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
十月十的前一天晚上
震王、逍遙王二人和仙樂、黎叔、紅衣、白衣等人在風府的書房裡緊鑼密鼓布局,他們將皇宮的部署、分佈、人員安排一一過了一遍,重要的事情推演了好幾遍。
當年杏林院背負的冤案和太子殞命被換一事能否真相大白,成敗就在此一舉。
幾人反覆再三確認無誤,震王和逍遙才回了震王府。
也不知道逍遙從哪兒拿了幾壇桃醉,朝李震黎晃了晃。
「五哥,走不走。」
李震黎一副拿你沒辦法的表情看著逍遙。
「你呀,搬我震王府來算了,你就說我這府上上上下下有什麼地方你是不知道的。」
李震黎譏諷著,兩人一前一後爬上了震王府的高樓,借勢翻上了屋頂,兩人隨意坐在瓦片上,望著這燈火通明又深邃神秘的上京夜景。
今晚的夜空稀疏能瞧著幾粒星子斑駁著微弱的光芒,閃爍在浩瀚銀河中,一彎上弦月不遠不近的掛著,借著夜色的遮掩,窺探著這人間的燈火繁華。
上京的夜景頗負盛名,除了有花城的別稱,也時常被外鄉人稱為燈城,白日賞花,夜晚觀燈。
這觀燈,說的就是夜晚縱七橫八、錯落有致的燈光秀,夜晚來臨,千家萬戶照明屋前守夜燈,既是為夜行的人照明,也是為了響應官府的萬家燈火計劃。
不同的城區劃分成不同的燈光景緻,若是站在高處,皆能看到被各家守夜燈所形成的燈光花、燈光動物、燈光景緻,還有城南熱鬧處明見自發布置的「盛世繁華」字樣的燈牆。
若是在楊柳河畔,月光、燈光交相輝映在粼粼波光上,往來畫舫、遊船如織,人們的笑聲、喊叫聲、叫賣聲、聲樂協奏聲、船槳破水聲,晝夜不停的蟬鳴聲,聲聲入耳,萬物之聲交織,世間繁華不過如此。
當真是物華天寶、俊采星馳的人間寶地。
「這上京城的夜晚還真是繁華熱鬧啊。」逍遙仰躺在屋頂上,形態極為懶散,毫無半分王爺氣質,倒像是如他名字一般的逍遙散人,大丈夫頂天立地,不拘小節。
他仰頭灌了一口酒,舒適的長嘆了一口氣。
李震黎坐在一旁,隨著他的目光往遠處看了看,面露欣喜之色。
是啊,上京的夜景從來不會讓人失望,從前鎮守北疆時,每每思鄉心切,他和逍遙也是這般坐在高樓上,朝著上京的方向喝酒遙望。
逍遙想念藏在上京城內的酒肆與小吃,他便會提及上京的花朝節和夜晚的燈景。
那時候想念的很,還以為這輩子再也回不來了,此時坐在這裡,往事如煙,幕幕閃過,李震黎舉著酒罈抿了一口。
「是啊,泱泱大國的朝都,又豈會是浪得虛名。」
逍遙高聲一笑,將爽朗的笑聲當做回答。
是啊,泱泱大國的朝都,又豈會浪得虛名,他們這些皇室兒郎生來就為守這一方燈火輝煌、百姓安康樂業,那種天生自帶的驕傲和自豪感,是難以用言語描述的。
是一種使命,一種天生的慈悲和保護。
「五哥,你說,下一次我們這樣暢快喝酒、賞月會是什麼時候,」
這一次換做李震黎默不作聲,他盯著不遠處愣神。
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呢,若是明日敗了,他們還有下一次嗎?
