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唯有珍惜
上一輩的恩怨就在這裡停止漂泊。
周戰是顧薇的親生父親，這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二十多年來，無論是什麼原因，陪著她的始終是顧平升。
顧薇的感情乾淨又而脆弱，她覺得如果認了周戰是爸爸，那對於顧平升來說，是一種背叛。
她心疼自己的爸爸啊，那個男人一生沒有得到妻子的愛情。
他把她當做心頭寶嬌寵著，甚至在失去媽媽后最痛苦的日子裡，每次見到她都能想起媽媽。
那個時候她並不了解愛情，也並不清楚失去愛，是一件多麼痛不欲生的事情。
周戰靜靜的站在這個曾經屬於杜清的房間，他走過去，坐在那張椅子上，一瞬間彷彿蒼老了十歲。
清清啊，咱們的女兒不認我。
那個男人對你太好了，好到我都要嫉妒了。
這幾年閨女一直叫我叔叔，聽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不過現在，連一聲叔叔都聽不到了。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覺得當年我們分開的外在因素太多。不單單是自己的錯，丫頭這麼善良，她要是知道了一定能原諒我的。
她現在知道了，也無所謂原諒不原諒了。
丫頭是想告訴我，當年如果我肯放下一點所謂的自尊心，所有的事情都不會是現在的地步。
我滿心以為平平常常的顧平升，原來是為了你放棄了許多東西。
清清，你說，我現在在女兒的心裡是個什麼人？
周戰忽然捂住了臉，一滴淚水從他的掌心低落。
這個流血不流淚的男人，終於是在二十年多年後，開始後悔。
後悔是一種穿腸的毒，是一段無可回頭的時光。
顧薇幾乎要哭暈在陸子宸的懷裡，她不停的說道：「我不想這樣的，陸子宸，可是我不能叫他爸爸，真的不能。我爸爸已經死了，你明白嗎？我姓顧，我爸爸是顧平升。」
「我知道，這樣很好。」陸子宸胸口的衣服全是他的淚水。
他低頭親吻著她的額頭，抱緊了她，試圖給她溫暖和力量。
這是早晚面對的事情，顧薇早晚要經歷這樣的一次心碎。
要是對方是個毫無交集的人，也許今天她不會像這樣傷心。
可是他偏偏是周戰，顧薇喊著的周大叔。五年以來，兩個人每逢在餐桌上，總要吃著美味的排骨。
周戰用一顆父親的心，去關心愛護著她。
而顧薇用崇敬跟尊敬的心情，對對待這個長輩。
她一時間難以接受，相處了這麼久的叔叔，竟然是她的爸爸。
這一晚，註定要跟悲傷掛鉤。
陸子宸把顧薇帶走了，他無法讓顧薇去面對接踵而來的事情。
杜老爺子在大廳坐了許久，直到周戰從樓上下來，跟他告別。
老爺子半晌一嘆，「都是罪。」
當年他要是肯去跟年輕的周戰好好談談，要是知道女兒懷孕之後，不那麼憤怒。
也許一切沒那麼糟糕。
時光，用不可回頭。
能做的，只有彌補跟前進。
現在過得每一天，都是餘生中最年輕的一天。出了珍惜，我們別無選擇。
顧薇消失的第三天，周戰已經回到了義大利。
「勸勸大哥吧，他幾天沒吃飯了。」光頭封刀，愁得鬍子都要掉光了。
自從那天從杜家回來之後，周戰整個人陰沉的要命，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親自去談生意，差點沒把對方一槍崩了。
明明他們已經洗白了……
「怎麼勸？」石相也無計可施，「大哥那個暴脾氣，怎麼是勸勸就行的。你想，他心心念念的要找夫人，找小姐，二十多年了，結果呢？」
封刀摸了摸頭，「結果夫人嫁人早逝，小姐根本不認大哥。」
石相看了他一眼，「總結能力挺好。」
周哲問從中國匆匆趕回來，一進門就問道：「父親呢？」
「訓練場，這幾天就沒回來過。」石相問道：「您就這麼回來，沒事嗎？」
「沒事，這些年中國的生意已經穩定下來了。」周哲問沉默了一會兒，「知道顧薇在那裡嗎？」
「阿問，你打算去跟丫頭說說？」封刀急切的說道：「丫頭心軟，你要是去說情。好歹能讓她勸勸大哥多吃幾口飯啊，這才幾天，大哥都要瘦成個皮包骨頭了。」
「別出餿主意了。」石相冷靜的說道：「陸少爺把小姐帶走了，我查過了。他們在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那是陸少爺的地盤。你覺得，阿問就算去了，能見到人嗎？」
