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之前不是說心生嚮往么?這麼快就忘了?」
陸昭然依然笑得明艷動人,祁末卻禁不住哆嗦。
「王征,幫他回憶回憶。」
狗腿一號王征終於擁有了姓名!
王征站出來看著祁末,鼻孔揚得比天還高:「前些日子你被沈宴回那娘們打了,幸虧大師兄路過救了你。你厚顏無恥哭著喊著要進內門,大師兄心善出手相助,現在你卻翻臉不認人,真是狼心狗肺!」
祁末:……
如果我不是當事人,我就信了。
陸昭然抬手止住王征,對著祁末盈盈笑道:「怎麼,想起什麼沒?」
祁末擺出最真誠乖巧的表情:「大師兄救我兩命銘記於心,適才不過是趕時間隨口搪塞一二。」
聞言,封不群語氣像是有些委屈:「你這麼說,我也要傷心了,好歹我們是過命的交情呢。」
是你過招,我送命的交情,謝謝!
祁末已經招惹了陸昭然,實在不想再添麻煩,絲毫不想接封不群的話頭加戲,只是乖巧地沖陸昭然笑,就差沒有搖尾巴。
「放心,我也不是小氣人,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陸昭然素白的手指挑起鬢邊的頭髮轉了一圈嫣然笑道,「我呢,挺關心宴回小師弟,但他總是不願接受我的好意,我希望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幫忙照看他,剛好你們住對門,你覺得呢?」
陸昭然笑意吟吟,狗腿們磨刀霍霍,很明顯祁末不答應就是個死。
你倆死敵切磋,為何要拿我開刀?我只是一個無辜的路人甲啊!
祁末內心瘋狂刷屏吐槽,但操蛋的命運讓他只能識時務乖巧應道:「嗯嗯,好的大師兄。」
陸昭然很滿意,徑自離去,狗腿一二三四五六緊隨其後。
「沈宴回又是誰?」封不群眼帶笑意不屈不饒湊了上來。
要不是知道這也是個陰晴不定唯恐天下不亂的主,祁末真想罵他個狗血淋頭。
「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只見過兩面,是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師兄。」
「這樣啊,你身邊倒是熱鬧有趣的很,下次一起好好加深加深感情呀。」封不群偏頭一笑,而後便轉身離開了。
直到封不群消失在轉角,祁末才放下之前揚起的虛假笑容,和變態們打交道真是累死了。
當然,和仔仔打交道更痛苦…
坑爹啊我去,陸昭然光天化日之下讓我給他當眼線,還暗箱操作讓我和沈宴回住對門,這是送我上門討打,要徹底斷了我當男主馬仔的路啊。
祁末心死如灰:「系統,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系統冷笑:「本來只要在領便當檔口使命必達便可,你非要加戲招惹一身麻煩,你一定會又悔不當初的。」
嗚嗚嗚,太冷漠了。
我錯了…
我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就不應該手賤摸那顆痣…
不然也不會被男主打…
不被打也不會引起陸昭然注意…
不引起陸昭然注意也就不會引起封不群注意…
多米諾骨牌效應引起後續這麼多麻煩事…
歸根結底,我應該剁手!
但祁末也沒有糾結多久,想著想著,便直接進入了夢鄉。
系統無語凝噎,直接下線,不想再和祁末說話了。
第二天醒來,祁末一個鯉魚打挺便竄去了明堂上大課。
祁末自認一個無依無靠的小萌新,第一天最好還是低調行事,畢竟槍打出頭鳥,結果剛走進明堂,便發現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這就是那個鍊氣中期。」
「區區鍊氣中期。」
祁末眉腳抽動,你們的悄悄話,大到我都聽見了…
「別這麼說,沈宴回師兄當初進來的時候不也是鍊氣中期么。」
「那是翟師叔看走了眼,非要說他天賦異稟,結果那件事之後他就一蹶不振再無突破,到現在還是築基中期。」
「可笑,沈宴回算什麼天賦異稟,大小姐和大師兄那般乃是真天才。」
「殺雞焉用牛刀,大師兄可是千年一遇的天才,說起來大小姐也閉關了十餘年,不知何時出山,真想一睹傳言中的『地坤雙姝』之一啊。」
「嘿嘿,說起來,大小姐雖然閉關了,這地坤大陸的新雙姝不還是咱們麓山派大師兄的囊中之物么。」
「哈哈,大師兄雖是真絕色,但畢竟是男子,他若是女子我心甘情願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嗤,便是男子,你瞧大師兄身邊那前赴後繼的人,赴湯蹈火都輪不到你。」
祁末很無語,不知話題為何能跑偏到這種地步,但話說回來,這位聽起來這麼X炸天的大小姐究竟是誰啊?
