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奇遇
說完暾欲谷握緊拳頭,突向邵東陽咂來,邵東陽挺劍去擊,一招「魚蛇擺尾」,長劍直掃對方腰間。暾欲谷眼見,不由得嘴一咧,同時招呼著馬伍德道:「不如你們兩位一起上吧,免得再行動手。」馬伍德心下一思,此人如此瘋狂,哪有偏要以一敵二的呢,這分明是自找苦吃。當下沒來得及反感,舉劍便襲,三人斗在了一處。暾欲谷哪會給他們機會,猛吸一口氣,左掌拍向邵東陽的劍尖,右掌擱開馬伍德的長劍,雙掌化拳,右拳砸向馬伍德的右腿,左掌直奔邵東陽的左臂,只聞「咯吱、咯吱」兩聲清響,馬伍德的右腿骨骼齊斷,邵東陽的左臂粉碎。邵、馬二人還沒來得及反映,均已殘廢。
暾欲達見暾欲谷打完收功,當下著了慌,他怕吳宗澤會趁機跑掉,哪知吳宗澤提劍襲來,快如閃電。這泰山派的雷影掌法以快著稱,而他們慣用的五行劍則輕如靈蛇、重則磐石,吳宗澤見他二人不到幾下功夫便身受重傷,也不敢怠慢,當即使出五行劍法來,卻不知暾欲達掌風如電,左揮右拍,突然雙掌齊發,打中吳宗澤的心臟,當即向後摔出數丈遠處,口裡鮮血噴將出來,染紅衣衫。泰山派幫眾見此大驚,又見其未起,縱步上前,執手一探鼻息,茫然垂頭下來,瞧他已一命嗚呼,紛紛嚎叫。
卻沒料暾欲達一掌打死了吳宗澤,他遂合掌念道:「自是切磋,拳腳不張眼,請諸位節哀順變。」話剛一閉,見此二人行若離開,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嚴學志所見暾欲谷與暾欲達二人出手,無不感到大驚,都不知他們使用的是何門何派的武功。遂和柳青青二人扶住邵東陽與馬伍德,雇了輛馬車,將二人攙了上去,柳青青流著眼淚對邵、馬二人說道:「二位師弟,小心點,免得動了身子感覺疼痛難忍。這裡是馬師弟拿出來的一些金瘡葯,抹上之後會好很多。」說完以後,她幫二位師弟塗上了藥膏,下了馬車,遂與嚴學志趕馬在後。
由於此行帶了馬車,行進起來緩慢,一行四人行了一個上午,才漸漸出得虎山城方圓幾十里地,到了正午時分,四人恰好路過一家山野村店,於是坐下來歇下,順便給馬車充足些乾糧與水。
嚴學志與柳青青將邵、馬二人攙扶著下了馬車,店小二走了過來,躬身哈腰地行禮道:「幾位客官,需要點什麼呢?我這就給您備去。」嚴學志答道:「我們不急,慢慢著來,先給我們上兩大盤牛肉、一盤燒雞、一碟花生米和兩壺酒。」店小二躬身答應著去了。這時,店外行來兩人,一人是一位老者,後面跟著個綠衣長衫女子,嚴學志一眼瞥見,便心頭一震。
他當即想起了在將門鎮龍山客棧碰見的那位老者與那位女子來,此二人就是那二人。只見那位老者坐在他隔壁的一張桌子上,那女子坐在他的對面。只聞那女子說道:「師傅,此次前來我們收穫頗多啊,那些名貴藥材現下正是我們所需呢!」那老者微微點頭,只是不出聲。忽扭頭向嚴學志他們窺視,略一沉思,似乎要說什麼,卻又隱去。
嚴學志聽言,心下思到想必二人是販賣藥材的商人,女孩兒稱他為師傅,此二人興許是郎中也說不定,如若是大夫,興許他們二人對邵、馬兩位師弟有所幫助。當下主意一定,遂起身走到他們二人面前,恭身一禮,說道:「二位,久仰了,適才我聽姑娘稱二位身帶藥材,想必二位對抱恙之人倒有所識,不知當否如此?」那老者回道:「略知一二,不知足下有何事吩咐?」嚴學志用手指了指邵、馬二人,說道:「吩咐不敢當,我這兩位有疾在身,閣下可否把把脈?」
那老者遂立起長身,步到邵、馬二人面前,說道:「看他們的臉色陰沉,乃是有傷在身。」嚴學志心頭一凜,卻不料此人並無號脈,怎生知曉。當即施禮道:「先生,有勞了。」