「也是啊。」封刀把自己的光腦袋啪啪一拍，「那你們說怎麼辦？」
思考了半天的周哲問忽然開口問道：「橙子跟草莓現在在哪兒？」
「對啊，怎麼把這兩個小祖宗給忘了。」封刀瞬間就興奮了，「石頭，快去接把他們接過來吧。」
「兩個孩子還在法國，現在住在葉家。」石相看向周哲問，「這件事情還是阿問親自走一趟好。」
「奶奶，今天我跟哥哥打算去老葉的學校去轉轉。」
奶聲奶氣說話的人是草莓，這個小混蛋，叫葉子羽他老爸是老葉。
家裡就他們兩個小孩子，葉正國跟江曼露也慣著他們，要星星要月亮那都是要給的。
「淘氣包，就不能叫一句爺爺嗎？」葉子羽喜好水果從廚房出來。
草莓人小鬼大的說道：「關係就不能混亂，你知道嗎二叔。周爺爺就是沒擺正自己的位置，害的媽媽哭慘了。」
「叫法不能亂。」橙子倒是言簡意賅，總歸跟妹妹是一個道理。
那天回去之後，聽Neil跟他們說，媽咪傷心透了，他們心裡也難過的很。
周爺爺到底是誰對他們來說無所謂，可是媽咪傷心難過，就跟他們有關了。
「你們在家裡是怎麼稱呼陳子儀女士的？」江曼露一邊給他們剝桔子一邊仔細的說道：「我聽說陳女士家裡是很講究的，兩個寶貝要注意點。」
江曼露是覺得，她是兩隻水果的親奶奶。對他們好，慣著他們是應該的。
可是陳子儀到底是不一樣，更何況顧薇跟陸子宸總是不在兩隻水果的身邊，她怕兩個寶貝因為禮儀的事情，被旁人欺負了。
聽到陳子儀三個字，橙子跟草莓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選擇了沉默。
葉子羽直覺有事兒，下意識的問道：「你們兩個，該不會已經把人得罪了吧？」
草莓從江曼露的手裡接過橘子，甜甜一笑，「我用橡皮泥，一天之內毀掉了她三條裙子，這算是得罪嗎？」
「算不了什麼大事，小孩子玩鬧總是不注意的。」江曼露擦了擦手，笑著說道：「草莓別在意啊。」
草莓咬了一瓣橘子，順手給了橙子一些，理所當然的說道：「沒有啊，我是故意的，算準了方向砸上去的。」
「看來是陳女士得罪小草莓了。」葉子羽看到自家寶貝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笑了出來。
橙子冷靜的解釋道：「她說媽媽把草莓教的不好，跟旁人說的，草莓正好聽到了。」
「這種話輪得到陳女士說嗎。」江曼露一下子就不高興了，「薇薇把兩隻寶貝教的多好，乖巧聰明的。」
「媽，您這就不懂了。」葉子羽笑道：「陳女士到底是外人。」
一個外人說不盡的玄機。
江曼露這麼多年來，從來沒跟陸振宇聯繫過，也放下了過去的事情。
但是她放下了，不代表別人也放下了。
尤其是這幾年，草莓每次回去之後，都會高高興興的說，在法國奶奶做什麼好吃的了，帶他們去哪裡玩兒了。
每次陸振宇都聽得仔細，陳子儀心裡自然愈發的不舒服了。前些年她還能風輕雲淡，年紀越大反而越不淡定了。
江曼露的表情出現剎那的恍惚，很快說道：「兩個寶貝，受了委屈就來法國。在那邊，誰給你們臉色看，就還回去，沒有咱們得罪不起的人。」
葉子羽心裡狂嘆，哪有像他們家這麼教小孩的。得虧兩隻水果不是笨小孩，不然非得教出兩個無法無天的紈絝子弟。
還有小面，他一想到就覺得頭疼。昨天居然帶著兩隻水果去酒吧了，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帶他們混進去的。
現在王小面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她跟兩隻水果倒是投緣，整天瘋玩兒。程煜淵最近都有點看不住草莓了，跟他反映過好幾次，讓他管管小面。
他心想，他怎麼管小面，這個混蛋在法國才多久，就有七八個人跟她示愛了。偏偏她嬉笑著不放在心上，怎麼說都當沒聽見。
外面下起了小雨，他隨口說道：「你們兩個，知道小面阿姨去哪裡了嗎？」
「不知道，大概去醫學院了吧。」草莓晃著腳丫子，「下午，我們也要跟小面去上課。」
去上課，葉子羽自我催眠，發誓不想知道王小面要帶兩隻水果去上什麼課。
外面的門鈴忽然想起來，江曼露起身去開門，「這個時候，應該是小面回來了。這孩子今早出門沒帶傘，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