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蟲現身
「五哥,你說太上皇會因為什麼事兒,將輕輕扣在宮內,還弄了這麼一出?」
兩人謹慎地從風府後門走了出來,已是深夜,路上空蕩蕩的,風府後門靠著北泉山,夜晚沒什麼路人,也無燈籠罩掛,黑漆漆一片。
兩人步行百餘部,逍遙隨著李震黎的腳步停在了曾經風光無兩的鳳府廢墟外。
逍遙朝鳳府院牆看了看,喉嚨上下緊湊的滾動了一番,這是五哥外祖父的家,當年可是上京城貴族圈裡最熱絡的地方。
「五哥。」
「逍遙,隨我進去看看。」李震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完這句話,率先一個縱身□□入院了。
逍遙握了握拳,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緊隨其後。
兩人沿著鳳府後院的走廊,一路七拐八繞的,走了一小段路,停在了鳳府的觀景湖畔,一顆幾百年樹齡的古杏林花樹出現在眼前。
借著微弱的天光,還是能瞧見它那龐大的軀幹和枝繁葉茂的分枝。大約需要三四個成年人合抱才能丈量出它的寬度。
只是這棵古杏林花樹已經沒了開花的能力。茂盛的葉子,像是最後的苟延殘喘,它守著荒蕪了十多年的府苑,獨自與春夏秋冬做掙扎。
說來,杏林院那些如今花開正盛的杏林花木大約都是從這顆古樹上壓枝移栽的,這古杏林花樹頗有幾分靈氣,鳳家人住在這裡時曾花開不敗,鳳家家破人亡后,這棵樹也如同隨著鳳家人一道離開了,唯有枝葉,再無花開。
李震黎也是很多年都沒有進來過,往常心情煩悶的時候,他只會在震王府的高樓上遙遙相望,以解思念之情。
兒時的記憶隨著古杏林花樹出現在眼前,也都逐一在眼帘里翻騰而過。
外祖父、外祖母格外疼他,隔三差五的就將他帶回鳳府,要什麼給什麼,夏夜時,他會在這顆古杏林花樹下乘涼,趴在外祖母的腿上,數星星,在不知不覺的困意里睡過去。
逍遙怕他觸景傷情,又覺得自己多說無益,索性站在一側不出聲。
他倚靠在一側的廊柱上,朝著五哥的方向露出一臉擔憂,正瞧得入神,忽然發現古杏林花樹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爍,發出極為幽若的熒光。
被落葉枯草遮住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好幾遍,才發現自己沒有看錯。
他走上前,用手隨意的推開了樹台上的雜草和落葉,又輕輕撥了撥泥土,露出了一個兩隻手攤開大小的鐵盒子,許是埋在土裡許多年,落鎖的地方被鐵鏽了,露出了一個缺口,閃光的正是裡面的東西。
「五哥,你快過來看看。」逍遙沖著李震黎喊道。
李震黎回過神來,也發覺了異樣,他上前幾步,接過逍遙遞來的鐵盒子,他點燃隨身攜帶的燭火,往李震黎身旁靠了靠。
李震黎將鐵盒子轉了幾圈,鐵鏽的厲害,看不出樣式,只是盒底有些凹凸不平,似乎原本刻著的應該是出處,只憑手摸,摸不出來,盒子還有些濕潤,他將蓋子一打開,兩人頓時愣住了。
「這邪物怎麼會在這裡?」逍遙一臉震驚。
李震黎一把把蓋子蓋住,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這東西應該是很多年前就埋在這裡的,可能比我出生的時間還要早,因著鳳府衰敗,長年累月雨水侵襲、泥土流失,才又冒了出來。」
逍遙瞪大眼睛,他也發現了:「五哥,你說究竟是誰把這麼邪門兒的東西埋在這兒的。」
李震黎逐漸冷靜下來,他聲音冷沉了幾分:「逍遙,我好像知道了鳳家出事的真正原因了。」
「啊?」逍遙一臉困惑的看著他五哥。
「或許我們一開始就被表象騙了,那個常年偏居一隅的人才是背後的主謀。」
逍遙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五哥,睫毛眨了眨,眼裡逐漸略過恐慌,他不可置信地說道:「你的意思是這是一個局。」
逍遙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他不太敢信,是那人表現得太人畜無害了,還是他們太過天真了。
李震黎用手再次摸了摸盒子底部凹凸不平的地方,用前所未有的冷靜語氣說道:「或許在我們還沒出生的很多年前,就有人開始布局了。」
逍遙震驚的說不出話,他不過是和五哥隨意一逛,怎麼還發現了這東西。
上朝的這團迷霧到底是什麼,又是哪些人參與了,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五哥,這東西要不要交給父皇。」
李震黎搖了搖頭,他低頭看著手裡的鐵盒子,不自覺的緊握了幾分。
他抬眼輕抿著嘴,說道:「或許是天意吧,前塵往事的所有謎團都會解開的。」
「走,我們趕緊回去,或許仙樂長老那裡會有線索。」
逍遙朝他點點頭,兩人趕緊收拾了東西,翻出牆,沒走幾步,縱身一躍雙雙跳牆又進了風府。
黎叔正準備關燈,瞧見機關響了,出來一看,見是震王和逍遙王,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怎麼又回來了?