那老者隨即俯身來探,少頃,他頓了一頓,說道:「二位少俠的五臟六腑幸虧無恙,只是筋骨之痛實是厲害啊。」略作沉吟,復又道:「如不早作接骨手術,恐怕日後會是殘疾。」嚴學志一聽,無不駭人聽聞,這自古以來只有針灸、吃藥的病痛,哪有接骨的手術。於是當即說道:「老先生,這種手術聞所未聞,只不知要往哪裡去做?」那老者道:「尋常的大夫自是不會,但…」他若有所思,卻又隱了回去。
嚴學志說道:「還望老先生指點迷津。」那老者呵呵一笑,道:「我來推薦個人,想必他會處理這種傷痛。」嚴學志問道:「敢問是何方高人?」那老者道:「南山的東閣真人。他原是武當派弟子,只現在隱居在南山已有許多年。」邵東陽一聽,頓覺無望,只嘆息道:「我輩乃區區八卦門弟子,何德何能有此奇遇,只怕今生無緣於此。」那老者與那女子不約而同扭頭瞪了半晌,問道:「你們原來是八卦門弟子?」
嚴學志一拱手,答道:「是。敢問老先生是…?」那老者略一遲疑,說道:「我乃胡鶴,這是家徒賀思燕。」說著他用手指了指那綠衣女子。嚴學志不由得眼睛一亮,當即答道:「老先生說得莫非是蝴蝶谷仙醫胡鶴胡先生嗎?」那老者只點了點頭,默不作聲。
馬伍德若要起身行禮,由於腿傷欲裂,痛得他直咬牙關,只動了動身體,復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口裡卻道:「八卦門弟子馬伍德久聞尊姓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以一見,實乃在下半分榮幸。」胡鶴朗聲說道:「貴派師傅洪七官已在鄙人谷內養傷多日了,幾位可知?」嚴學志說道:「在下知此,不料今日我於這兒遇見先生,真乃萬分榮幸。」
胡鶴說道:「你們的師傅在我那谷中,卻不料今日又偶遇他的徒兒們,實乃是緣分如此,夫復何言。」嚴學志說道:「只盼先生能夠出手搭救我那兩位師弟,小生就此謝過了。」胡鶴朗聲一笑道:「我胡某行醫多年,從來不救無關之人,不為任何人破例。就連你那師傅也甘願入谷,成為我谷中的一員,我才答應救他一命。只因他毒過攻心,入了腑臟,倘若再遲些,恐怕今生所有的經脈全都廢棄,不過現已無礙,正在谷中養傷。」
嚴學志聽了一片愕然,但也無奈,心裡自知此事強求不能。雖有些遺憾,可未免覺得這胡鶴為人古怪,而行事卻與常人無二。由於馬伍德自身懂得一點醫術,出於對胡鶴醫道的敬仰之情,遂開口說道:「在下對醫道頗有興緻,不敢在神醫面前賣弄,與其一生拖著殘疾之身苟且偷生,不如晚輩拜於胡先生門下為徒,但求神醫出手相救為謝。」胡鶴瞥了一眼馬伍德,見他為人機靈,心又小巧,模樣看上去一表人才,於是心下一動,答道:「如此甚好,今後只記住不允許再提及自己乃八卦門弟子。」
馬伍德努力地爬起來,只躬著身,向胡鶴拜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胡鶴慌忙扶起他道:「有傷在身,徒兒不必多禮。」於是當下一號脈搏,緩緩說道:「傷痛之處氣血不通,徒兒請服我一粒藥丸。」說完便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玉瓶,於手掌上倒出一粒藥丸遞了過去,馬伍德服下,復又揣回懷中。
他果對一旁的邵東陽不理不睬,只見那位綠衣女子走到馬伍德跟前,說道:「馬師弟,請過來這邊用飯。」說完她便攙扶起馬伍德來,行到她那張桌子旁坐下,復又說道:「我們剛好備有馬車,請師弟用完飯,隨我們一道去吧。」馬伍德稱謝不已,遂而答應了下來。嚴學志恭身一禮,說道:「多謝老先生。」
