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五 殘虐(2)
這天無名卻又想起一事,地獄教在這京中便駐有一分部——都市殿,明面上還做著不少生意,其中有家「醉滄浪」大酒樓其實就是他們的據點,王爺一有事通常就是從武士營派人去那裡聯絡,由他們內部將消息傳回總教。無名便直冒出了一念,不如就偷偷去那裡問一下蕭寒煙是否安好?!
雖然無名也知,且不論都市殿之人對他是個什麼態度,他要如何潛出守衛森嚴的王府都是個問題,可這一念一發而不可收拾,無名覺得不管怎樣他都要試一試,都值得冒這個險。
無名便開始思謀起來,平素他們這營人都只限在王府這一隅活動,嚴禁去裡面的區域,有任務時也是由這片中專門的角門出入,可他要從這片中私自出府是不可能辦到的,也只能借故往王府里些的區域去,尋摸一段防守較松的外牆處掠出去……
而他當然不知,他正在煞費苦心地把自己送入又一場更可怕的噩夢!
次日午後無名便找了個借口往府里行去,中途就潛向了外牆那邊,可連探了幾處卻見皆是守巡甚嚴,只好先轉回原向,猶不死心地打算走上一段再去探尋,哪知還沒一會,就乍遇一堆人迎面而來。
無名敏銳一看,萬沒料到竟然會和王爺大駕碰個正著。他當即鎮定了下來,一派如常地行去,接近時按規矩先讓在了一側,垂首施禮,恭候王爺一行人先過去;想他看去也就是這廣大王府如雲家僕里最為平常的一人,王爺應也不會注意他。
江冠雄只隨便瞟了他一眼,確實也沒在意地繼續聽身旁的江世忠說著話:「算來蕭特使已能收到王爺的傳喚,他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無名大致聽見,心頭一個顫慄,隨即整個身體都滾燙起來……
江冠雄已徑直走了過去,卻突然腳步一頓,目中微跳驚覺之色,然後就轉身正視向了他,命道:「你抬起頭來。」
無名大吃一驚,卻萬般無奈,只能抬起頭來。但見他那張雖無半分俊處卻一看就是個豪雄的面容似也沒怎麼變老,久違六年後初次與他這樣面對面,無名毫無感情波動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這個人曾養育了他十年,給了他那般竭盡所能的父愛。可無名此際也顧不得那些了,只怕會被他認出來。
定王直直注視著他,毫不掩飾地露出了滿臉興味,就像在觀賞什麼意外得到的珍玩。
無名被他那副奇怪眼神看得非常難受,心中驚疑:「是他已認出我來了么?怎麼又不像該是這個樣子的?」
不及再思,定王竟還與他閑聊了起來:「你這小廝生得倒希罕,嗯,也是有點眼熟的,可本王想不起來你是哪一處的了。你是誰啊?」
無名不由一遲疑,顯然王爺並未認出他,可他這一答就再無倖免了……
才這一瞬,一名為首侍衛就已喝道:「大膽!王爺問話,你竟敢不回?」
無名便罷去了一切逃避之念,稟道:「小人,武士營無名。」
那侍衛頓又喝道:「武士營的人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無名方將借故陳出:「小人是要往前面的醫藥司去問點小癥候……」定王卻已眼都不斜地朝那侍衛揮了下手,那侍衛就忙俯首噤聲了。
無名便也沒再多答,但見王爺那目光半分不移地粘在自己臉上,竟似都有些痴迷道:「喔,你叫這麼個名字啊?」
無名對他在得知自己是誰后的反應早有各種推測,哪知他卻是會是這麼個沒一種能符合上的、簡直怪得要命的樣子,正錯愕萬分間,便見他猛然面色一變,這才似想起道:「無名?!你就是那個無名!」接著就是滿目憎惡!
