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再度踏上窮奇道,他意外自己沒有拾回當年的憤恨和憎怒,並不是喪失了或是遺忘了,而是他現在明白更多東西,能夠控制自己冷靜以對而非隨著情緒操控隨波逐流。這是年歲漸長的好處,只可惜沒有一件事能夠回頭重來。

很多事情,他當年背負著仙門眾家的壓力,其實並沒有冷靜和足夠的餘裕做出最好的決定,就如同金光瑤曾經批評的那樣,如果他對魏無羨這個師兄那怕再表現出多一分信任友好,眾家的反應可能就會很不一樣。

他多年來不願意承認,魏無羨的死亡恐怕也有自己縱容放任的責任在,那是他的師兄,他本來就有權利介入。

夜已經深了,他注意到不遠處的房屋零星的燈火熄滅,亂葬崗陷入了深濃的黑暗,顯得陰森而寂寥,彷彿有走屍的嚎叫聲,偶爾從遠處傳來,夜風冷而濕,邪氛詭譎。

魏無羨就是在這種環境里,憑著那具缺少金丹的身體里一點殘餘的靈力,鎮壓著整座怨氣深重的山頭嗎?

江晚吟坐在低矮的石階上,背脊挺直,指尖在鼻樑前方交錯,眼神銳利地穿過黑暗,凝神注視著夜色,讓渾身靈力開放,彷彿以他為中心產生一幅看不見的雨霧,將整個亂葬崗籠罩起來。腰間的九瓣蓮紋銀鈴無風自動,清越的鈴聲隱約作響,像一場幻聽,但這對凶屍而言無異於強大的鎮魂,一時之間,夜更靜,風更冷,但走屍與怨魂造成的陰森氣息,卻像被雨水淋滅的炭火般,緩緩隨著煙灰散開了。

在遠處一間木屋裡,憑著一盞燭光研讀醫書的溫情忽然抬起頭,彷彿若有所感,豐潤的唇邊勾起一抹微笑,起身吹熄燭火,逕自去睡了。

明顯一夜沒睡卻精神奕奕的魏無羨在卯時初回到亂葬崗,他兩手空空看來什麼也沒帶回,卻得意地讓江澄回蓮花塢的時候到市集轉轉,說有驚喜。

江晚吟半信半疑地御劍回到雲夢,在蓮花塢附近那處早市收起靈劍三毒,帶著某種緬懷的心境緩步回家,隨即被一串吆喝聲吸引了注意。

他聽見的是:「號外!世家風雲月刊特刊號!仙門世家陰謀鬥爭密辛!金氏仙門窮奇道截殺夷陵老祖!詳情見報!只要十文錢!一份十文!」

「……」江晚吟不緊不慢地走到兜售小報的書攤前面,聚集觀望的人潮還不少,可見八卦消息威力如此強大。

書攤主叫賣喊得起勁,身旁還有助手兩名,一人收錢、一人遞紙卷。

「江宗主!世家風雲特刊!大消息啊,您來一份?」書攤主是雲夢在地人,腮邊綴著刮不幹凈的鬍渣子,一副中年落魄書生的模樣,但一雙細目可精明得很。他自然認得江晚吟身上的華貴紫衣,何況那張俊美的臉龐就是他雲夢江氏的活招牌,辨識度極高。

江晚吟瞇著眼睛從懷裡掏出一錠金黃燦爛的大元寶,重重拍在攤面上,臉色僵硬得讓書攤主十分緊張,但江晚吟拿起了一份紙卷,交代道:「特刊全買了,到人最多的地方,免費發。」

「是、是的!」書攤主驚喜地道謝,連忙指揮人去辦了。

江晚吟負著手慢慢走進蓮花塢的大門,他聽到叫賣聲的瞬間頓時腦中昶亮,終於知道魏無羨打算如何兵不血刃地狠狠擺金光善一道。

窮奇道截殺被描述為一場腐敗仙門世家的陰謀,金家家主為了得到陰虎符不擇手段,而金子勛則為了奪權而設計謀殺堂兄金子軒。

那報導連金子勛身中千瘡百孔咒的事都抖出來了!

