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

不出所料

東王出事的那天中午,風輕輕被叫到了扶搖殿。

「風輕輕,你好大的膽子!」

皇后屏退了眾人,高聲呵斥道,她一聽說東王出事了,恨不得手撕了此女子,此時能心平氣和的與她說話,已是忍了又忍。

風輕輕一早就接到了消息,怎會不知道皇后叫她所謂何事。她一反常態的抬頭看著皇后,笑顏如花。

「輕輕膽大的事做了不知多少,不知道娘娘指的是哪一件。」

啪——

皇后原本拿在手裡靜心的佛經徑直朝著風輕輕扔去,那佛經輕輕掃過她的臉,一絲血痕伴隨著啪嗒一聲佛經落地的聲音,在她臉上留下了兩寸見長的口子。

佛經靜靜地躺在地上,亂作一團。上頭的人毫不顧忌形象的嘶吼道:「哪一件,你說哪一件,你慫恿王爺去楚州,你當本宮不知道!」

風輕輕伸手摸了摸臉,血絲印在手掌晌,她看了看,冷笑一聲,這平日里靜雅嫻淡的皇後娘娘還有這潑辣如瘋婦的一面,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風輕輕也不惱,嗤笑道:「原來是這件事啊,我還當是什麼呢,娘娘大可不必這般動怒,王爺此去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倒是娘娘這般生氣,傷者身子就不好了。」

皇后氣不打一處來,她看著這個女子冷笑時,內心如同野火燎原一般,原本按捺住的怒火,被強行席捲,險些失控。

她不喜歡這個女子,從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女子眼裡有一種叫人心顫的冷漠,還有一種她也說不清楚的恐懼,不經意間總是叫她不寒而慄,不喜,著實不喜!

啪——

皇后狠狠地給了風輕輕一巴掌,血絲沾在她的手上,她嫌棄的甩了甩手腕,貼身宮女遞了手帕,她趕緊擦了擦,眼裡全是殺意。

「呵,你此時大意明了,東王信你,本宮可不信你,本宮告訴你,你最好祈禱東王平安歸來,否則……」

那一巴掌很重,風輕輕傾斜著身子,輪椅搖搖晃晃了幾分,她的舌頭在抵著牙齒,也不知是臉上的血絲還是嘴裡的血絲,她忽然抬頭,朝著皇后鄙夷地笑了笑。

「否則怎麼樣,殺了我?娘娘,此時不要輕舉妄動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風輕輕笑意盈盈的迎上皇后那張怒火中燒的臉。

皇后正想在一巴掌打過來的時候,風輕輕又開口了:「娘娘,風某雖無官無職,卻也是皇上親口御賜,能在這宮中自由行走的人,再不濟太上皇此時昏迷不醒,你說要是讓人看見了我這臉上青一道紫一道的傷,若是我一不小心說錯了話,你說,你還有王爺還能安然無恙嗎?」

皇后的那一巴掌落在半空,像是不甘心,停留了半晌,最終,悻悻地收了回去,想她半生榮華,大小宮斗不計其數,豈會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唬住。

「哼,不過是個小小醫女,觸怒皇后就地杖殺,你還有機會出去嗎?」

風輕輕也不是嚇唬大的,訕訕一笑:「娘娘深諳宮中生存之道,風某確實不及,娘娘就沒想過嗎?王爺能不能順利回來呢?沒有我,接下來,行差踏錯一步,王爺就會萬劫不復,難道娘娘想看到這一幕。」

「……」皇后被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氣地渾身顫抖,旁邊上了年歲的嬤嬤大約是貼身伺候的,趕緊上前一把扶住。

「娘娘,風某人不是被嚇大的,那些後宮的計量勸你也最好別用在我身上,風某人求財求榮華富貴,你和王爺求權勢,說到底咱們是一根藤上的螞蚱,王爺此時出事雖在意料之外,但絕非一件壞事,說不定還能助他一舉消滅皇上的疑慮。」

「可要是有人在這個時候破壞了風某人的計劃和規矩,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咱們誰也占不了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娘娘真就甘心為他人做嫁衣。」

皇后喘著氣,畢竟也已經五十多歲,雖有風華,可內在肌理卻已然暮年。

扶著她的嬤嬤勸慰道:「娘娘,此時不是動怒的時候,她說的對,咱們不能給他人做嫁衣啊。這麼多年都隱忍過來了,還怕這一時嗎,眼看著咱們爺就要成功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折損了……娘娘!」

嬤嬤這話適時給皇后提了個醒兒,方才還有些發怒的皇后,痴痴地望著攙扶著她的嬤嬤,在她的安撫下,安靜了不少。

「本宮怎麼可能給她的兒子做嫁衣,絕無可能!本宮能讓她死一次,就能讓她的兒子也活不成。對,對,對,本宮是皇后,本宮的兒子才應該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他一介庶子他憑什麼與本宮的兒子爭……」

