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沒想到我們的顧太醫居然喜歡聽牆角。」
尤棲剛跨出房門,就看到站在門扉旁端著葯碗的顧連城,對著他,他可沒那麼好的態度。
眼裡的冷意都快凝結成冰了。
葯碗里飄出陣陣霧靄,模糊了臉龐,也看不清表情。
只聽到溫潤的聲音傳來,還帶著一絲輕笑。
「國師大人說笑了,顧某一介草民,怎麼擔的起太醫一稱?」
「顧太醫身為楚國最年輕的太醫,自然驚才卓越,天賦凜然。」尤棲似笑非笑,說完就朝外走去。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看著端葯進來的顧連城,江冉冉話雖是疑問句,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剛剛門外的談話她都聽到了。
腳步未停,直至小心放好葯碗,顧連城才微點了下頭。
「是。」
「遲早要知道的。」
「喝了。」
左手拿蜜餞,右手拿葯碗,顧連城笑眯眯的站在江冉冉面前,眼神卻不容拒絕。
看著黑乎乎的葯,江冉冉一張臉皺成了苦瓜。
但頂著顧連城的視線,她只好拿起葯碗迅速灌入喉中。
「我之前一直以中毒不易挪動為由,讓你一直呆在這寺廟內,現在你已經解毒醒了,之後打算回宮嗎?」
「不回!」
「我無意陷入南疆這個泥潭,自然離的越遠越好。」
「就這樣?」顧連城一挑眉,語氣上揚,顯然不信。
「自然,還要做些別的事了。」江冉冉給了對方一個自我莫若你的眼神,繼續道:「第一件事,就是南疆馬上會迎來一場雪災,我之前叫春竹給我四處搜集了炭火,眼下應該差不多了,就等著到時候好好宰上一筆,當然只對那些官員富豪們,至於普通老百姓和窮人,我自然會以普通價格賣出。」
「這世道,沒銀子可辦不了事。」
顧連城點頭,難怪他近日來總是看到有人搬著厚重的木材進出寺廟,他本來還以為是主持需要的。
「那第二件事呢?」
「在南疆王那給二皇子上點眼藥。」伸手捻起一顆蜜餞,江冉冉斜靠在迎枕上,漫不經心。
「你覺得這事是他乾的?」
這事,自然指的是行刺江冉冉的那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一個人乾的,但肯定有他的參與。」她想起臨走前,在宮門口遇見二皇子時,二皇子看她的眼神。
她就知道對方是個呲牙必報的人。
這麼一個人怎麼可能忍受殺母仇人在自己眼前而不報仇呢?
「你說,我給他下毒,然後毒死他的概率是多少?」顧連城幽幽的開口,明明是溫潤如玉的男子,卻講著駭人的話語。
江冉冉一愣,轉而笑道:「怎麼能下毒?若真的是他派的人,那豈不是便宜他了?對於他這種人,把他狠狠從雲端拽入地面才能算是快意。」
「咚咚咚。」
門口傳來敲門聲。
對視一眼,兩人各自調整好了面部表情。
「進來吧——」江冉冉的聲音虛弱道。
「公主。」
「怎麼了?」江冉冉看著還紅著眼,欲言又止的春竹,奇怪道。
「呃,是,是安太醫吵著要見公主。」悄悄瞧了一眼床邊一身白衣含笑望著自己的顧大夫,忍不住後退了一小步。
「太醫?」江冉冉疑惑,「他不是回宮了嗎?」
「啊?!」春竹訝然,隨後意識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公主身邊的男子。
她要不要說?她要不要誠實?
安太醫自來時就被顧大夫給拽進了黑屋,到現在還沒出來。
雖然顧大夫平時一副溫和的模樣,可她卻不敢接近,也絲毫不敢忤逆對方,明明咫尺之近,實則萬里之遠。
瞄了一眼顧大夫的神色,正巧對方眼神也掃了過來。
似笑非笑。
突然一個哆嗦,春竹決定自己還是閉嘴比較好。
於是低頭準備默默推至一旁。
「咳。」江冉冉掩面輕咳一聲,「你先下去吧。」
「是。」春竹如蒙大赦,趕緊退了下去。
「你把安太醫怎麼了?」江冉冉目光一轉,看向一側面不改色的顧連城。
她記得從前,有次生病,姜連翹派了個太醫過來,想要為自己診治,顧連城看到之後,二話不說就把那太醫扔了出去。
這次……
「沒,我只是讓他呆在屋內好好休息。」一眼就知道江冉冉在懷疑什麼,但他可沒把那太醫扔出去。
「呆在屋裡休息?」
江冉冉對此表示極大的懷疑。
「唔……」顧連城吱唔一下,眼神看向窗外,卻見窗外時不時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下雪了。」
話音剛落,屋外就響起了驚呼。
往常這時候,冬季已經漸入尾聲了,沒想到這時居然下起了雪,眾人著實有些驚嘆。
「看來你的木炭馬上就能派上用場了。」
大家都以為這雪,淅淅瀝瀝的下個半天一天的就結束了,沒想到雪一連下了好幾天,而且越下越大。
「這雪,再下下去,怕是會成災啊。」
一大早,幾位僧人看著地上厚厚的積雪,一邊打掃一邊感嘆道。
「是啊。」費力的鏟掉一鏟雪,其中一人摸著額頭上的汗,氣喘吁吁的開口。
「而且因為下雪,這幾天格外的冷,我們寺里的木炭就要不夠了,也不知道夏生今日下山能不能買到木炭。」
「我們凍一凍自是無所謂,只是主持和幾位師傅,年歲大了,可不能挨凍。」
其他幾人點頭稱是。
「你打算何時用你的木炭?」
遠處,顧連城跟在披著斗篷把自己裹的嚴實的江冉冉身後,有些好奇。
「還不是時候。」
「再過幾日。」
等再過幾日雪下的更大的時候,那時人心慌慌,她再賣木炭,會達到更好的效果。
「這幾日,南疆王一直給你日日送補品珍惜藥材,還封我做了御醫,對你還真是好。」
「呵。」江冉冉聽聞一臉嘲諷,「他是想對我娘親好,可惜我娘親不在了,那便只能對我好了。」
「這世上最讓人難忘的,不正是求不得,放不下?」
「而我娘親就是南疆王那求不得放不下的人。」
斗篷上站了一層白白的積雪,江冉冉就這麼清清冷冷的站在那。
看的顧連城眼裡閃過一抹暗色。
求不得放不下的,又怎是她娘親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