誰也料不到明日會發生什麼,即使他們再三確保過方案,將人員傷亡情況降到最低,也很難百分百保證不會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他輕嘆了一口氣,仰頭猛灌了一口酒。將所有的情緒都隨著這大口酒灌進了肚子里。
是啊,誰又說得清呢。
李震黎用手輕輕揩了揩嘴角溢出的酒,在這件事情上,若說有什麼是覺得虧欠的,那麼只有一件。
那就是逍遙。
分明是他自己的事情,卻一次次的拖逍遙下水,害他數次身陷陷阱,而今連他大婚也要被利用。
李震黎的心裡始終有些過意不去。
「逍遙,明日的事,你……」
逍遙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連忙打斷:」五哥,你知道我之前把這事兒簡單和楚瑜說了,她說了什麼嗎?」
逍遙回過頭來,對著李震黎輕笑一聲。
他將此事告知楚瑜的時候,誰知人家一臉興奮,和打了雞血似的,躍躍欲試,那架勢恨不得當天就是十月十。
本人的原話是:喲呵,這麼刺激,大婚撞上逼宮,她當天一定要隨身攜帶瓜子花生,等著看好戲。
她不僅覺得刺激好玩兒,還試圖說服逍遙帶著她一起,她也要在這麼重要的場合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和她說,此事若是沒有成功,可能會有性命危險,你知道人家怎麼說的嗎?」
「活那麼長做什麼,活著就是看著自己從小傻子變成老傻子,從美變到丑,與其渾渾噩噩生,不如轟轟烈烈死,大不了就是一個死,人生自古誰無死,要死得其所!」
逍遙想到那日楚瑜的表情,喝了一口酒,眼神微迷,一臉寵溺的自嘲道:「五哥,你說我這是娶了個什麼玩意兒。」
李震黎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酒罈,跟著笑了笑,逍遙這是隱晦的告訴他,他們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他忽然想到某一日仙樂說起輕輕。
風輕輕小時候很皮,到處惹是生非,與人打架,打輸了就偷溜著回來,自己處理傷口。要是打贏了,就把輸的人按在地上,扒了人家身上值錢的東西,讓人家做她小弟,叫她一聲大哥,過足了癮,才會放人。
要是打不過呢,就記下來,反正讓她不爽的人,她總能想到辦法,讓人哭著喊著要回家找娘,非要人家承認是手下敗將,臨走時還要踢上一腳才肯大搖大擺的離開。
李震黎嘴角微微一揚,難怪她能和楚瑜這個與她大相徑庭的人能玩兒到一塊兒,原來骨子裡都有一股子叛逆勁兒。
「你呀,撿到了寶貝,偷著樂吧。」李震黎伸手將酒罈往逍遙面前揚了揚,「逍遙,新婚快樂。」
逍遙狂妄的用眼神睥睨著李震黎,嘴角微微朝上一彎,氣焰囂張地笑道:「抱歉了,五哥,兄弟這一次走你前面了!喝!」
說完,他拿起手裡的酒罈子與李震黎的酒罈子碰了碰,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像是他張狂大笑的樣子,毫無顧忌的表達喜悅。
民間常以春風得意少年朗來形容一個人的歡喜,瞧著逍遙毫不掩飾的喜色,李震黎打心眼裡為他開心,這一次,他輸得心服口服。
「喝!」
兩人一飲而盡,喝了個痛快。喝完相互一看,哈哈大笑。
兩人從小時候說到北疆:戰場、殺戮、墨蘭啦詛咒、鎮守,又從北疆說到了成年後回上京的日子,後來的青州、楚州行:落水、受傷、被救、真相大白、遇到喜歡的人,共同成長。
這一路,唯有他二人從未因為身為皇子而忘了自己的原則和使命。
兩人天南地北,想起什麼說什麼,談了大半夜,五六個酒罈子歪七倒八的卡在瓦片之間,誰都沒有說離開,也都沒有什麼睡意,不知道是因為要成婚的激動,還是為了明日要發生的事情擔憂。
「聽說傅老頭兒下午就到了,好幾年不見,也不知道師娘來了沒。說起來,我還有幾分想他了。」
逍遙搖了搖已經空了的酒罈子,無處掩蓋的情緒泛濫上來,這老頭兒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假正經」,也不知道,這幾年是不是越發古板了。
李震黎望著他手裡的空酒罈子,眼神深邃。
以前身處北疆,師傅帶著師娘四處遊歷經過,他們偶爾還有書信來往,這回了上京城,反而越發少了聯繫,若不是此次成婚,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見上一面。
想起師傅和師娘相處的樣子,他很想帶輕輕去看一看,以她的性格,想必能和師娘說到一起,師傅和師娘也一定會喜歡她的。
李震黎的嘴角帶著笑,那是除了武貴妃外,待他如親子一般的人。
如果明日的婚禮,是和輕輕的話,師父主婚,他們應該也會如同師傅師娘這對神仙眷侶那樣過得隨性瀟洒。
李震黎想著想著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原本憧憬著美好帶著喜悅的眼睛徒然一變。
一股噁心難受的情緒從心底升起,他放在胸口的手漸漸凝握成拳。
他們,應該沒有以後了。
正在李震黎出神的時候,硯白跳了上來,見他二人形態各異、瀟洒張狂的並排躺在屋頂上,一時間忘了要說什麼。
他家王爺竟還有這般毫不顧忌形象的時候,定要與紅衣說上一說,叫他家主子也笑上一笑。
「王爺、逍遙王,左相來了。」
李震黎和逍遙一聽這話動作一致的猛然坐起身來,對視了一眼,不明所以。
逍遙心想:這……說曹操曹操到啊,咱們之間這心靈感應,莫不是連著一條線!
都這麼晚了,老師怎麼會來?
兩人速速起身,抖了抖滿身的灰,一前一後縱身跳下了高樓,趕往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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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有熱鬧不湊,還是她么,那啥,都搬好小凳子,帶上瓜子花生,他們在上面演,我們在下面開個茶話會也是不錯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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