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願
「你說什麼!震王和逍遙王找到了。」
東王府里,風輕輕端正地坐在輪椅上,她望著咆哮的東王,眼裡閃過一絲嘲諷,轉瞬即逝。
「王爺,可要早做打算啊,一旦震王和逍遙王回京,現在的局面會更亂。」
東王背對著她,一拳緊握「砰」的一聲砸在黃花梨茶几上。震得風輕輕都能感受到那陣細密的疼痛。
怎麼不死在青州!
他眼裡隱隱有渾濁的什麼靜靜流淌,像是一幕幕反轉的影像,似乎有哪裡說不上來,有些不對勁啊。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逍遙失蹤和李震黎的失蹤時間極為微妙,他們失蹤這麼多天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又為何在此時出現?他自是不相信什麼失蹤的事情,這其中難保沒有算計。
「震王做事向來算無遺漏,本王不信他和逍遙是因為青州府失蹤的,說不定這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東王轉過身來,眼色有些重,盯著風輕輕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
風輕輕迎上他打量的目光,坦蕩的說道:「王爺若是相信了,我今日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哦?依你所見,震王和逍遙此時出現,是為了什麼?」東王聽她這麼一說,煞有興趣,露出了些許訝異。
風輕輕轉動輪椅,坐在正對著他不遠的地方,沒有正面回應,而是問道:「我們都知道楚州出現了兩具屍體,無風不起浪,王爺難道就沒有懷疑過皇上,你可曾想過當今皇上到底是誰……」
「住口!」東王呵斥了一聲,「天家威嚴,豈是你可議論的。」
風輕輕瞟了他一眼,呵呵,嚴肅道:「王爺一定想過,還不止一次,你看,你都懷疑了,說明什麼,這件事或許另有隱情。」
東王有些不自在,被人看穿了內心所想,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從楚州發現兩具屍體以來,太上皇昏迷不醒,上京戒嚴,他父皇神情異樣,他若是還沒發現出了問題,別說皇位了,就連親王的位子他也混不到。
可是,此事越是撲朔迷離,越是叫人百爪撓心,他越是想知道當年的事情,無論是作為把柄還是作為要挾。
他要掌握一手資料,必要時,才能一擊必中。
他以手扶額,淡淡地說道:「此事孔先生已經親自去辦了,不用擔心,孔先生出手,本王還是放心的。」
風輕輕睥睨了他一眼,冷笑道:「王爺當真以為我是在和你說這件事,震王、逍遙王此時貿然出現,一旦回京,王爺當真以為有幾分把握能躍過他們順利登上大位。」
「你!」東王被這麼一擊,有些惱羞成怒,轉念一想,他確實沒有把握,「你想說什麼,派人殺了他們?」
……
風輕輕嘆了口氣,東王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天天只知道喊打喊殺的:「皇上如此重視青州一事,王爺以為你有多少兵力夠折損?殺了他們確實是一個方法,不過是下下策罷了,王爺何不借刀殺人順手送個人情呢,還能讓自己在皇上面前買個好,一箭三雕何樂而不為?」
不過是一個傳聞,就能讓皇帝如驚弓之鳥,這屍體若是到了上京城怕是還要鬧出什麼幺蛾子,她要做的事已經做到了,就沒必要再給皇帝火上澆油了,若是狗急跳牆,壞了他們的計劃那可就糟糕了。
何況那兩具屍體本就不是真的,還是不要嚇咱們這位好皇帝了,趕緊找人解決了才是正事,那才是這兩具屍體出現的意義。
風輕輕這話一說完,東王的眼睛彷彿在一瞬間湧入了光,忽閃忽閃的,狡黠一片。
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找人除掉讓皇帝心生疑竇的兩具屍體,嫁禍給震王,不僅能讓他父皇從此高枕無憂,他也能在父皇面前賣個好,還能除掉最有力的競爭對手,果然是一箭三雕,妙,秒啊!