無名總算是見到了符合自己推測的反應,而也大惶了起來,度不准他如今還會怎樣對待自己,可沒有好待是肯定的。
定王果然恨色迭涌,一雙虎目直如要把他活吞下去一般,可看著看著,他那副目光又綿軟了下來,竟飄蕩著一絲莫名的疼愛道:「你都長這麼大了?還能長成這麼個樣了?本王還真是——從來也沒有想到。」
無名渾身發毛,全不知該應些什麼……
可定王隨即放過了他,轉身豪放大笑了兩聲后,就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那一行隨從也趕緊跟了上去,一堆人轉眼就走了個乾乾淨淨,只剩無名一人怔立在那裡,一時直如做了場夢般……
無名之後也再無心造次了,何況已聽出蕭寒煙並未出事,便徹底罷了那本意,徑直去醫藥司走了個過場就返回了營中,回報了一聲后就奔去了練武場里自修。
強撐到此時,無名已再不可控地大喘起來,心跳得一陣緊過一陣,簡直像要蹦出胸膛般,滿腦中只有一句話在不斷迴響:「他應該很快就會來了!他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渴盼太久的人兒終於就要來到,卻讓無名在狂喜之餘,又有了種不知所措的慌亂!
無名就如發泄般狂舞著手中長劍,一陣后終於有些冷靜了下來,可以好好想想這件事了:「我要怎樣才能得知他來的確切時間,並能確保見到他?」
「可都已這麼多年了,這次也是王爺喚他他才會來的,他自己就從沒想過要為我而來么?難道他還真如當初說的一樣,是要讓我忘了他,所以早都把我拋在腦後了!那這次即使我能見到他,他就能同意帶我走了么?」
無名心裡真如亂成了一鍋粥,思慮了半天後,很想直接就去請求王爺能讓他屆時見到蕭寒煙,可還是覺得以王爺這些年都對他厭惡至極的態度來看,恐怕他越想怎樣,王爺反還越會不順甚至使壞的,而他若不動聲色,沒準王爺這次自己就會趕緊叫蕭寒煙帶他走。
卻又翻覆地想,就怕蕭寒煙仍然沒這意願,所以他還是得想法見到他,親口對他摯表一番,力求打動……
無名就這樣左思右想地直折騰到天黑,方要回房時,營中卻有人來傳他:「王爺回府了,已入后廳,命你前去。」
無名吃了一驚,本當那場不期而遇是僥倖無事了,可現在看來終是已觸動了王爺舊恨,他怕還是要對自己有所追究的。
無名暗嘆了聲:「也罷。」當即一定心神,整理了一下前去。
他來到那間花廳時,只見王爺已換了身家常衣服,正閑散地倚在大座中,似饒有興緻地品著一樽酒。
無名一步步走了上去,江冠雄乜眼看向了他,品味著他那副姿容。
他還真是沒想到,這賤種在那鬼地方風吹雨打了六年,竟還能長成這般雪膚花容的,不得不說就是個天生尤物;特別是那雙已成形的吊梢狐眼,簡直勾魂得要命,就連他這個什麼美色沒見過的豪王都覺得罕儔!
無名見他又是那副欣賞珍奇玩物般的眼神,不由心煩意亂,正要拜見時,江冠雄已晃了下金樽道:「不必了。」再稍一示意,周圍的侍僕就全退了下去。
無名便也沒再施禮,清冷如常地侍立著。
江冠雄又呷了口酒後,就肆無忌憚地露出了一派淫*盪之色,已是要多直白就有多直白道:「無名啊,沒想到你這個賤民胚子還是個美人胚子呢,竟能出脫得如此艷媚。哈哈,瞧瞧你這姿色、這身段,真是惹人憐愛得很哪!」
無名那雙斜飛狐眼剎時睜得滾圓,震驚得難以置信——他也不是沒聽聞過,世面上一等富豪貴胄整天窮奢極侈、瘋狂享樂,擁盡嬌妻美妾、玩遍艷妓優伶的還嫌不足,竟還好起孌童來,尤其在這京中一等富貴之地,簡直男風盛行。可是他也從沒想過這種事會落到他身上!
