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十 天之驕子
一行人方逃到了一條岔道上,這方卻又忽現出了一名刺客,攔住了退路。
那人正是王虎,他自知首當解決的就是一干護衛,起劍便擊向了那兩護衛,死死纏住了二人,同時將於嶙石迫向了一旁,暫時落了單去。
就在這一時之機,一條異常清冷的刺客身影便現在了於嶙石面前,隨即一弧寒光就如月色般迫睫灑來。
於嶙石急忙一躲,卻哪能躲得開?一條長劍赫然已架在他肩上,緊貼著頸部那根關係性命的大血脈。
於嶙石再也不能有半點動作,心中一嘆:「原來我此生是要斷送於此。」卻並無半分懼色,大義凜然地面對著那人。
那兩名護衛都發了瘋似的狂戰起來,急欲脫身相救,卻也知為時已晚!
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原本那人之劍只要稍微一動,就可讓於嶙石鮮血狂噴、回天乏術,可他卻偏偏就此停住了,再也不動一下……
無名此時真正面對上了於嶙石,不由就回想起了他的那些清正傳聞,王虎當日的話亦在腦中亂響,這一劍就是無論如何也划不下去了!
王虎也驚覺到無名的異常八成和自己有關,頓時又是內疚又是急火,這一分心便被那二人狠狠打退了出去。
那二人隨即趕到了這方,卻反倒不敢再輕舉妄動了,手足無措、目眥如裂地瞪著無名。
其實這一切都不過轉眼功夫,無名驀然痛苦地一甩頭,正要撤劍而下時,空中卻忽如一團紅雲流飛而來,快得根本看不清身形的一人已凌空踢下!
無名極其敏銳地一躲,卻竟是完全躲不開他那一腳,正中左肩地一連倒退了數步,劍也脫了手去。
而無名也能自覺到,以那人可見的功力之高,對他這一腳其實是大留了情的,似只為讓他萬無一失地離開於嶙石身邊便好。可他那肩部正受過慘烈烙傷,不由還是悶哼了一聲,竟疼得一陣顫抖。
王虎當然也能看出那人武功煞是高強,卻非但沒有明智撤離,還疾衝上來一護無名;同時那人也已丹襟飛舞、翩然如仙的落下身來,先一扶於嶙石道:「大人你要不要緊?是我來遲了。」
於嶙石驚喜得都有些語亂道:「華長帥!你……你可真似任何關頭都能從天而降的神人啊!老夫沒事,只是皮肉傷而已。」
那人微一點頭,隨後就轉身正視向了無名他們。
無名此刻才算清楚見到了他的樣子,直覺眼前豁然一亮,竟然震驚得魂飛天外,就連王虎一時都震呆住了……
一張極具陽剛之美的臉,宛如天工而出的石雕,剛硬英俊得已至出神入化、登峰造極之境!劍眉修飛,流溢著浩然正氣,杏眼清璨,射出著如日光輝。一襲烏帽紅袍的近衛官服,整整齊齊穿戴在他那體型極好的身上,愈發襯得他英姿挺特、奇偉秀出!
他似只要隨便往哪一顧,就可照亮那一方天地。
若說蕭冥煙像月亮之神,那他就像太陽之神——事過很久后,無名這樣想。
此刻無名並王虎繼而也就想到,以他如此一副容貌、身手、官服以及於台長剛才之稱,那除了名動天下的絕代青英華飄羽,還能有何人?!