說起來,這楚州出現了兩具屍體,還真是他李震黎的問題,在楚州治疫時沒發現,偏偏這剛走沒多久,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任誰都會多想的。
這事兒要怪就怪他時運不濟、天生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只是,當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子時,內心難免多了一份考量,眼前的女子謀略計策可謂天生一派,難道自己真的不用防著她?
半晌,東王開口:「這是一招險棋。」
風輕輕見他有些猶豫,嘲諷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何況,皇上近來行事甚為偏頗,皆因此事而起,王爺若是能為皇上消解疑慮、排憂解難,皇上又怎會不高看你一眼?只不過……」
「不過什麼?」
風輕輕佯裝猶豫了兩三分,為難地說道:「為了排除皇上對王爺你剷除異己的嫌疑,你最好把這件事兒攬過來,押解屍體的事情還得你親自去。」
父皇善妒性疑,他不是不知道,若是震王剛被救回來就出了事兒,難免他父皇會多想,為了撇清他身上的嫌疑,他還得背點鍋,也好,比起能除掉對手,這點罪他是不在乎的。
「怎麼說?」
「孔先生不是在楚州嗎,製造點麻煩,延遲兩具屍體到京的時間,還得找個信得過得人在皇上面前吹吹風才行。如今三王爺負責上京城治安,皇上又加派了任務,自然不會派他去,除此之外,其他王爺分量無足輕重,但如果此時,大病初癒的九王爺你前去請命,你說皇上會怎麼想……」
東王細想了一番,哈哈大笑起來,雙手拍掌,高呼道:「孔先生是本王的左膀,輕輕乃本王右臂,有你二人為本王謀划,本王何愁這天下不在手裡,你放心,有朝一日本王登基,必定賞你萬貫家財,封侯拜相!」
風輕輕配合的答了謝,臉都笑抽了,內心裡一陣嘲諷、不屑:若是你登上了皇位,我還能坐在這裡和你說話,我名字倒寫。
其實,對李庭東,風輕輕不是沒有想過扶持他,李庭東還是有這個實力的,只是此人心胸太過狹窄、睚眥必報,若真上位了,未必是件好事。
若非為了五哥鋪路,她也不會激化他二人的矛盾。
風輕輕從東王府里出來,和紅衣二人行走了沒幾步,就遇到了朗七華。
她最近也是很納悶兒,這遇到朗七華的頻率也太高了,幾乎如同隨行的僕人跟前跟後。
「真是想不通,一邊搭著震王,一邊搭著東王,輕輕玩兒得一手好計謀啊。」
朗七華笑嘻嘻地看著她,一臉的笑怎麼看怎麼欠揍,風輕輕恨不得一拳揮過去。
笑笑笑,笑你妹,有這光景,不如去妝樓賣笑,說不定還能賺個二三兩銀子。
「我說王爺,我是缺侍衛啊還是缺僕人啊,你跟的這麼勤快,怎麼,你要來應聘么。」
「可以嗎?」
「……」
風輕輕一陣頭大,朗七華白瞎了那張還算湊合的臉和那看上去還算有些分量的身份,可惜了,不沿街乞討,都對不起他這破皮無賴的性格。
朗七華見她沒話說,呵呵一笑:「都跟你說了,就東王那個智商,還不如你直接點,咱倆四六分,不用一兵一卒,百姓都不用損失一分一毫的,你非要扶他起來。」
「要你管。」
風輕輕白了他一眼,忽而想起朗朝內訌還沒結束,譏諷道,「怎麼,朗朝的熱鬧沒看夠,跑來這裡看?你放心,上朝再怎麼內訌,百年根基你是動不了的,倒是朗朝啊,我聽說你兄長三王爺朗三和,不對,現在應該叫朗三華了吧,近來頗討你父皇的歡心,怎麼,你不擔心你的江山社稷被他人搶了。」
朗七華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沒想到輕輕你這麼擔心我啊,可真真是讓我心裡比蜜都甜呢,也不枉我這從朗朝千里迢迢追到上朝來。」
他頓了頓,鏗鏘有力地說道:「輕輕你放心,你夫君可不是一般人,想他朗三和也不過一個庶妃之子,他就是翻了天了,你夫君我也有本事扭轉乾坤,你放心,我朗朝的一江一土都不會讓他霍霍的,倒是你呀,你要是回去了,隨便怎麼霍霍都行。」