無名渾身直泛起了一股涼氣,旋又滾滾發燙起來,激喝一聲:「王爺請自重!」
江冠雄濃眉一挑,騰起了當年一般的惡色,「怎麼你還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賤種嗎,竟還有臉叫本王自重?!」
無名緊緊握住了發顫的雙手,已無意再同他糾纏半分,意氣用事道:「王爺,若你傳小人前來並無別事,那小人就先告退了。」說完轉身就走。
江冠雄頓喝道:「放肆!本王沒叫你走你安能走?」
無名理智一回,只得停下步來,卻直挺不屈地背立著。
江冠雄霍然站起,一步步踱到了他面前,眈眈逼視著他道:「混帳豎子,你不會不知道吧?本王在這整個世上都是一人之下!何況你還只是本王一個最卑微的奴。我命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
無名目光堅直道:「王爺莫要忘了,你在六年前就已將我送給蕭大哥了,你也答應了他的,只當我是先寄放在你這裡,其實我早已不是你的人,只屬於蕭大哥的。當然我受你養育之恩,若你有別的事吩咐,我也會拚死相報,可這種……下流之事,王爺自己就不覺得無恥么?」
江冠雄起手就給了他一耳光。
無名毫無躲閃地受了,那張秀臉被打得狠狠一偏,一側唇角竟都裂開了些,沁出了一點血珠。他下意識地伸舌微舔了一下,心中辛諷一笑,又正回臉來昂立著。
這在江冠雄眼中卻成了一副分外撩人的畫面,他只見無名那花芽般的粉嫩舌尖在靡麗唇角一舔而過,不由又一陣心癢難搔,色迷迷地盯了他一瞬后,冷笑道:「不識抬舉的東西,說得你倒像是個什麼上流人似的。哼,本王是已把你送給了蕭卿,可是他要你么?他若是要你,會一走這麼多年都沒影兒?你不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吧,連本王都親近不上他,更別說你了!」
無名聽他說著竟還似懊惱起來,語中有種怪怪的味道,可也顧不上那些了,王爺這話正中他心病,他不由急切道:「那就請王爺等他來時一定讓我見到他,我要自己問問他!」
江冠雄雙目一覷,深邃地注視了他一瞬后,狎昵笑起:「行啊,只要你能把本王給伺候舒坦了,本王還有什麼不能答應你的?」說著愈發一湊近他那雙橫波入鬢的眼道:「你可真是個天生的妖孽哦,光這雙勾魂的狐媚眼,都夠讓本王心疼的嘍——」
無名一陣噁心,可因顧忌著蕭寒煙一事,沒敢反抗,只是深含厭惡地側開了臉。
江冠雄輕笑了一聲,旋即專朝他那側被打的臉上狠狠捏了兩下,道:「怎麼你還不懂該乖乖順從的嗎?就你這麼個態度,還想本王讓你見得什麼蕭寒煙?」
無名根本顧不上疼,心中一動,更是大受他挾制。
江冠雄也立刻捕捉到了他的心思,得意一笑,更加無忌了,伸手就摸上了他那雪白的修頸……
無名渾身一緊繃,再也顧不了任何別的事,一把就抓住了他那隻罪惡的手,有力地搡到了一邊。
江冠雄凶光一騰,更還伸了雙手去撕他交領。
無名當即動起了武功,招式嫻熟地抗擊了過去。
江冠雄立暴恨笑道:「你竟還敢向本王動手?!」
無名卻並沒當真想對他動手,王爺對他雖早沒什麼親情可言了,他卻始終念著那十年的養育之恩和深重父愛,所以只是抗開了他的侵犯便停了手,然後就深深凝視著他,一字一字道:「王爺,你到底要怎樣?」
江冠雄頓時破笑道:「這還用問嗎?我就是要你的身子!」
無名的目光辛然燃燒了起來,字字含著痛心切骨之味道:「王爺,六年前你對我的那場嚴懲還不夠么?而我,究竟犯了什麼罪?為何直到今日,你還不肯放過我,更還要這樣對我?」
江冠雄非但不為所動,還故意就像在看著個男妓道:「誰叫你生成了這般妖艷的貨色?這縱是別人我也不會放過他,更何況還是你?」說著又恨色迭涌道:「小孽畜,你可是罪該萬死的!當年你就欠狠了本王,如今正是你該好好還債的時候啦!」
無名大叫一聲:「你簡直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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