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漠北篇231-別院傳信2
王好好的衣領被勒得緊緊的，讓他有點喘不上來氣，但他的臉上仍然是輕鬆嘻笑的表情，他笑著反問道，「你問以前，還是問現在？」
杜玄愣了一下，然後怒道，「有區別嗎？」
王好好一笑，然後正色道，「哎，這區別可大了。」
杜玄這時鬆開了手，他退後兩步，走到書房門口，謹慎地向外探看了一會，確認此時這處院落內外四下再無旁人，他又轉回來，仍然揪著王好好的衣襟不放，好像怕王好好會撒丫子跑了似的。
杜玄道，「你老老實實地說，你到底是誰？」
王好好耷拉下眼皮，懶洋洋地揚起下巴看著杜玄，小聲道，「這先生你不都是知道的么。你是殿下的人，我也是殿下的人，咱們是一夥的呀。」
杜玄心想：屁！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你是五皇子殿下的人，都叫「殿下」，內里那區別可大了去了。
見杜玄擰眉不悅，王好好又笑了，說道，「好吧好吧我告訴你，我是……」說到這裡王好好略略停頓了一下，然後道，「……公子的親隨，現在是廓州小青山大營里的一個小卒子。」
一聽「小青山大營」，杜玄立刻知道，眼前這人不僅是李旭的隨從，還跟著他一起進了小青山大營。這麼說來李旭不是單身入營，在那陌生的地方他的身邊仍有可信之人，這麼一想，杜玄更放心了些。
「那你……現在……」杜玄不由問道。
王好好笑道，「替營里出來往彥州採辦物資，順便僑了個裝，充半天的雜工，掙點兒零花錢。」
杜玄瞪著王好好，心想：屁個「掙點兒零花錢」！你是借著來彥州出公差的機會，趁機僑裝混進別院，傳遞消息來的。
心裡這麼想，杜玄不由地就這麼說了，「你是特意……」
王好好笑笑，「嗯」了一聲，然後輕聲道，「殿下入營已經半月有餘，他知道先生一定心中挂念他，讓我過來向先生報平安，讓先生不必擔心。殿下在營中一切都好，相信先生在別院里也是一切都好。」
聽到這兒，杜玄感念於李旭的有心，瞬間，委屈感油然而生。
你們這群沒良心的！你們還知道我「心中挂念」，你們一夥子從主到仆，何曾考慮過我的立場和難處！
察覺到杜玄欲哭的神色，王好好盯著他的臉，「喲，先生，你怎麼……」
杜玄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然後瞪大眼睛道，「我沒怎麼，我沒怎麼。」
王好好笑了，然後小聲道，「公子讓我轉告先生，請先生放寬心，安心住在此地。先生也不必刻意做什麼，之前一路上先生是怎麼做的，現在便還是如此，咱們的人自然會配合先生，保證不生意外。」
杜玄聽著，他心裡的心事壓得久了，這時忍不住向著王好好脫口而出道，「你們個個說的輕巧！一切如常，可我這容易嘛，容易嘛！我身上可擔著干係呢，再說了我本來就不會騙人，現在我一個人瞞著這麼大的一個謊，我多難啊。」
王好好看著生氣中的杜玄，抿著嘴直樂，他就知道杜玄會這麼說。
當初，太子李旬選定了讓杜玄任管事，跟隨李旭一起北行，同時李旬還存著把杜玄引薦到李旭身邊的意思，那時候，李旬就把有關於杜玄的身世，以及杜玄的性格特點、為人處事等等，都告訴給了李旭，好讓李旭了解杜玄這個人。
在認識杜玄之前，王好好就已經知道他了，之後的北上一路，王好好通過杜玄的種種行事，一直在觀察和了解他。
面對杜玄的抱怨，王好好用哄勸的口吻說道，「哎，先生，你看看你，你再瞧瞧大家，人人都自自然然的，就你，緊繃繃的，萬一露餡了怎麼辦？哎，這可唯你是問啊。」
杜玄一聽，心裡更氣，暗想：我是太子派來的，是這一行人的管事，將來若真有事，我洗都洗不脫，逃都逃不掉，不管是誰弄出的岔子，最後不都得算在我的頭上，我冤不冤吶！
這時，彷彿知道杜玄心中所想的王好好，安撫地拍了拍杜玄，說道，「先生，放心，放心，出不了岔子。能出什麼岔子呢？自然一點，你的態度再自然一點。你瞧，大家都把內宅里那一位當做是他，你也就當他是他不就得了，除了他，其他人也都沒變嘛。之前一路上是如何，現在便照舊如何。你什麼都不多想，自然也不會有事。」
杜玄聽著王好好的這一番話，他懂王好好的意思，也知道確實該如王好好所說的這般去做，只是杜玄身上比旁人擔著更多的干係，心中難免不安。