朗七華一邊笑,一邊說,嘴裡的諷刺和眼裡的不屑,當真是沒把現在叫朗三華的三王爺放在眼裡。
「……」見他表演欲上來了,風輕輕沒好氣的送了一個又一個白眼,低低罵了一句:神經病。
叫了紅衣,轉身推著車輪走了。
待她二人走後,朗七華的隨身侍衛將心中疑慮說了出來:「爺,我覺得風姑娘說得沒錯,三爺最近頗得皇上歡心,如果……」
朗七華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不屑地抬了抬眼皮:「怕什麼,你見過本王何時把他放在眼裡過,跳樑小丑罷了,好戲看完了,走吧,咱們也往回走。」
「可是,爺,我們長久待在上朝也不是個事兒啊,你天天盯著風姑娘,也沒見得有什麼進展啊。」
朗七華前行的腳步頓了頓,神色晦暗不明:「你懂什麼,不攪亂這蹚渾水,本王怎能發兵東來呢。比起回朗朝和那些蠢貨斗,還是看別人斗戲要有趣些。」
見他的侍衛還要說什麼,朗七華臉色立刻暗了下來:「再問我就把你送回去回爐重造!」
朗七華這話一出,那侍衛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跟在他身後默默地走遠了。
既已有了良策,東王又怎麼會按兵不動,早早傳信給孔先生沿途配合。
沒多久,傳回了消息,有人沿路想要劫持那兩具屍體,護送士兵死傷大半,皇帝一時頭疼無兩,吃不好,睡不好,眼瞧著瘦了一圈兒。
一早就通了氣的前朝和後宮一擁而上,各自推薦熟識的大臣、王爺,皇后的耳旁風終究要厲害幾分,東王打著為皇上分憂解難的旗號上奏請命,前往楚州城將兩具屍體帶回來。
說來,皇上的態度確實有些含糊不清,而這一切都在東王他們的預料之中,這事兒到最後還是落到了東王手裡。
「本宮總覺得此女子沒有那麼簡單,此番前去,說是能消除皇上的疑慮,可本宮仍心有不安,如此環環相扣的局,當真是她一介女子想的?要不再等等,本宮還是有些不放心!」
扶搖殿中,皇后散去隨身宮女、奴才,與東王二人在屋子裡閑談。
一想起一年多前的開年宴上,不過一個殘缺有疾的女子,竟能鬧出那麼大的亂子,說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她自然是不信的。
「母后的擔心也正是兒子擔心的,孔先生也曾說過,此人若是不在我營內,必然是我登上大位的最大絆腳石。」
「可母親莫要忘了,我救她在先,與她多少有些恩情的,再說了誰還沒有個七情六慾,待我登大位之時,讓她封侯拜相就行,再不濟,一個瘸子而已,這偌大的皇宮還容不下一個她,要是母后還是擔心,待兒子繼承大業,誅之而後快也不是不可。」
「你心裡有數就行,本宮就擔心,她來路不正,若是……」皇后剛想說什麼,被東王打斷了。
「母后,兒子都多大了,這點分寸還沒有?你就安心待在這裡吧,你放心,此事我問過孔先生了,他說可以一試。」
說是這麼說,皇后的心裡還是有些焦慮不安。
「本宮知道你處事穩妥,切不可操之過急,你舅舅就是個例子,你可不能步了你舅舅後塵,本宮還是另找個時間試探試探吧。」
皇后提及右相,東王難免有些意興闌珊,勉勉強強的應承了,兩人說了些其他話,用了午膳,東王直接從皇宮出發,去往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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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沒個三兩私心呢,不都是為了個天下太平、百信安居樂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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