不一會兒功夫,店小二端來了酒菜,嚴學志狼吞虎咽起來,少頃,飯畢。他結算完了銀兩,辭別了馬伍德,扶著邵東陽上了馬車,繼續趕路。柳青青一語不吭,一路之上,看著綠水青山,縱有離別,然而卻是甜滋滋的味道,忽對嚴學志說道:「師哥,馬師弟此次前去,對他興許是奇遇,人生會迎來嶄新的一面,更何況還有師傅在那。」嚴學志答道:「是啊,無論如何,總比他殘疾要好,只盼他早點好起來。」
柳青青接著說道:「我們學武之人倘若是殘疾了,就算個廢人,這江湖跑馬之事,想來也兇險十分。」嚴學志答道:「倘若如我有那麼一天,只不知師妹是否還在身邊,如果在,那麼足矣。」柳青青只一扭頭又耍起脾氣,沒理他。
馬車裡的邵東陽聽著二人在後一路說笑,偶有談到此處,不免感懷起來。無味之際,哼起歌兒來了:「山青青那麼嗨…水長長那麼喲…山清水秀一葉舟,我輩東窗小高樓…」已近傍晚時分,突然馬車到了一處山林的小河邊,只見三三兩兩的漁翁垂勾,風景猶好。前方正遇一個岔道口,嚴學志翻身下得馬來,行到一位垂釣者跟前,躬身行禮,說道:「漁家,請問去江南的路該行哪條?」那老者頭戴斗笠,呵呵一笑道:「於前方的正路行走,這兒是南山地界。」
嚴學志一聽,說道:「多謝漁家,據說這南山的道很長,敢問漁家我要幾日方能走出南山。」那老者答道:「少年人有幾匹快馬?」嚴學志答道:「有兩匹快馬,另外還有輛馬車。」那老者說道:「行駛山路,怎好帶有馬車呢?」嚴學志說道:「只因有個朋友負傷在身,須得雇車趕路。」那老者道:「快馬加鞭,僅需一個上午就能穿出南山。帶有馬車,至少需要兩日方可。如果趕車行的快一點,也要一天方能出得南山。」嚴學志一聽,半晌不語。
他頓了一頓,復又說道:「實不相瞞,我那朋友胳臂粉碎,實不能趕快路。」那老者答道:「怎麼了呢,想必是摔傷,還是跌打扭傷?」嚴學志答道:「呃…只…只因,是跌打扭傷。」那老者興緻悠然地問道:「可否讓老朽一探?」嚴學志無奈,遂走到馬車跟前,小心地扶著邵東陽下了馬車,行到那老者面前。那老者右手朝著邵東陽的左肩捏去,只痛得邵東陽直咧嘴,口中呼出:「啊喲…啊喲。」
那老者復又放下,拿起邵東陽的右腕脈搏,執手一探,緩緩說道:「幸虧不曾傷及五臟六腑,只是這胳臂看樣子是需要廢一番周折了。」嚴學志聽此,方道:「不瞞老先生,之前有蝴蝶谷胡鶴仙醫瞧過,他道需要接骨,否則會是殘疾了。不知此診當否?」那老者說道:「胡神醫手下從來不曾有過誤診,這還有假,只不過他從來不理外人。」
嚴學志連忙說道:「此話對極。只因我這邵師弟跟他無關,他便不救。還給我們推薦一位南山東閣真人可有方法救得。」那老者詫色道:「此話當真?」嚴學志不解地問道:「句句屬實,在下豈可說謊。」那老者接言道:「啊呀,難得他還記得老夫呢!」
嚴學志聽到此時,眼睛一亮,搶著道:「難道漁家便是南山的東閣真人不成?」那老者點頭答道:「正是老夫。」邵東陽當即單臂拱手行禮道:「久聞尊下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乃名不虛傳啦!」東閣真人說道:「區區名諱,何足掛齒。少年人,老朽倒有一法可以試上一試。」邵東陽立道:「真人,小生還有很多疑問想當面請教呢!」
