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疊彩山「彩雲故里」別墅群88號別墅。
錢萬貫正在仔細研究著從山貓子手中偷來的牛角節。
牛角節擺在一塊白絨布上。
錢萬貫雙手戴著白手套,手拿放大鏡,不放過每一個細微末節,他用卡尺精確地量出這節牛角的數據:中長3.06公分,上端寬8.04公分,下端寬8.98公分,碳化程度已較嚴重。最讓他上心的是,牛角節下端橫切面上果真刻有細長條的線紋:左邊如一條河灣,河灣中心有一小點,右邊則是個左低右高的斜形「日」字。
不過線紋是字還是表示田畝,錢萬貫真拿捏不準。
「阿森,你來看看,這線條究竟表示什麼意思?」
森哥湊上前去,當然也看不出個所以然:「我看是天書。」
「呣,不對。我看更像拆散了的簡單圖形。」
「老闆,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森哥有點囁嚅。
「你說。」
「老闆您花這麼大力氣去找來又土又舊又不值錢的牛角節,我真看不出有什麼用處。」
錢萬貫指著牛角上幾乎很難看清的幾條相連的花紋告訴他,如果將十二支牛角全部找齊,將這些花紋連成一體,肯定是一幅七百年前千家峒瑤族的藏寶圖。依此圖尋到寶藏,那將是無價之寶。
「哦。」森哥的眼裡明顯透出異樣的神色。
錢萬貫陰陰地盯著森哥,附在他耳旁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一番,要森哥依計行事。
森哥駕車離開了88號別墅,車上,他的手機響了。
是廖家豪打電話給森哥,說是想與錢萬貫見上一面。
森哥想了想:「目前不行,我們有更重要事情急著處理,如果豪哥願意入伙,你可隨時參加我們的這次緊急行動。」
廖家豪想打聽是什麼重要行動,森哥不願透露。
什麼重要行動?
事不宜遲,廖家豪聯繫了武尚哲,決定與他一同到公安局將錢萬貫和森哥的情況向公安部門說清楚,以防不測。
公安局裡,唐逸群熱情地接待了廖家豪。
正當廖家豪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先行向唐逸群介紹時,他的手機響了。原來是李敬堯通知他,說周家峒到了桂林,今晚想請他來與周家峒吃飯。
廖家豪蹙起了眉頭:「敬堯,你現在在哪兒兜風哪?」
「我周老闆在市南郊的灕江邊,談公司開發旅遊項目的事情,現在正趕回市裡。」
廖家豪突然想到了什麼,大叫一聲「不好」!
他不顧一切地衝出公安局,打了輛計程車,徑直向市郊灕江邊狂飆而去。
唐逸群意識到廖家豪不辭而別的事情非同小可,帶著幹警尾隨追蹤。
可是,這一切都遲了!
當廖家豪趕到市南郊的灕江邊,看到了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遠處,一輛黑色凌志牌小轎車向周家峒和李敬堯撞去,李敬堯為救周家峒,奮力將周家峒一把推開,自己卻被撞飛一丈開外,倒在血泊之中。
此時從凌志車急匆匆下來一個蒙面人,迅速來到周家峒和李敬堯身旁。蒙面人正在掏他們身上的東西,抬頭看見廖家豪的計程車趕了上來,他「哧溜」一下鑽進凌志車,車子絕塵而去。
廖家豪指著前方公路上的余塵,對追來的唐逸群大叫:「快,追黑色凌志!」
唐逸群他們追了上去,看到遠處又一輛銀灰色賓士迎面駛來,就在來車和黑色凌志轎車交錯而過時,似乎停了一下。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知停那一瞬間意味著什麼,於是繼續追前面的凌志車。
可是,預想不到的事情再次發生:那輛凌志車突然發生猛烈爆炸,在一聲巨響中車架肢離破碎。
森哥在車中粉身碎骨,慘不忍睹!
