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一句話。
戚顏說這話的時候情真意切。
可是戚太后卻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
她臉色鐵青地瞪著笑吟吟的戚顏,眼底的怒火彷彿如今紅杏出牆的是戚顏,而不是那兩個還抱在一起的人似的。
「你竟敢……」把他們引到冷宮裡撞破這件事,這必然是戚顏的主意。
令皇帝與戚鸞蒙羞,甚至還引來了淮王,這樣的事讓戚太后惱火不已。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年少英俊的淮王,見淮王那雙漂亮的眼睛彷彿是在噴火,死死地盯著皇帝與戚鸞,不由閉了閉眼。
若是只有宮中人撞破這一幕,她只會命人將知情人全都殺了。
令戚顏閉嘴,不許這件事傳出去。
可如今淮王已經知道,她就算是隱瞞,又有什麼用呢?
戚鸞即將成為淮王的正妃。
如今鬧出這樣的事,就算戚家如今權勢滔天,可淮王也絕對不會答應再接手戚鸞這樣的亂攤子。
「跟我回去。」戚太后冷冷地看著戚顏。
看著戚顏那纖細婀娜,可是此刻卻挺直脊背,露出幾分挺秀的身影,她愣了愣。
記憶里,她很少關注戚顏這個侄女兒。
承恩公府戚家那麼多的女孩兒里,戚太后只喜歡戚鸞,對於會成為皇后的戚顏,戚太后的印象也只不過是一個穩重聽話,賢惠大度的孩子。她對戚顏並沒有太多的關心,不過是滿意她懂事,並且賢良也就罷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在印象里顧全大局,不會給她帶來麻煩的戚顏,竟敢會有一天帶給她這麼大的煩惱。
一個不好,這件事就會令皇族與承恩公府蒙羞。
甚至一個不好,還會引來有心人的攻殲。
想到「有心人」,戚太后的眼神閃了閃,看向戚顏的目光越髮帶著幾分惱怒。
身為皇后該顧全大局,該有容人之量才是。
就算是撞破了這些事,可為什麼要叫破呢?
為什麼不為自己的夫君,不為自己的親姐姐遮掩,不為他們著想。
何其自私狠毒!
她嚴厲地瞪著戚顏,戚顏卻只覺得並沒有什麼。
另一側,已經有太後宮中的宮女匆匆上前,對嚇得一張花容月貌的臉蒼白難看的戚鸞柔聲安慰,溫柔地給她披上了衣裳,整理著凌亂了的衣裙與頭髮,又殷勤地扶著低低哭泣起來的戚顏往冷宮外面走去。
「姑娘。」出去叫嚷的丫鬟走到戚顏的身邊,見太後宮中的人只顧著一心安慰戚鸞,卻沒有人理睬自家姑娘,越發不滿起來。
做錯了事情的是大姑娘。
可為什麼如今的人全都在安慰大姑娘。
明明被傷害的她們姑娘。
可是此刻無論是太后還是陛下的目光,彷彿做錯了的是她們二姑娘似的。
「沒什麼。」今日戚顏本就想要將一切了結。見淮王依舊站在原地死死地看著皇帝,年輕俊俏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想一想此刻他受到羞辱的那種感覺,戚顏能明白他的憤怒,可卻並不同情他。
只看著這樣怒氣滿滿,恨不能一刀砍了皇帝的淮王,戚顏不由想到前世。
前世,淮王被皇帝奪了未過門的妻子,成了天下的笑話和有名的糊塗蛋。
未婚妻子和皇帝暗中苟且,他卻毫不知情,這不是糊塗蛋是什麼?
這聽起來讓人同情。
可淮王接下來做的事卻並不讓人同情。
想著淮王曾經乾的那些讓人怨恨的事,戚顏平靜地跟著滿臉怒氣,卻牽住了戚鸞的手的太后往冷宮外走去。
她們姑侄走在最前面,戚太后的背影挺直,帶著威嚴與尊貴,牽著戚鸞的手帶給了如今知道害怕丟臉的戚鸞無比的勇氣,也從未回頭看過她一眼。她那麼疼愛戚鸞,這是戚顏早就知道的事,並沒有覺得不滿。
只是到了太後宮中,戚太后才坐到了椅子里,一邊攬著依舊哭得梨花帶雨,怕得直往她懷裡鑽的戚鸞,一邊怒視緩緩進了宮門的戚顏怒道,「你給我跪下!」
她聲音嚴厲,因當年皇帝登基時年少,她做了幾年攝政太后的緣故,威儀滿滿,此刻對戚顏一聲怒喝,就算是兩旁的宮人都微微顫抖。
皇帝大步走到了戚太后的身邊坐下,抹了一把滿是薄汗的額頭,一邊急忙關切地去看戚鸞。
他對戚顏視而不見。
「你在做什麼?我叫你跪下!」見戚顏只站在那裡不動,戚太后頓時生出被忤逆的惱火。
她攝政近十年,在朝廷中說一不二,就算是前朝的重臣也不敢這樣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一個小小的承恩公府的晚輩竟然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難道以為自己要做皇后,就敢和她忤逆了么?