總之,這報導的書寫筆法極盡渲染,真相與流言交錯,讓人分不清虛實。唯一的看點,無非就是「精彩」二字,完全抓住了看客的湊熱鬧心理。這份小報特刊只有薄薄一捲紙,卻在各大城鎮最熱鬧的市集中同時開賣,不只雲夢,清河、姑蘇、蘭陵、雲萍全都有賣,一時各種對蘭陵金氏不利的傳聞滿天亂飛。

那小報最末竟然還打了個下期預告:「軒離之戀如何終成佳偶?」「陰虎符揭密:夷陵老祖專訪」隨刊附贈世家公子榜前五名版畫!

這下不止平民百姓好奇了,連仙門世家都開始密切關注這世家風雲月刊的主事者是誰?竟然可以訪到這種絕秘新聞。

處於風尖浪口的蘭陵金氏則連忙讓人滿城收購禁賣這小報,但根本擋不住流傳,金家大張旗鼓地查抄,反而坐實了心虛的理由。

一卷小報十文錢,看似微薄,但刊物的主事者顯然清楚,這是在累積影響力,何況聶懷桑從熟識的抄寫堂找人刻版插畫做活字印刷,平均下來成本還不到一文,而小報不到半個月,光清河、雲夢兩地的銷量就已突破兩萬份,連酒樓里說書的都能隨口來上一段精彩的窮奇道截殺老祖踏莽夫。

更別說江厭離第一時間就有專人奉上這卷小報,她看了之後立刻要求帶著剛滿月的兒子回娘家,金子軒護送,金夫人隨行,金光善一下子夫人兒子兒媳孫子都氣跑,急得令人到處查找這刊物是哪裡出來的。金家人一路查到清河,被聶家的人擋著不能再進,只能暗自咬牙切齒,憤恨不已。

雖然已經讓原屬莫玄羽的身體完成結丹,但魏無羨消耗靈力使用傳送符往返清河和亂葬崗,又跟聶懷桑為了那宣傳小報的文稿推敲了大半夜,回到亂葬崗跟江澄交接后,他走回伏魔洞坐在石床上,強撐著痠疼的眼皮,看著地上符紙和玉佩圍成的雙層陣法,忽然嘆了一口氣。

「……以前沒了金丹的那會兒,總是覺得只要堅持下去,還是能撐起這片山頭。就算眾人誤解、叛出家族,也無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真相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無須多說。」

他注視地上躺著那人再熟悉不過的蒼白面容,忍不住對年輕的自己說:「現在修回了金丹,反而覺得,獨自逞強雖然也不是做不到,但有人理解你,有人站在你這邊,無條件幫你,感覺竟然是這麼好。比較糟糕的是,所謂的成熟圓融,就是理解世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靠自己一廂情願地簡單解決,若有這種事,不是陷阱,便是它其實一點也不簡單。沒有單純的是非黑白,這種二分法對解決問題毫無幫助。」

青年魏無羨依然閉著眼睛,在法陣中靜靜昏睡。跟當年在雲夢摸魚打鳥的少年相比,光滑皮膚透著不健康的顏色,也消瘦了不少,那是他將自己的身體作為怨氣的承載媒介和控制中樞的結果。

修仙者修道累積靈氣,日久則舉手投足之間都帶有超脫凡俗的氣質,此道大成者如後來的含光君和澤蕪君,都是極好的例子。

另一方面,修鬼道者修道累積怨氣,終日緊密與怨氣為伍,日久則與怨魄死魂無異。

就像清河聶氏每位家主都因為一生與伴隨的兇惡刀靈相互制衡,雖然習得至強刀訣、至剛鋒刃,最終紛紛逃不過走火入魔而死的命運。

縱然靈氣是氣,怨氣也是氣,體內靈脈為怨氣所充盈,威力強大可號令鬼怪幽魂,因高階鬼怪受鬼道修士身上散發的同類氣質所吸引,而低階幽魂則懼怕其威力而臣服。這就是修鬼道終究難以被認為是修仙正途的原因:以活人之軀,修死魂之道,不死怎成大道?