王虎萬萬也沒想到正會撞上這尊大神,自知一摞他等也非此人對手,急忙拉著無名就跑。
無名那腳趾其實一直都很痛,只是強力堅持著而已,他也知自己無恙時怕都難從此人面前逃脫,何況現在?而王虎武功比他好,他不願拖累王虎,便急中生智道:「咱們還是分開跑的好!快,你這邊我那邊!」
王虎果然認同,與他分頭跑去。
而華飄羽也又飄然而起,真如御風飛仙般,倏地一下就追過了他們。
無名周心一緊,正想自己拼了命也要讓王虎走脫時,卻見華飄羽並非意在他倆,而是飛向了落轎那邊。
那方與四名刺客鏖戰的侍衛們已是險象環生、苦不堪言。
華飄羽一聲清吒:「放肆!」
聲落人也落,一條紅袖數下揮灑,那諸處混戰中的四名刺客就如同時被擊中,手臂一陣酸麻,刀劍齊齊墜地。
眾人都沒看清他是怎樣使然,盡皆瞠目結舌,隨後那些護衛才爆發出了一迭喝彩,那些刺客卻當機立斷地轉身就逃。
要說他們也是久經訓練的極為迅捷,只可惜他們今日所逢的對手卻太過非常。
只一眨眼間,華飄羽便已落在了他們前方。這回他們看清了,那大神就瀟然側立、一手輕負,只一手對他們臉都沒轉地一揮——他們就被股勁風給擊得跌了回去!
幾人馬上翻身坐起,無比驚駭和絕望地看了眼華飄羽,三人心中一橫,悄然一壓護腕上的機關,一根小刺便扎入了皮肉,他們瞬息就痙攣倒斃。
只有一名刺客稍微猶豫了一下,而僅這一下便已喪失了機會,華飄羽已近在眼前,如電般一連點住了他周身制動之穴。
那些護衛也驚急地沖了上來,趕緊一檢查那三名刺客,但見他們蒙巾下的臉僅這瞬間就已一片紫黑,似是中了種奇毒,那死狀恐怖得就像惡鬼一般。
華飄羽深懷悲憫地看著他們,感嘆了聲:「真是對自己也夠狠的,不虧是親王手裡出來的刺客。」
僅存的那名刺客頓時雙目一圓,驚駭地瞪著他,就像他那麼好看的一張臉倒像惡鬼一般。
隨後遠處便嘈雜聲四起,已有各路官兵嚷喝著趕來。
此處再無萬一險情,那刺客也徹底絕望地再一看華飄羽時,卻發現他竟已不見了!
……
無名拼盡全力地逃跑著,待到躲入一條曲折的小巷時,那方已傳來官兵奔嚷之聲,他略緩了口氣,鎮定地潛行而去。
可他雖已脫離險境,雙腳卻越來越痛苦難支,身上的傷口也都像要裂開了般。
無名硬撐著來到了幽巷盡頭,眼看外面不遠處就是一片野林,只要匿入那裡就再無可慮了……
然而就在此時,漫天青光中,那般刺目的一團紅雲已洒然飛落,那條昂藏之軀赫然就背立在巷口,全然斷去了他的前程。
無名慘然一笑,其實一直都是抱著僥倖的心理蕩然無存。他再也無意堅持了的往牆上一靠,軟軟滑坐了下去,舒展開了雙腿,讓那步步鑽心的腳趾能輕鬆一刻是一刻。
這樣徹底放棄了后,他倒感到如釋重負了,可隨後又一陣悲涼,心如電轉:「我要自盡么?不,要死又何必苦苦捱到今日?我不想死,我還想見到蕭大哥,要他帶我去過那屬於自己的美好生活!……」
僅這一瞬后,他就算想死也沒機會了,華飄羽已飄然而至,連封了他全身制動之穴,還解去了他的護腕,略微察看了一下妥善收起。
而無名已又驚急了起來,傻傻叫道:「快放開我!我是不會給你們招供的!」他這下又似被激起了些悔意,因他雖不願死,可也知他們這種刺客若被生擒那就該自盡,否則若不招供,必會受盡敵方折磨,就算能熬住也終會一死;而若招供,在王爺這方也是一樣,王爺有得是法子對他們追懲至死,所以還不如自己來個痛快的。
可他此時再想到這些已沒了選擇的權利,只有任人蹂*躪的份了,卻見華飄羽溫和得嚇人道:「小兄弟,你莫怕,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怕你會自絕。」
他那熠熠生輝的雙眼就像陽光一樣純凈和溫暖,無名不由便是一怔,隨後華飄羽就抱起了他,雙足一拔便凌空而起!