「太後娘娘,我沒有做錯什麼,不能給娘娘,也給姐姐跪下。」如今戚鸞正蜷縮在戚太后的懷裡瑟瑟發抖,被衝撞得不安極了,一張美貌的臉蒼白無比,可她到底是在太后的懷裡。
戚顏覺得可笑極了。
哪怕前世,因疼愛戚鸞的緣故,戚太后也做了很多可笑的事,在宮中扶持戚貴妃,默許了後宮嬪妃對她這個皇后的不敬,可前世就算是再艱難,被戚太后再厭惡冷淡,她都沒有給她卑躬屈膝。
如今,她更不會給她,給戚鸞下跪。
「你還沒有做錯?你把你姐姐嚇成什麼樣了?讓你姐姐丟臉,讓你姐姐蒙羞,名聲盡毀,難道你就得意了?你的心也太狠毒了!」戚太后拍案,見戚顏平靜地站在那裡的樣子就心裡生氣。在此刻她的眼裡,戚顏是這世間最惡毒的姑娘了。
不然,為什麼要揭穿這件事,讓自己的親姐姐蒙羞,糟蹋她的名聲?
還有,明明戚鸞就要嫁給淮王,她為什麼還要引來淮王?
「大姐姐做了初一,我做十五罷了。」
哪怕此刻宮殿里這麼多的人,哪怕早就習慣了被人圍攻,看著旁人都去看重戚鸞,可莫名的,戚顏覺得孤單。
皇帝與戚鸞這件事里,做錯的是她么?
可是如今,做錯了的正被細語輕聲地安慰。
而她這個全無過錯的人,卻站在這裡,在滿目權貴與奴婢的面前被戚太后這樣訓斥。
「你姐姐不過是和陛下情不自禁,可皇后之位她和你爭了么?你就這麼容不得她?」
戚太后看向一旁淮王的臉色,見淮王年輕俊俏的臉上滿是陰雲殺意,心裡頓時咯噔了一聲。
雖然淮王父母早逝,可早些年老淮王在軍中為自己尚且年少的獨子留下了眾多的人脈,淮王哪怕年少,可依舊有忠心耿耿的簇擁。之所以讓承恩公府聯姻淮王,也是為了戚家在軍中能夠有更多的援手來對抗如今更加強勢的魏王。
當年,戚鸞與淮王的賜婚可謂是天作之合。
承恩公府最尊貴美麗的原配嫡女,與年少英俊,權勢赫赫的少年親王。
這樣的聯姻,是對皇帝,對戚家都有利,也能保證戚鸞未來歲月的一生的榮華顯赫。
可是如今,恐怕這婚事……
戚太后想到或許因為這件事會引起淮王對皇帝的怨恨,令淮王手中的兵權旁落,恨不能跳起來給壞了事的戚顏一個耳光!
她的胸口激烈地起伏,顯然是氣得狠了,一旁的皇帝年輕氣盛,眼見心上人慌亂無助地看著自己,求助依賴,一雙水眸驚惶不安,不由扭頭看著戚顏冷笑著說道,「你不過是嫉妒阿鸞罷了!嫉妒朕只喜歡阿鸞,嫉妒朕冷落你,所以你陷害阿鸞,非要將阿鸞置於死地不可。」
至尊的皇帝與太后都說是她的錯。
戚顏卻只冷淡地看著他們。
他們的怒火更像是惱羞成怒。
看著他們這樣驚慌失措的樣子,可比當年皇帝牽著含羞帶怯的戚鸞理直氣壯走到她的面前讓人滿意多了。
「陛下與她做不出這樣的醜事,我也拿不住你們。自己下賤無恥與人私通,如今倒打一耙……」
她是絕不會承擔太后與皇帝的指責的,只是嘴裡才說了一句,卻只聽見宮門之外傳來了匆匆的,彷彿是驚慌了的一聲叫聲。
「娘娘,魏王求見!」
只是這求見二字話音未落,戚太后與皇帝還沒有來得及說一聲「讓他進來」,就見敞開了的宮殿的門口,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直驅而入。這份完全不把戚太后與皇帝放在眼裡的無禮態度,只讓戚太后的眼睛都微微發紅。
她眼睛縮了縮,卻看著已經大步進門的那個臉色平靜,目光深沉的男人說不出話。
他高大強勢,身上帶著殺伐之氣,目光森嚴,掃一眼四周,連此刻養尊處優慣了的皇帝都被他的氣勢碾壓。
他目不斜視,與戚顏擦肩而過。
走過戚顏的瞬間,他側頭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宮殿中央的這個婀娜清艷的女孩子。
所有人都坐著,只有她靜靜地立在大殿之中,長裙迤邐在地上,面容平靜,卻彷彿從身上頭透出了孤獨與清冷。
彷彿這一刻,她就像是要孤身與所有人為敵一樣。
魏王突然停住腳步,站在她的身邊沉默半晌,突然說道。
「你是戚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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