若是這大小姐真如眾人所言已閉關十餘年,少說也是陸昭然的上一輩了。
難怪祁末一無所知,畢竟他開章第一句話便是父母雙亡的沈宴回被『翟師叔』撿回麓山派的情節,根本沒著墨上一輩的事兒,這個世界自行補足的故事情節他自然無從得知。
內心思緒翻湧,祁末默默坐到了最後一排的一個空位上。
一隻腳搶先一步踩在了椅子上,長著一雙三角眼的少年一臉挑釁:「滾角落去,醜八怪。」
祁末原以為穿路人的殼子已經是自己接受範圍的底線了,沒想到居然有生之年會聽見別人罵自己丑八怪。
由於父母的基因優良,從小到大他都因為一副具有欺騙性的乖巧可人的好樣貌備受稱讚。
沒想到現在底線一降再降,不僅要披龍套的馬甲,被人毀容,現在還要被罵醜八怪。
祁末內心的小獸氣得張牙舞爪,面上卻依舊笑了笑,坐到了最後一排的角落。
「系統,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完成任務,早日回歸現實。」大徹大悟后的祁末語氣堅定。
下課以後,祁末溜到葯園取了藥膏,回到房內便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地塗抹。
系統冷笑不斷。
「你笑什麼?」
「傷疤是男人的勳章,你一個大男人這麼看重一張臉皮幹嘛。」
「人活一張臉,臉皮可是支撐我完成任務的動力之一呢,」祁末說著又感慨起來,顧影自憐道,「遙想我當年的風姿,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系統呵呵一笑,單方面終止了通訊。
祁末一邊塗藥,一邊回憶著書中情節。
沈宴回應該是六歲那年父母雙亡,被麓山派的長老翟真撿了回來拜了師,天資聰穎,天生五行大圓滿,一年就突破到了築基中期。
然而,一次出門歷練途中遭遇歹人,翟長老身死道消,沈宴回修為被廢經脈被毀,一朝回到解放前,之後再重新修鍊,進度較之常人還不如,七八年才重新修回築基中期。
至於歹人是誰,祁末並未著墨,只記得與麓山派有關。沈宴回後期殺上麓山派,進一步惡化了他和陸昭然的關係,徹底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問題是現在這個階段他們兩個就已經杠上了嗎?我寫過這樣的設定嗎?
祁末記不真切,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記憶,因為這個世界已然向他證明過它的真實性和自主性,祁末未曾著墨的會自行補足,甚至筆下的人物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軌跡。
比如,他筆下在逍遙宗才得以出場的魔族少主封不群,現在就已經出場了。
祁末雖然是作者,但寫文並非無所不包,不可能通曉所有人事物。
想來只能相信系統的警報,在該領便當的時候領好便當,其他時間不參與爭端,當個透明人。
話雖如此,事情已經找上了他,避無可避,祁末皺眉,下次換馬重來,我一定管住自己的手!
耽誤了兩天修鍊,祁末不敢再放鬆下去,現在之所以要摻和進來無非是因為實力不夠受制於人。
如若以後他有實力,他就到處遊山玩水,踩點領便當,讓反派們狗咬狗去。
哼!
此時的祁末並未體會到,世上有一言曰——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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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末拿出一口氣兌完靈石和靈藥,尋了處僻靜之處開始修鍊起來。
小境界的提升非常容易,只要有足夠的靈氣和一點點悟性不日便能升級,然而大境界的突破都需要天賦和機緣,有些人可能至死都停留在某個境界。
祁末一邊吸收靈石和靈藥的靈氣,一邊借著前不久內門選拔賽的餘韻進行悟道。
天地靈氣蜂擁而至,氤氳的靈氣一起滋養著氣海,那股氣旋逐漸凝結,慢慢產生質變。
鍊氣後期!