沉默片刻，杜玄嘆道，「我的演技是越來越好了……」
王好好贊道，「哎，這就對嘍。」
杜玄瞪了一眼表情輕鬆的王好好，心想：對個屁。
王好好向杜玄示意，「瞧，眼下一切安好。你放心，沒事，沒事。」
得到了李旭在營中安好的消息，杜玄是感覺到了安心，他看看王好好，突然想到一件事，杜玄知道王好好肯定是李旭身邊的親信，但是他以前卻沒有見過他。
杜玄問道，「以前我也去過五皇子府，我怎麼沒有見過你？」
王好好聽了一笑，答道，「你瞧，你跟著你那一位，不過也才五年的時光，我呢，跟著我這一位，也只三、四年的時光，咱們以前互相沒聽說過，不認識、沒見過，這也正常嘛。」
杜玄明白了，暗想：喲，這麼說來這人跟隨著五皇子的時間也不算長，遠遠短於唐熾和雲飛那樣從小就陪侍在皇子身邊的親隨侍衛。
杜玄好奇問道，「你是如何跟隨殿下的？」
王好好簡單答道，「在江南相識的。」
杜玄這時想到一事，不由又問道，「他這次來漠北，不會身邊只跟著你一個吧。」
王好好看著杜玄，見杜玄面帶關心的神色，就笑了，「嘿，先生，咱們公子就說了，你甚是關心他。」
杜玄：「我……！」
杜玄心想，我哪是關心他，我是關心太子！這份差使是太子交待給我的，我得把五皇子好好兒地，囫圇個兒地，怎麼從京城帶出來的，就怎麼送回京城去，不敢出差錯也不能出差錯，這我能不關心他嘛。
王好好笑了，小聲說道，「那自然不只我一個。所以先生你啊就放心吧。」
杜玄暗暗腹誹：哼！放心放心，放的哪門子心，我能放心嘛！
兩個人在書房裡悄悄地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其實也只是短短的一小段時間，他倆都警醒著，別院人多眼雜，他們怕被旁的人注意到。
得著了想知道的消息，杜玄心知他們不能在書房停留的太久，就向王好好打眼色，王好好會意。這時杜玄用平常的聲音說道，「就擱在這兒就行了，這裡自有人來歸置收拾，你往前頭去吧。」
王好好應了個諾，躬一躬身，就離開書房，又往前院去幫著搬運貨品去了。
杜玄跟在後面也回到了前院，繼續指揮著商號來送貨的僕役們搬運和分送貨品。送來的兩車各色物品一一分送完畢，結了帳給了賞錢，商家便帶著小工們離開別院回去了。
知道王好好走了，杜玄回到內院，一邊檢看「楊公子」買回來的東西，一邊在心裡回想著剛才他和王好好相見的種種，想著想著，心裡氣惱。
唉，我都跟他說了些什麼！看看我，跟這起人混在一起，現在都學會說粗話了，我可是個斯文人吶！
王好好向杜玄報過信，換過衣裳，搖身一變，又成了營中司務，繼續在彥州城內做採買。
這一趟王好好在彥州停留的時間頗久，各種事情做下來，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七、八天。忙著更重要的事，王好好已經把陸星的事放到了一邊，他以為此時的陸星已經進了小青山大營，心裡還想著等這趟差使結束，回到營里后要去找陸星玩耍。
王好好不知道的是，這時候的陸星，已經往漠北大營跑過五趟，正是愁得不得了。
陸星被拒之後不死心，又往小青山大營去了三次。他從願意搭理他一下的軍士那兒得知，大營現在確實不募兵，這不是軍士們故意逗他或是為難他。
入營之路完全被堵死了，陸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其實，漠北大營的門原本確實是敞開的，只要來投，略做審查便會將人收下，現在突然暗地裡下了一道「不募」令，原因全在李旭身上。
陸星來投營，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李旭。盧俊保想把陸星這個他欣賞的人介紹給李旭，他給了陸星信物，告訴他去投「楊校尉」。
萬萬沒想到，正是因為這個「楊校尉」，陸星才被攔在了小青山大營之外。
「不募」令是廓州刺史李淮平暗地裡向小青山大營下達的，他這麼做正是為了保護人在營中的李旭。
現在，整個漠北，知道李旭真實身份的人，除了李旭自己的親隨們，就只有一個李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