「黎叔,老頭兒在哪兒。」
見逍遙語氣不對,黎叔趕緊說道:「我帶你們去,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進去再說吧。」
黎叔守在仙樂門口,門內燈火通明,包括仙樂、震王和逍遙王三人在內,臉色沉重、氣氛低悶。
當仙樂看到盒子里的東西時,一把搶先關了盒子,又檢查了李震黎的脈搏,見沒有什麼異常,才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時隔四十多年,我還能在有生之年見到這東西。看來,一切都是命數啊。」
仙樂一陣唏噓,言辭里沒有見到這東西的慶幸,滿是頹喪之意。
「四十多年前……」李震黎盯著仙樂,疑惑地咀嚼著這句話,看來比他猜想的還要早,四十多年前啊,到底是什麼事情,要用將近半生的時間籌謀。
「此物至邪,你身上詛咒未除,最好少碰。」他叮囑道。
仙樂沒理會二人,從桌子上拿起煙槍,敲了敲,從隨身攜帶的煙袋裡,取出一絲絲煙草絲,放在煙槍口,用力揉了揉。
隨後,他取下燈罩,將煙槍口湊近火源,猛地深吸了幾口,煙草絲在火源里忽明忽暗的燃燒起來,徐徐幾綹煙霧自他嘴角溢出,一臉享受。
待點燃煙草絲,他才不疾不徐的說道:「何止啊,我杏林院竟也被騙了四十餘年,損失何其慘重,背後之人還真是用心良苦。」
仙樂沒有做過多的解釋,看著他二人,凝重的說道:「既然這東西已經現世,我們的計劃得變一變了。」
李震黎沒有說話,逍遙搶先開口了:「臨時改變計劃,只怕會出岔子,依我看,此事既然已經發生了,輕輕又不在,不如先將此事隱瞞下來,待輕輕出現后,再說,怎麼樣。」
「不可。」
李震黎和仙樂二人異口同聲的否定了逍遙的建議。
「震王,怎麼說?」
「臨時改變計劃實容易出問題,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至於這東西嘛,關鍵時候說不定還得靠它,或許還能解開輕輕莫名不見的原因。」
李震黎盯著桌子上的鐵盒,眼色森然。
不過一夜之間,上京城內風向突變,熄滅沒多久的謠言又起,只不過這一次,多了些東西。
有人聽在耳朵里天光乍起,有人聽在耳朵里毛骨悚然。
「天骨蟲現,異象頻出,君不人謀,非彼天災,上行有失,必禍其民。」
「邪士出,萬骨枯,血成河,屍鋪路,易子食,民無生。」
「鬼將日行三百里,所行途中無寸草,杏林花色本無瑕,長辭難留一世名,數載冤讎沒疆土,誰人還記少年郎。」
「……」
天徽帝一反常態,坐在北極殿內的階梯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將奏則里的內容讀給在座的幾位肱骨大臣聽。
「來,各位身居高位的王爺、臣子都來說說,你們聽到這些話有什麼想法,不用怕說錯,朕就想聽聽。」天徽帝將奏則在地上拍了拍,慍著怒氣,「你們誰先來。」
底下站著城防司的老大三王爺李炎霍,刑部尚書劉崇元、青玄司羅裳還有掌管上京城內的民事院院長常百態和幾位民事院的主要負責人。
幾人默契地低了低頭,樣子小心又謹慎,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誰知道最近是時運不濟還是水逆反覆無常,這上京城內的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半天功夫不到,謠言傳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怎麼,平日里懶散慣了,讓你們發個言都這麼困難,朕也不為難你們,太上皇晌午就關照朕,明日是兩位王爺大婚,切不可出岔子,你們誰來說說,現在是封城呢,還是抓民呢,啊。」
底下站著的以三王爺為首紛紛跪了下來,上京城近來風言風語四起,百信盲目從眾,瘋傳謠言,本就鬧得沸沸揚揚,要是起了暴亂,在座的每一位都跑不了。
「各位都是這上京城內的肱骨棟樑,怎麼,說兩句話就這麼難?」
天徽帝越是溫聲細語越是叫人害怕,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睛彷彿會噴火,看一眼就能將人活活燒化成灰。
他用冰冷的雙眼在幾人身上來回逡巡,吼道:「既然你們說不出來,那朕就來說說,看來平日高官厚祿養著你們,都養的無法無天了,明日二位王爺大婚,你們就不必參加了,都給朕守宮門去,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新賬舊賬朕一起算!」
「是,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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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徽帝:我怎麼攤上你們這群玩意兒,就不能給朕分分憂嘛,還要我親自過問,要不這皇位讓給在座的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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