魏無羨現在不能離開靈力枯竭、幾乎無法壓制亂葬崗群屍的自己,在溫寧帶來藍忘機之前,他必須親自鎮守在夷陵。

「感覺真複雜啊。」

他隨手扯過一條舊毛毯蓋在身上,蜷縮在石床上閉上眼睛。

老舊的羊毛氣味,不遠處血池的腥臭,關於當年的一切,真的好久沒憶起了。

藍湛,藍湛,快點來吧。

如此難熬的思念。才分開兩天,思念便已漫延如山火。

他無法想像那些絕望的年歲,藍忘機是怎麼熬過的。

魏無羨連衣服也沒換就蜷在冷硬石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熬了一宿到晌午才闔眼,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夢多又雜,各種顏色的光塊混合明滅,藍湛背上交錯猙獰的戒鞭痕、師姊斷斷續續地喊他「阿羨」、江叔叔的勸言、金子軒一直到最後都茫然不解的表情……記憶里的那些疼痛讓他有些夢與現實不分,眉頭都快絞成一團,直到聽見外頭傳來模糊的爭執聲音才頭疼欲裂地醒來。

「請讓開。」藍忘機波瀾不驚的聲音隱約傳來,總覺得聽起來十分著急。

「魏無羨受傷了,含光君可否暫等,我進去看看他醒了沒有。」溫情推託道。

「姊,是『那位』魏公子讓我直接帶含光君過來的……」溫寧慢吞吞地解釋道。

藍湛、溫情、溫寧……對了,他意外回到過去!

彷彿回魂似地,魏無羨猛然坐起身,結果不小心從睡不慣的石床上翻落在地。

「唔!」

「怎麼了?」溫情聽見動靜闖了進來,看見俊俏的男子姿勢有些狼狽地跪坐在地上,幸虧沒有受傷,便鬆了口氣,語氣如常、面色也如常道:「醒了?給你拿點吃的?」

「好……」魏無羨忽略站在溫情身後的青年藍忘機和溫寧對他投來的陌生詭異複雜目光,抬頭對溫情乾笑道:「妳還真適應我這張臉。」

溫情擺手:「沒什麼不能適應的,你在這裡又不靠臉吃飯。」

「……我願意靠臉吃飯的。」魏無羨嘆息,「無奈沒這機會。」

「別貧了,再不解釋清楚,我背上都要被含光君的目光燒穿兩個洞了!」溫情抿了抿嘴,轉身欲往外走,「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溫寧過來幫忙。」

「啊、等等。」魏無羨喊住溫情,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個洗舊的錢袋拋給她。

溫情接住錢袋,快速掃了一眼錢袋上精緻的綉工同時惦了惦,敏銳地質問:「哪來這麼多銀子?還有這精綉香囊誰給你的?這綉工厲害得很。」

魏無羨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我家含光君的錢袋。錢拿去改善改善大家的伙食,錢袋一定要保管好,晚些還給我。」

溫情拉著溫寧出去了。

而青年藍忘機的視線一開始幾乎緊緊黏在那個香囊上,直到聽見一旁俊逸陌生男子用熟稔的語氣提起「自己」,終於露出驚疑的神情,轉頭盯著眼前人看。

魏無羨沐浴在青年藍忘機這種目光下感覺十分棘手,乾脆起身道:「這邊的含光君……呃、你等等,幫我看著這邊這個魏無羨,我知道你很多疑問,待會兒讓我叫醒他,一起解釋給你們聽比較快。先讓我去洗把臉,清醒清醒。」

青年藍忘機看了他一會兒,才點點頭,轉身去看躺在地上的魏無羨了。

魏無羨去了伏魔洞附近一處山泉草草洗了一遍冷水澡,才拿著布巾擦著濕發慢慢踱回伏魔洞。

彼時青年藍忘機正守在昏迷的魏無羨身邊,眼神憂慮,卻並不緊張,他檢查過設在魏無羨周身的兩層陣法,實際對魏無羨無害。只不知何人設下、為何設下。綁在魏無羨身上的繩子已經被避塵划斷,勉強讓昏迷的青年能以一種舒服點的姿勢躺著。