東閣真人只「噢」了一聲,說道:「是醫道,還是…?」邵東陽說道:「自然是暗器之道。」東閣真人呵呵一笑道:「少年人也懂得暗器嗎?」邵東陽答道:「只慚愧於這條胳臂,否則我定當向真人求教。」這東閣真人原是武當門人,后隱居南山鑽研暗器,號稱一代暗器家。只見東閣真人哈哈大笑道:「這胳臂不是問題,問題是你有興趣就好。」邵東陽與嚴學志對望了一眼,相互點了點頭,只見邵東陽忽然雙腿跪地,說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東閣真人受此大禮,立即上前俯身扶起邵東陽,對他說道:「我還不曾收過徒兒,也罷,今日就收你為徒。徒兒快快請起。」
邵東陽遂起身答道:「多謝師傅。」東閣真人說道:「天色已不早了,不如徒兒隨我去吧,你看如何?」邵東陽興奮地答道:「謹遵師命。」嚴學志眼看邵東陽也有了奇遇,心下為之高興,隨即辭別了他,打發回了馬車,和柳青青朝著前方正路直奔而去。
待行到子時方許,前方偶逢小鎮,嚴學志和柳青青二人方自投店住下。次日清晨,嚴學志起了個大早,打點好行裝,抬頭便碰見柳青青正步入自己客房中來,見柳青青身負一個包袱,背備長劍,遂二人出得房門,草草地吃了頓早飯,店小二牽來備馬,二人翻身騎上馬背,催馬趕路。
由於中午時分嚴學志和柳青青只吃了乾糧,喝了些隨身攜帶的水,沒得停下,因此只到傍晚時刻,二人便來到八卦門境內,柳青青大喜過望,坐在馬背上一路賓士,一邊嚷道:「嚴師哥,就快到了,這次我看是誰先致,駕!」她這一猛然催馬,馬匹脫韁狂奔起來,向離弦之箭一般向前疾馳不停,把嚴學志遠遠地落在後面,只一人跑去。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兩匹快馬來到了八卦門的大門前駐下,只見大門敞開,柳青青剛一進門,迎面便撞上了易帆,易帆咧著嘴笑道:「啊喲,柳姑娘與嚴少俠回程了,路上多有勞累,趁早歇下吧。」
嚴學志和柳青青下得馬來,易帆接過韁繩,牽馬走去。柳青青正蹦蹦跳跳地朝自己的房間行去,不料被方少強撞見,方少強遂道:「怎麼只有二位,那二位呢?」嚴學志一聽,便將比武受傷與路上奇遇一一都說了,這方少強即道:「我說得沒錯吧,此次定是鴻門宴,卻正中下懷。」
嚴學志不禁嘆了口氣,接道:「索性二人偶有奇遇,否則只留終身殘疾,那樣門裡…唉!」說完又不免搖了搖頭。柳青青眨著眼睛答道:「倒沒什麼啦,他們二人想必現在是志得圓滿了。」說著朝著房間奔去。
這一日像往常一樣,嚴學志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入鳩山堂,將《陰陽散》的三部從頭到尾依樣練習了一遍,心中自知已是滾瓜爛熟。忽然想起遠方的師傅來,把師傅曾說過的話憶來思去,覺得師傅做得仍舊對,倘若當初沒把方少強留下,自己若是不在,門中除了傷病者只剩楊震一人,柳青青雖是師姐,但她畢竟是女孩兒家。此時此刻,他又想起了杜月娘來,心中思潮翻滾,決定再去一次杜庄。
又過了幾日,這天清晨嚴學志牽得一匹馬來,打點完了行裝,縱身躍上馬背,出得八卦門大門,朝著杜庄的方向直奔而去。行了一個上午,正值正午時分,前方偶遇一鎮,嚴學志催馬奔去,來到一家客棧處,勒馬駐足不前,店小二迎了出來,說道:「客官,你要吃飯吧?裡面請。」嚴學志翻身下馬,把馬韁遞給小二道:「把馬給照看了,喂足上好的草料,下午還得趕路。」小二答應著去了。
嚴學志行到客棧里,挑了一張桌子坐下,抓起桌上茶壺,斟了杯茶,仰著脖子,一飲而盡。少頃,店小二復又行來,問道:「客官,您要點什麼?」嚴學志沒眼瞧他,伸口答道:「一盤牛肉、一碟花生米,再來一壺酒。」小二一聽,答應著去了。正當嚴學志拿眼四處打量時,只聞隔壁桌上一人說道:「少林空雲大師被人打傷,多半是因武林英雄大會而起,你說是嗎?」另一人說道:「那哪是,應該是因為反對武林聯盟之事,得罪了令飛燕所致。」那人又道:「這令飛燕下手也太狠了點,武當掌門鄭瑞橋差點沒把命給丟了,他們都是武林聯盟的反對派。」另一人道:「武當七子連動都不敢動。」
