會。
梓萱則悠閑的大聲數道:「1、2、3!」
她第三聲剛落,那刺客「噗」的一聲,口吐鮮血,終於扛不住了,狼狽的從空中半跌半滾下來。
他哪還有力氣再擒著梓萱,捲縮在地上,怒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梓萱滿目澄清:「自然是下毒啊,難道讓你將我白白擄走?」
刺客痛苦的捶著又痛又癢的胸口,可手上卻又沒有半分力氣,他恐嚇道:「快給我解藥,不然我殺了你!」
梓萱嘆了口氣,「大哥,你點了我的穴道,動都動不了,讓我如何給你解藥啊?」
那刺客翻滾過來,試圖伸手在她身上搜找。
梓萱厲聲道:「搜吧,我全身上下都是毒藥,你現在中的,已經不只是一種毒,若再碰我,只怕神仙都難保你!」
那刺客立馬縮回了手,眼裡滿是忌諱,想想也是,從動手擄人到現在,他都不知自己為何會中毒,明明她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梓萱沉冷道:「若你還想活命,趁現在還能動,趕緊給我解穴,不然接下來的半刻鐘之內,你的身體會逐漸麻木到僵硬,而你胸膛的癢痛感,卻會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刺客竭斯底里的怒吼道:「我殺了你。」
梓萱卻不慌不忙的道:「現在殺了我,你既沒有完成任務,自己也同樣活不了,我身上可沒有現成的解藥,需得我親自現配好。」
那刺客終是腦筋轉了個彎,眼前這個女人沒什麼內功,斷然不會輕功,到時自己服下解藥,再將她抓了也不遲,便道:「給你解穴可以,但你要是敢耍什麼把戲,別怪小爺我拉你一同下地獄。」
梓萱害怕的縮了縮脖子:「放心,我還想多活幾日呢。」
那刺客這才給梓萱解了穴。
梓萱終於可以活動一下麻木的四肢,她並不著急,因為被擄來的這一路上,她不僅利用空間給刺客下了毒,還一路撒了王爺給她的沉丁香。
此香經久不散,王爺若是得知自己被擄走,定會尋著香味第一時間趕來。
她從懷裡取出絲巾來,又取下發叉間的銀簪子,打開小關卡,把裡面的藥粉倒在絲巾上,遞給那個刺客,道:「含在嘴裡,半個時辰后,便可解你身上的毒了。」
那刺客沒有猶豫,很是費力的伸手去接,因為他的四肢已經開始麻木。
梓萱摩擦著冷得發僵的雙手,準備爬到樹上去,那刺客吐了血,她怕血腥味會引把豺狼虎豹那些不速之客引來。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頭上一陣清風過,一個高大的身影踏霧而來,奈何她的修為尚淺,夜色漆黑下,她的可見度也只比常人略看得清一點。
她以為是王爺,結果等來人走進一看,竟是金日軒!
金日軒的內功深厚,自然將她臉上的失落和警惕都看在眼裡,忙道:「你放心,我是來救你的,不會傷害你。」
梓萱蹙眉道:「你怎會追來,還清楚的知道我在這。」
金日軒略略低沉的道:「你帳篷走火前,有人往我帳內飛了一把帶信的小刀,說你出事了,讓我趕緊過去,我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你被擄走,就一路跟了過來。」
梓萱聞言,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居然有人提前告知金日軒?她問道:「那信里,難道寫的是你們匈奴的文字?」
金日軒搖頭,「我看得懂漢文。」
不待梓萱繼續說話,他接著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梓萱,想必你也已經認出我了,能否給我半刻鐘的時間,我想跟你談談。」
梓萱猶豫了一下,想自己反正也要和他把話說清楚,正好順便問問他銀兒的事,便點頭答應了。
金日軒這才鬆了口氣,道:「我們先離開這裡。」
梓萱看了眼地上的刺客,本是想將他放到樹上去,免得被豺狼虎豹啃食,也算救他一命,因為她堅信王爺會在半個時辰內趕來救自己。
但沒想到先來的是金日軒,這刺客又聽了這許多話......
她意念一動,拿了當初對付杜大娘的小藥丸出來,本想用這個控制他。
刺客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處境,張嘴便要求饒。
但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金日軒一刀結果了。
梓萱驚恐之餘,罪惡感也在心裡無限放大。
金日軒卻顧不得這些,他的時間有限,那個人已經在追來的路上了,他必須立馬帶她離開,否則他們真的很難再有說話的機會。
他帶著梓萱一路狂飛,終於在一處孱孱溪水邊停下。
梓萱還處在自責當中,
金日軒卻道:「不必憂心,那殺手敢擄走你,本就該死。」
梓萱嘆了口氣,收回思緒,問道:「我且問你,你是不是畫了我的丹青,還讓人四處尋我,那個銀兒,認出我了對嗎,她對我似有敵意。」
金日軒深情款款的看著她,「那次你在浮陰山上救下我,回去后我才想明白,你那裡...不是生病,只因為你是女子......」
梓萱想起那日他盯著自己胸圍的尷尬,不悅的道:「請王子自重些,即便我是女子,那又如何。」
金日軒沒有回答她,只接著道:「我確實畫了你的丹青,在暗處尋你,不過你儘管放心,那些畫像絕不會流露出去。」
「至於銀兒。」他道:「我對她只是兄妹之情,沒有任何邪念,且已告誡她,少與太子側妃來往。」
梓萱蹙眉道:「你當知道,我是獻王的妻子,你我所處國度不同,那些畫像於我,只會帶來滅頂之災,至於銀兒,希望你真能管束得住她。」
「否則,不只我受牽連,你們在京都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她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