藍忘機明知徒勞,卻仍輕聲問道:「魏嬰,我來了,為何不醒?」

魏無羨躺在冷硬石地上,不遠處是暗紅的血池,蒼白的臉色被血光映得詭譎不祥,若不是胸口勉強可見輕微起伏,幾乎看不出那是活人。藍忘機胸中疼痛,壓不住矜持,低聲道了一聲冒犯,便探手穿過法陣去摸他的脈搏。

「停手。」另一道與藍忘機記憶中的魏無羨全然不同的聲線止住他的動作,藍忘機的手腕在半空中微微一滯,指尖一蜷又收了回來。

他起身回頭,看見身材纖細而面容陌生的黑衣男子正散著濕發,靠在伏魔洞口的石牆邊,不知道看了多久。

「請將衣服穿好。」藍忘機面無表情道。

「呃、太習慣有人在身邊,連衣服都不知道怎麼穿啦。」披著莫玄羽外皮的魏無羨嘻嘻笑道。他在石床坐下,雪白的布巾隨意搭在肩上,一滴水珠自鬢邊滑落白皙的頸側,靈動的黑眼睛微微上挑,曖昧得若有似無。

那一瞬間的舉止和笑容所包含的風流恣意,讓青年藍忘機產生了眼前的人就是魏無羨的幻覺,他緊抿著唇,移開視線質問道:「你如何有那個香囊?」

「你不是聽見了?那是含光君的錢袋。」魏無羨回答。

我就是含光君。藍忘機強忍住心頭竄升的不快,明知道眼前那人故意跟他打啞謎,卻不得不耐著性子問道:「你如何有含光君的錢袋?」

「含光君是我道侶。不過不是你。」魏無羨狡猾地對他眨眨左眼,故做神秘。

「……」藍忘機沉默。這種話講一講就不知不覺把自己繞進某種被調戲輕薄的處境,感覺上,像是陣法里昏迷的那個魏無羨的魂魄,無緣無故奪舍了眼前這個黑衣男子的身體似地。

青年藍忘機震驚於自己的臆測,卻又相信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那人忽然道:「其實,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答案不對。」

藍忘機:「……」

魏無羨用手撐著臉,慢條斯理道:「你不想知道我怎麼知道?」

藍忘機想了想,劍隨心動,避塵忽然出鞘,凌厲冰色劍光指向眼前笑得眉飛色舞的男子。

魏無羨敏捷地偏頭閃過,同時擺在石床上的靈劍隨便感覺到主人受威脅,當即鏗鏘一響,射出一道血色劍芒沖向藍忘機。

黑衣男子手指輕彈,令隨便收回劍氣,嘻嘻笑道:「好吧,不玩你了。免得等會兒那個醒了跟我鬧脾氣。」

話落,他拋出一枚指甲大小的玉佩,玉佩旋轉著掉進迷昏陣的陣眼,頓時牽引其餘作為陣石的玉佩張開的靈氣場相互衝突,陣法失效,躺在石地上的魏無羨、當代的夷陵老祖,發出了輕微的□□聲,抬起手按在自己的額側,痛苦地動了動身體,頭疼欲裂。

「嗚……」

「魏嬰,你無事否?」藍忘機憂慮地俯身看他。

「勞駕,退後三步,」坐在石床上的魏無羨對藍忘機擺擺手,「你靠這麼近,等他清醒就是先攻擊你。」

藍忘機不理他,結果就是法陣中央的魏無羨睜開眼睛時同時下意識拍出一掌,被早有準備的藍忘機用手臂硬扛,反手擒住細瘦的手腕,魏無羨只感覺被一股巨力給拉離地面,撞入結實溫暖的胸膛,藍忘機冷淡的面容頓時映入眼帘。