嚴學志一聽,臉色頓變,心道這不全在胡說八道嘛,他們哪是令飛燕下得手啊,幸虧我親眼目睹,否則又被這種傳聞給污染了去,因此心下也沒在意。不一會兒,店小二端上來了酒菜,嚴學志慢條斯理地用起。方自耳畔貫注聽力,繼續傾聽那二人談話。
只聞那人說道:「此次武林聯盟據說就在華山之巔論劍,決出勝負,推選武林盟主。」另一人說道:「那哪是啊,是在松花島上,自然是由令飛燕主持大會,決出勝負推選武林盟主。」那人又道:「武林聯盟的眼中釘一除,聯盟大會隨即而來,且不知誰家的勝算更大。」另一人說道:「那還用說嘛,當然是名城城主神劍王宗偉了。」那人又道:「我看未必,少林乃卧虎藏龍之地,說不定中途會出現波折。」另一人說道:「什麼波折?」那人說道:「說不定會出現一個後起之秀來。」另一人說道:「對,也難說。不過姜還是老的辣。」
嚴學志聞此,忽然停下了吃喝,沉思了會,暗道,「別小看了這等江湖小說,關鍵處也能說出理所當然來了。」思念到此,嚴學志頓了一下,繼續埋頭吃飯。
約莫一頓茶的功夫,嚴學志飯畢,付足了銀兩,小二牽來了馬匹,他遂翻身上馬,催馬趕路。一路兼程,行了整整一個下午,臨近傍晚時分,到了一處山野村店。由於這裡沒有上房,只有一間搭著篷布的草房,嚴學志駐馬停下,就地取材,借宿於此,草草地吃了頓晚飯,早早地就歇下不提。
次日清晨他養足了精神,起了個大早,了草地吃飽了飯,夥計牽來了馬匹,嚴學志付了銀兩,跨身上馬,嘚嘚而去。又奔了一個上午,中午時分他沒有休憩,只牽著馬匹來到河邊,給馬匹餵飽了水,自己吃了些乾糧,便一路兼程而行。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杜庄在望。嚴學志催馬直奔,不一會兒功夫,一條大道迎面而來,熟悉的杜庄身影重現。嚴學志翻身下馬,牽著馬匹緩緩行來。
姑娘們一見,知道他是嚴學志,便招呼他入了庄門。嚴學志此次一合計,不打算先行去找師傅,而是奔著客房而去,等日後一有機會,再自決定。為了讓眾人保密,他從腰間不斷地摸出碎銀打發來去人等,格外小心。
嚴學志要了間普通的客房,招呼僕人安頓好了馬匹,遂跨入到客房中來,閉上了房門。解下包袱,把佩劍擱置在床上,此時,只聞「嘚嘚」聲傳來,有人敲門。嚴學志當即呼道:「誰?」只聞那聲音道:「我是這裡的夥計,備來熱茶給您送來。」嚴學志一聽,回道:「門沒閂,進來吧。」那人推門而入,端來了熱茶水,小心地放到桌子上,後轉身離去了。
杜庄的客人可以隨時洗澡,此與別處不同,嚴學志喚來了堂夥計,讓他打了熱水送來,當下嚴學志洗了起來。約過一炷香的功夫,他梳洗完畢,走出客房,隨手掩了房門,朝著一姑娘行去,隨手遞給她幾盯碎銀,悄悄地說道:「敢問姑娘,貴方的老闆娘在何處,在下有事尋她。」那姑娘一聽,接過碎銀,隴在袖子間,笑著答道:「她此刻正在書房,你沿著這條廊檐往前走,到了盡頭向右拐,那兒有條青石路,直通她的書房。」嚴學志一抱手,答道:「多謝。」
嚴學志生怕人多嘴雜,也不敢多晃悠,只匆匆趕去。此刻杜月娘正在書房裡研墨練字,入了神去,一絲不苟。突然外面有個聲響,她停下手來,眺目端望,但見一位公子珊珊而致,那人恰是嚴學志。