鵠飛舉萬里,一飛翀昊蒼。
無名直如一陣騰雲駕霧般,驚駭得無以復加,他還從沒見過一個凡人的輕功能高到這種地步,抱著個人也毫無影響,輕靈飄逸得簡直不可思議,他就像個生就會飛的天仙一樣!
還有他的懷,陽剛可靠,就像曾經刻骨銘心的那個人一般!
無名恍然如夢地看著他抱著自己一往無前地飛翔,似帶著萬道曙光逐開陰暗,照亮那一片前程。
依稀覺得,原來他也可以帶著自己,所向無敵地沖開一切禁錮……
天已大亮起來,那人帶他來到了宛如世外之地,在一片赤色之巔落下紅翼。
楓林,火紅艷烈的楓林,就像生命本來該有的顏色!
美不勝收的萬樹紅葉中,有一所甚是雅緻的木軒,四窗懸著雲霧一樣的白紗,飄舞風中。
「這是我的一處私宅,沒幾人知道,平時我得了空,會來這裡歇一歇。」
華飄羽將無名輕放在了軒中一張小榻上,安置成了倚坐的姿勢,還給他加了只大靠枕,然後走到了軒邊,沉醉地觀賞了一下那漫天紅葉,如是說道。
無名邊聽著他那玉石相擊般極其美妙的聲音,邊望著他那挺秀孤高的背影,只覺如畫美景中,他也如畫中一人;他清絕獨立在那兒,一身紅衣被輕風拂弄,飄飄如仙,楚楚生姿。
華飄羽隨即轉了回來,就坐在了小榻邊。
無名這才如夢方醒,又一下警懼起來道:「你帶我到這來想幹什麼?!」
華飄羽溫文爾雅道:「我想看看你身上受了什麼傷。」說著就輕輕一解他的衣衫。
無名渾身一緊,在那僅能微動的範圍內蜷縮了一下。
華飄羽立即停了手道:「你別怕小兄弟,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要說華飄羽是個舉世聞名的英雄俠士,無名又豈會不知,可他作為一個被華飄羽捉住的刺客,哪能相信他會對自己有甚好心?無名根本猜不透他意欲何為,惶惑生躁道:「你別左一個小兄弟右一個小兄弟的!你怎麼知道我有多大?你這樣和我套近乎也沒用,我是不會受你哄騙的!」
華飄羽璨然一笑,毫無慍意道:「我聽出來的,你也就十五六歲吧?」
無名直對著他那張溫和真摯的大俊臉,再也說不出什麼狠話來,旋又疑惑道:「你為何不……扯下我的蒙巾一看便是?」
華飄羽道:「你們刺客這行不是最忌露相的么?那樣對你不利,我既要放你,還是不要見到你的真容為好。」
無名的一雙狐眼睜圓了起來,閃動著又驚疑又感動的光芒。
華飄羽忽然道:「你的眼睛甚是好看。」
無名心頭一跳,這才回過神來,華飄羽卻已再無旁顧地解起了他的衣衫。
無名無可奈何,只好任由他解開了衣衫,露出了身體,卻見他那雙無所畏懼的英目竟似吃了一嚇,而後劍眉蹙起,細觀著他整個上身……
猝然,華飄羽的手就撫在了他身上,更還湊上臉來一聞。
無名大吃一驚,正當他竟是和王爺一樣有那種噁心之好時,華飄羽卻已退回了臉去道:「竟是重生粉——那你這些傷也就是近期才受的了?」
無名方明他不過就是在檢查自己的傷情,不由一陣羞窘,心想自己如今可真是被王爺搞得都過分敏感了,也沒再回答他,只是覺得他著實眼光敏銳。
華飄羽又道:「這重生粉雖是治傷極快的寶葯,但也極是辛辣殘酷,斷不該用到你這種少年身上。你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家主子竟要這樣對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