「藍湛?」魏無羨下意識握住藍忘機的手以便站穩,意識到自己抓住的人是誰的同時,他訝異地看向對方。

「魏嬰,還好嗎?」藍忘機低聲問。

魏無羨還沒答話,就聽見一道陌生的聲音笑嘻嘻道:「真是閃瞎眼的場面。我以前怎麼毫無自覺呢?哈哈。」

青年藍忘機與青年魏無羨同時轉頭瞪視這名纖細俊俏的黑衣男子。

「總算見面啦。」穿越時空而來的魏無羨對自己招招手,正色道:「過去的我。」

「你什麼意思?」青年魏無羨瞪著坐在石床上的陌生男子,臉上浮現防備之色,隨即見到那人從袖中取出兩件物品放在石床上:兩支一模一樣的黝黑橫笛,一支綴妖異絳紅笛穗,另一支則綴上冰藍白絲穗與捲雲紋刻紋羊脂玉,一看就知是上品靈物。

青年魏無羨不及詫異,又看見了石床上躺著的靈劍隨便——同樣是血色劍穗,卻透著靈力飽滿的劍勢,這絕對不是他自己現在能做到的事。

「未來的我?」青年魏無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他,驀然問道:「藍湛第一次看春宮書是在?」

「藏書閣,我……『你』用佛經封皮偽裝的。」黑衣男子笑道。

青年魏無羨訝異地挑眉,又道:「我在綵衣鎮曾想過給藍湛什麼?」

「枇杷。但你以為他不肯收。其實他想要。」黑衣男子聳肩,嘻嘻笑道:「早知道硬塞給他。」

藍忘機:「……」

「真的啊?」青年魏無羨也笑出聲音,「你說你來自我的未來,那未來的藍湛跟現在一樣古板嗎?」

「他不古板啊,其實你知道。他比誰都好玩。」號稱來自未來的魏無羨道。

「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知交?」青年魏無羨好奇。

未來魏無羨眼睛一亮,說得眉飛色舞:「你覺得呢?你確定你只想跟他知交?你知道他喜歡枇杷和兔子之後,或者說,如果你知道他會喜歡你送他的每一樣東西之後,你只想跟他知交?」

「兔子?不會吧?」青年魏無羨張了張嘴,往藍忘機那邊驚訝地看了一眼。

青年藍忘機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但耳根微微發紅。

「你在雲深上學的那會兒送他兔子之後他就愛上了哈哈哈。」未來魏無羨想起第一次見到雲深不知處後山草皮上那整群雪白的毛球,不禁捧腹。

藍忘機此時打斷道:「……你們別玩了。」他完全信了這兩人就是同一個人,並且被強烈的危機感所籠罩。

感覺上,若他再不開口介入兩人的談話,眼前這個面容陌生但性格熟悉的男子,下一秒就會把他的什麼隱私給抖出來了。

「好吧,正經事要緊。」魏無羨將系著血色笛穗的那把陳情拋還給青年魏無羨,白皙的手指在石床邊緣輕點幾下,抬頭環視兩名青年:「我跟江澄在,呃,大約距今30年左右的將來,同時接觸到一件奇異的法器,被送回這個時間點。」

「等等,你不是應該先解釋,『我』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小白臉的樣子嗎?」青年魏無羨哭笑不得指著他,走過去捏了捏他的手臂又拍拍他的單薄胸口,嫌棄道:「看起來一副細皮嫩肉的小樣子,嘖。」

魏無羨瞪他:「這又不是我想要的。一言難盡,你就當作我借了別人的身體用。反正跟現在要做的事情沒什麼關係。」

「我也想知道。」青年藍忘機表示。

「……等三十年後那個你追過來的時候,你自己問他。」魏無羨望天,映入眼帘的只有石頭洞壁,於是他又收回了視線。

「你怎麼能確定將來的含光君一定會追來?」青年魏無羨奇道。

「就說我們關係不一般了。」魏無羨神秘地舉起食指擋在唇上笑了笑,「時間不多,趕快跟你們交代個大概,等會兒我還得去找江澄進行下一步計畫。」

「不是說完了嗎?你被送回過去。」青年魏無羨若有所思看著他,「除非要發生什麼麻煩事,否則你回來『這時候』做什麼?」

這句話的意思他自己很清楚。

金丹已失。回不回來這個時間點,有意義嗎?

年輕的魏無羨這麼想是很自然,但那是因為沒有人能預測到壞事的極限可以壞到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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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之忘羨[陳情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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