好一個生意中的長生人,丹眉不見笑先聞,只見她眉宇間笑道:「啊喲,什麼風又把你吹來了呢?你瞧瞧,還尋到這兒來了。」嚴學志但見此是一座花廳,三間格子扇木屋,門前種著幾樹花草,格外芳香、清幽,書房有門正對青石板路。嚴學志不禁答道:「杜姑娘好,是否驚擾了杜姑娘了?」杜月娘笑道:「哪裡呢,既來之,則安之。請屋子裡坐會吧。」二人說笑了一會,嚴學志話鋒一轉,道:「最近可好?」
杜月娘紅著腮幫子,答道:「好著呢,最近你那兄弟來了又回,回了又來,煩都煩死了,這不,你又來了。」嚴學志低著頭,沉思了一會,覺得世上沒什麼值得隱瞞她的了,於是略一沉吟,說道:「上次我去而復回,這事你曾知道嗎?」杜月娘當即回道:「我並不知道啊,你是怎麼了呢?」嚴學志說道:「我去了以後,中途被人攔下,我與他鬥了幾個回合,突然他出手打傷了我,幸虧我師傅師娘及時趕到,才避免了不幸。自那以後,我和我師傅師娘三人又重回了杜庄歇下,養好了身子之後,我才與我那兄弟一道喬裝打扮,趕回門裡。這次我出來,專程來看你來了。」
杜月娘翹著嘴說道:「那期間你住在哪裡?我怎麼不知情。」嚴學志一聽,不由得讚歎師娘辦事小心謹慎,當下回道:「我師娘也是你們莊上的人,有位叫蘭花的婦人,可曾知道?」杜月娘一聽,立即說道:「噢,原來是蘭婦人了,她的后寢住著個和尚,便是她丈夫。」嚴學志說道:「那和尚便是我師傅了,她便是我師娘了。」杜月娘答道:「這莊上的三分之二便是她的呢!」嚴學志伸口說道:「還有三分之一便是你的了,對嗎?」杜月娘笑道:「對呀,難怪她的屋子那幾日她不讓我進去,原來是這樣啊。」
杜月娘頓了一頓,復又道:「我與她是過得硬的朋友,不如這次你搬過去和他們一起住吧。」嚴學志立馬板起了臉,說道:「不可,我這次來還沒告訴她呢,我本不打算讓他們知道了。」杜月娘呵呵一笑道:「杜庄與別的地方可不同,這傳密比什麼都快。」嚴學志央求道:「求求姑娘替我保密,這上下的人我都打點好了。」杜月娘一聽,問道:「用什麼呢,碎銀嗎,你當你是闊爺呀?」嚴學志笑道:「難道杜姑娘也要收我的銀子嗎?」杜月娘答道:「我可沒那福分,我替你保密就是。」嚴學志說道:「多謝姑娘了,今後姑娘有事請吩咐。」
杜月娘說道:「你是這裡的客人,我哪敢吩咐你呀?不過你談到有事,我倒想起來了,最近武林英雄大會聽說傷了不少人了。」嚴學志一聽,不禁唏噓起來,說道:「我是親身赴會的人,武林英雄大會倒是沒有論刀動槍,不過期間出現了兩位突厥高人,打傷了眾人。」杜月娘一聽,噶然道:「突厥人乃是外人,怎會突然管起了這事,這裡定有蹊蹺。」嚴學志接道:「這事瞧起來倒像是令飛燕主使,若非我親眼所見,乾脆就當他所為。」
杜月娘聽嚴學志說起令飛燕,沉吟了半晌不言語,忽然她抬首說道:「以令飛燕的武功未必是少林空雲大師的敵手,據我所知,這令飛燕也無與突厥人有過往來啊。更何況他何曾認識此等突厥高手?」嚴學志頷首道:「杜姑娘說得是,令飛燕,姑娘可曾認識此人?」杜月娘思了一會,緩緩說道:「算起來他也算是我的師兄,只不過我入門學藝比他要晚很多,因此以年輪而論,他則長我一輩。」嚴學志一聽,當即解開了心中對杜月娘的疑慮,見她直言以對自己,心裡何等坦蕩,不由得又對其傾慕了幾分。
嚴學志欣然說道:「以此看來,杜姑娘是屬松花島的傳人了?」杜月娘答道:「是。」說完之後,她仍自低頭研著墨。嚴學志只瞧得她寫了些花花草草的名姓,沒什有趣,便抬首說道:「杜姑娘好雅緻,不如寫個劍字,讓在下瞧瞧。」杜月娘打趣他道:「是寫些華山論劍呢,還是松花島煮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