嬤嬤心疼地扶著她的主子,勸慰道:「娘娘,沒事的,沒事的啊,我們爺一定能登上大位的,娘娘……」

風輕輕坐在輪椅上,眼裡漸漸燃起冰霜,能讓縱橫後宮半生的皇后如此慌張的只有一個人。

風輕輕抬眼冷漠地看著她,看來,當年的事,皇后並不幹凈,這麼多年的慈藹終究是裝不下去了。

風輕輕愣神間,皇后急促地喊道:「來人,把東西呈上來!」

皇后遞了一個眼神,旁邊站著的兩名宮女順勢將風輕輕一把摁住,一位宮女將事先準備好的一碗烏漆嘛黑的東西端了上來,胡亂地灌進了風輕輕的嘴裡,任她如何掙扎,也無濟於事。

直到那一碗烏漆嘛黑的東西全都灌進了風輕輕的嘴裡,皇后這才鬆懈下來,整個人借靠著身邊的嬤嬤站著,方才那股子驚慌失措一掃而盡。

她靠近已經力氣全無的風輕輕,慢慢蹲了下來。

十分和藹,看上去就像平日那樣,是一個溫婉嫻雅的女人,一個慈藹的母親一般。

她輕柔地撫摸著風輕輕的頭髮,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是醫女,你本事大,可有什麼用呢,很多年前,也在這裡,有個顏驚天下的女子,也曾頂撞本宮,也曾讓本宮恨之入骨,也曾狷狂不可一世,還不是死在了本宮的一碗湯藥之下。「

」此葯只有本宮這裡有解藥,除此之外世間再無能解之法,本宮不會要你死的,只要你乖乖聽話,好好輔佐東王,時間一到,本宮定會把解藥給你。你要乖!要聽話!」

這畫面如果在外人看來,大約會覺得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面,可只有身在當場的人知道,不過是財狼虎豹的誘餌,方寸之間,生死邊緣遊歷一番。

風輕輕方才狷狂的氣勢全無,見她如此,皇后一陣舒坦,內里的慌亂被咆哮了一通,此時也有些乏力了。事了,命人將她送了回去。

半途,紅衣接了手,直到出宮門上馬車前,風輕輕一直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一上了馬車,風輕輕一股腦兒的把皇后餵給她的東西全吐了出來,那架勢,就好像把胃也連根拔起了。

嘔——

「公子這是何苦呢。」紅衣心疼地拍了拍風輕輕的背。

黎叔坐在一旁,有些不忍。去扶搖殿之前,風輕輕就已經安排好了,讓他倆別跟著,就在宮門口等著。

果不其然,皇后出手了。

「公子,皇后如此心急,咱們還是得早做準備。」

黎叔將事先帶著的干布和藥瓶遞給了風輕輕,她漱了漱口,接過干布擦了擦嘴,嘴裡的那股子噁心還沒過去,順著喉管兒一直通到心臟,連帶著心口都是那股子麻澀麻澀的味道。

順了順心口,風輕輕倒了兩粒烏黑的藥丸拿在手裡看。

「這葯只有本宮有解藥。」

呵呵。

她頭一仰,將兩粒烏黑的葯倒進嘴裡,像是碾磨機一般,細碎的嚼開,苦澀的味道衝上來,冷不丁的一機靈,抵消了那葯的噁心味兒。

「打算是要做的,黎叔,我們猜得沒錯,宸妃娘娘的死與她也脫不了關係。」

黎叔私下思考著風輕輕的話,半晌,他開口問道:「鳳家的事會不會也是……。」

風輕輕搖了搖頭:「她沒那麼大本事,鳳家的事情或許和她有關係,但她一介深宮婦人,是做不了那麼多事的。」

鳳家的事另有玄機,風輕輕眼神懨懨地盯著空藥瓶出神,情緒不高:「咱們這位娘娘空有菩薩模樣,半世安穩,實則內里毒如蛇蠍,這前朝後宮多少事,怕是都與她斷不了聯繫。」

她這話一出,馬車內一陣安靜,大家不約而同想到了鳳家,那個曾輝煌如同日月的鳳家。

「東王性子多疑,我們派人動了手腳,他多少會懷疑到公子你頭上,要不要讓那邊的人直接動手。」

「他沒有證據也就是懷疑,做不了什麼,此時受了挫,也管不到其他上面,哪還有空管我,反而是他一心想要震王死,咱們還就偏不如他的意。對了,震王他們到哪裡了。」

黎叔看了看她,風輕輕今天似乎一直不在狀態,又看不出來什麼:「失蹤的事情,已經大致說清楚了,不日將會啟程回來了。」

風輕輕點了點頭:「沿途多派些人手,我怕有人作妖。」

「是。」

說完這些話,風輕輕歪頭靠著車窗,看著車簾縫裡漏進來的光景,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有點累,似乎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黎叔和紅衣對坐著,看了看風輕輕又看了看彼此,最後各自扭開了視線。

眼裡都是擔心。

※※※※※※※※※※※※※※※※※※※※

風輕輕:你想要他死,我偏要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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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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