祁末睜開眼,已經是深夜。
呼出一口濁氣,祁末發現身上浮出一層薄薄的污垢,嫌棄地皺著鼻子尋了一潭溫泉。
月光皎潔,朦朧水汽漂浮在溫泉上空,水聲潺潺,聽著便讓人身心愉悅。
祁末一刻都無法等待,手指一拉腰帶,快速脫掉了衣服,赤身浸入了水中。
愜意!
小心翼翼避開傷口,祁末洗了把臉,將束髮的綁帶扯開,微微仰頭將頭髮浸入泉水中。
新月彎彎,萬物靜籟。
四下無人,祁末不想和系統進行意識交流,直接開口道:「你看不看得見我洗澡?」
系統無語凝噎。
祁末有意逗弄系統,又問了一遍:「說話呀,我知道你在。」
「看不見。」
「看不見。」
系統的聲音和另一道如箏一般的嗓音同時響起,驚得祁末腳底差點打滑沒入水中。
系統驚訝:「沈宴回怎麼在這兒!」
山石後走出一人,水汽裊裊,濕潤了那人的眉眼。
溫熱泉水浸潤了臉顏,眼尾悄然攀上了醉人的薄紅,和殷紅的小痣相映生輝。
艷色無雙。
此處景美如畫,卻美不過畫中人。
沈宴回在水面一揮,水花順著素白的指尖而起攀至半空,形成一道細密的水簾,那水簾鍍了銀白月光,耀耀灼人眼。
祁末不由得眨了一下眼,再睜開時,沈宴回已經站在岸上穿好了內衫,此時雙手正固定著頭髮準備綁起。
察覺到祁末的視線,沈宴回半垂眸側臉,以俯視姿態斜睨了祁末一眼,濃密的睫毛在下眼瞼打下一片陰影,唇齒間咬著絳紅色髮帶。
那眼尾眉梢剎那間流轉的風華,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祁末都一直記得。
沈宴回的氣息分明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卻又美得讓祁末飛蛾撲火一般想要靠近他。
因此,繼沒有管住自己的手之後,祁末這次沒有管住自己的嘴。
「小師兄,你真好看。」
沈宴回動作未停,此刻已經綁好了頭髮,虛虛披著外袍。
聞言,沈宴回終於轉過身神色莫名地看了祁末一眼,一閃身,人便到了他身邊。
沈宴回單膝跪地,傾身向前,隨意披著的外袍鬆鬆垮垮鋪在地面,沾染了夜色的涼薄。
細白如瓷器的手指抬起祁末的下巴,逼得祁末不得不仰視著他。
祁末迷迷瞪瞪地看著沈宴回,只見那染了丹霞一般的唇一張一合,便是輕輕吐出一句讓祁末如遭雷擊的話——
「你是誰?」
不只祁末驚呆了,系統同樣驚呆了。
「穩住,穩住,現在的沈宴回不可能看得出來。」
祁末恰到好處地蹙了一下眉頭,像是有些疑惑一般反問道:「小師兄,你這是?」
沈宴回那似是要看穿人心的眸子緊緊鎖住祁末的臉,像是要剖開這個人的表皮看看他的內里組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那視線危險得很,帶著些許估值的意味,像是獵人看著獵物那般讓人心驚膽戰。
半晌,指尖離開祁末的下巴。
沈宴回收回視線,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外袍,而後徑直轉身離去。
直到沈宴回完全消失在視線中,祁末差點罷工的呼吸系統才得以重新運轉。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仔仔又要殺我。」
「也嚇死老夫了,還以為你要領額外的便當了。」
「這是什麼意思?」
「你要是被其他人殺了,任務直接失敗,要是被沈宴回殺了,也許有轉圜餘地,但是最好不要走這一步。」
祁末無言,也就是說,他不僅要死,還要在正確的時間被正確的反派殺死。
我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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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末:穿成起點文炮灰的作者你真的傷不起啊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