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7
隨著韓命行那聲嘹亮的叫聲。
大量的新鮮的五穀和鮮美的牲畜被搬到了檯子上,從那個探出去高台上,一個接一個扔下去,咕咚咕咚濺起好多水花。
望山村的村民也在下面鼓掌叫好。歡呼聲越來越大。
等五穀三牲都扔完了。大哲他們還是沒感受到什麼異常,尤慧咬住下唇:「這個人藏得太深了。」她有點不安:「你說,要是他縮頭烏龜,不出來怎麼辦。」
尤慧腦子轉了轉。
「我覺得我們還得找韓長延。」
大哲反對:「找他幹嘛,看他把我們當傻子糊弄。」
尤慧拍了一下大哲的手臂:「想什麼呢,還記不記得那天在韓長延家,我們說了什麼。」
大哲說:「還能有什麼,讓他指人唄。他肯定不會說真話。」
尤慧一拍手:「對!他給我們指認出假的,剩下的不就是真的嘛!」
還得去找韓長延,不過這一次他們已經知道了韓長延的真正面目,不會那麼輕易地被他玩弄。
按著那天在韓長延家討論的計劃,尤慧去代替妮妮當誘餌,大哲和胖子兩個人當處理,看起來最嬌弱貌美的槐夢在旁邊划水。
這樣的話,尤慧不能出現在韓長延面前,免得讓他知道這邊對他起了疑心。
尤慧推了大哲一把:「快去!」
大哲不情不願地去了。
他少年英才,又有幾分機敏,自持甚高。當初徵召的時候,院長親自來了課堂,把他從一群人裡面帶出來,說,有一項事關人民的重要使命要交給你。當時的大哲心臟重重跳了兩下,一切都像他想象中的超能力小說那樣,校長跟他說國家重要部門需要他,說一切待遇從優,評選靠前,他家裡的父母長輩都會為他安頓好。
「你需要一往無前就好。」
大哲想,他是來拯救世界的。
他是來拯救世界的。
不是和一個農村老頭勾心鬥角的。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祭祀第二項,韓長延率領村裡有名望的族老兩列分開,手裡拿著一節絲綢綉字的禱文。
開始頌念。
內容拗口古樸,大意是:感謝望山村的列祖列宗,感謝他們眷顧了自己的子孫,感覺偉大的河神,感謝祂將無限救恩拋灑人間。
感謝那些個危難時刻挺身而出拯救村落的先驅……
尤慧還是什麼都沒感受到。她又重重推了大哲一把。
大哲緊皺著眉頭,和胖子兩個人動身,開始裝作沒事人似的,溜達溜達,沿著河邊找人。
昨天傍晚雨就停了,但是連綿不斷的雨水洇濕了整片土地。
直到現在,大地還散發著一種潮濕和腥臭混合的複雜氣味。村民的鞋子在河岸踩來踩去,留下一個沾著泥的腳印。
長延老頭踮著腳,張望。
他用手掌蓋著眼睛,遮擋陽光。
看見胖子和大哲身影出現的那一刻,長延老頭臉上高興極了,他身手招呼:「哎哎,這裡。」
大哲臉色不好,對胖子私語:「這老頭把我們當傻子耍呢。」
胖子大腦還是一團漿糊,他唔唔點頭,大哲說什麼就是什麼。
大哲走過去,語氣敷衍:「你說說,到底哪個是?」
韓長延似乎沒感覺到大哲語氣不好。
他緊張問道:「妮妮換出來了吧。」
大哲敷衍點頭:「出來了出來了。」
韓長延又問:「在哪兒呢?」
大哲:「好好藏著呢。你別耽誤時間了,快點說啊。」
韓長延似乎放定了心。
他長長一聲:「哦……那就不急。」
「禮定——」
高台——或者祭台上的韓命行又喊了一句。
已經停下的吹鑼打鼓聲再次響起。
而後一個花里胡哨的戲班子登台表演,是一出不怎麼出名的戲目,大概講了一個年輕人逃荒到望山村,結果遇上旱澇飢荒,年輕人向河神祈求,河神感受到了年輕人的誠心,於是制止了大雨,並讓整個望山村五穀豐登。
戲檯子上,年輕人的哭泣聲嗚嗚咽咽,一下一下勾著人的腦子。
尤慧咬唇。
「真夠怪的。」
戲台上的年輕人哭完。
說,感謝河神大恩,望山村世世代代無以為報,願結為姻親,永續兩姓之好。
而後,一直放在檯子上的那個花轎被再次抬起。
八個青壯年在漫天飛舞的紅紙中一起邁步,誇誇誇,三兩下走到了高台邊上,下放就是湍急的河流,河水洶湧澎湃,而望山村的村民此時似乎已經興奮到了極點。
歡呼聲幾乎沸騰。
轎桿傾斜。
花轎對著河水滑落。
此時尤慧和大哲都感受到了,涌動的河水中翻湧著什麼東西,一道耀眼的金色,比明燈和黃金更閃耀的金色浮現在水中,在村民的歡呼聲中金光寸寸暴漲。
在第一天晚上,胖子曾經見到過的那抹金色完全浮現在眾人眼中。
在望山村村民眼中,這是一尾閃耀著完美金色光芒的美麗鯉魚,每一個鱗片都有如玉石雕刻,切面閃閃發光,那雙眼珠,閃爍著人性的光芒,祂如此通曉人性,似乎在和下面歡呼的望山村村民搖尾示意。
但是在尤慧他們眼中。
這只是一團肉泥混著白骨做成的怪物,祂就像是一團肉被人狠狠砸在地上,摔了幾百下,然後又用棍子捅了捅,接著又在上面亂七八糟插上許多白色骨片,骨片如鱗片,隨著腐爛肉泥的呼吸而張合。
祂從河裡浮起。
長著著布滿獠牙的大口,對著正上方的小小紅色花轎。
尤慧終於感受到了邪神和召喚者之間的聯繫,她順著冥冥中的第六感看向了祭台上的人群,無比明確召喚者就在上面!
正在此時。
大哲和胖子那邊。
韓長延指著檯子上的韓命行和韓百歲說道:「就是他們!」
大哲和胖子對視一眼,兩人和另一側的尤慧一起衝上了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