唐逸群猛然醒悟,判斷迎面而來的銀灰色賓士車有重大問題。她連忙呼叫隨後的警車掉頭追截剛才與凌志車交錯而過的銀灰色賓士,可是那輛賓士早就沒有了蹤影。
救護車呼嘯著將李敬堯和周家峒送進了醫院。
周家峒幸無大礙,李敬堯的腦部和身體多處受傷而陷入深度昏迷。
李敬堯重傷,廖家豪非常難過。他不停地叮囑醫生:「錢沒有問題,請你們一定要救活他!」
這時唐逸群趕到醫院,對廖家豪做了詳細的訊問筆錄。
「唐警官,我還有事嗎?」
「暫時沒有了。」
廖家豪冷冷地笑了一聲:「這麼說,今後還有?」
「可能還有。」
第二天,廖家豪突然向周家峒告辭,說是又要雲遊四海,找尋他們廖家那節牛角的下落,更要探聽已遁逃的錢萬貫的蹤跡,將他繩之以法。
從此,廖家豪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逸群將周家峒和李敬堯車禍受傷的事通知了周美華。
周美華震驚了!她什麼也不顧,立即趕到醫院。
唐逸群告訴周美華,是李敬堯救了她爸爸。
冷美人對男人塵封的情感核心區猶如被電擊了一下,顫動了,似乎一下子顫出了絲絲不斷的柔情。
她決定分分秒秒都守護在李敬堯身邊。
經醫生全力搶救,李敬堯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周美華被告知一個殘酷的現實:李敬堯很可能從此成為植物人。
轉入普通病房的李敬堯靜靜地躺在病榻上,臉色蒼白,只有呼吸,沒有任何意識。
周美華默默地緊握著李敬堯的手,什麼也沒說。
周家峒看著女兒和病榻上的李敬堯,心裡十分難過:「美華,你決心守護他,爸爸不反對。但你要多和他說話,說你們之間那些難忘的事情。也許……他會蘇醒過來。」
周美華流淚了:「我對他說什麼?我和他,有的只是不愉快。」
是呀,自從第一眼看到李敬堯,他就是一個被父親從賭場里撈回來的賭鬼!儘管後來知道他進賭場是迫不得已,但是先入為主的第一印象決定了她對他的厭噁心理。她對他說過的話?全是刻薄、挖苦……
「吃飯了!你哪來這麼多廢話。」
「你別老是擺出一付憂國憂民的樣子,噁心!」
「繞,我看你繞,把我繞暈了你想趁虛而入!」
「看不出,我只發現他臉上寫滿了花天酒地。」
……
可是,眼前這位明明是奮不顧身勇救他人的英雄,也許她的心裡,一時還承受不起這麼大的落差。
此時的山貓子對二苟子也有心裡落差。
山貓子在桂林最要好的小夥伴就是二苟子,可是他竟然欺騙自己,偷走了自己的牛角節!
山貓子是無法原諒二苟子的。
黃鴻濤和山貓子到神仙洞找洪六公,卻沒有他的蹤影。
二苟子很熱情地要幫他們找出洪六公。山貓子氣鼓鼓地扭頭過一邊去,根本不搭理這位背叛自己的小夥伴。
黃鴻濤真誠地對二苟子說道:「你偷了山貓子的牛角節,我想你是迫不得已的,你也知道對不起朋友。那好,我相信你,怎麼能找到洪六公?」
「你們在南溪山小涵洞等我,我把洪六公約去那兒。」
山貓子將信將疑,黃鴻濤果斷地將他拉走了。
他們等了一個多小時,果然遠遠看見二苟子帶著洪六公來了。
洪六公猴急猴急地問二苟子:「在哪裡?是誰有唐建忠牛角節的消息?」
「我有!」黃鴻濤鐵塔似地站在洪六公面前。
「你?你是誰?」
黃鴻濤象老鷹擒小雞般將洪六公拎了起來:「我是任我行的監護人!」
山貓子一頭撞向洪六公:「你還我牛角節!」
洪六公看著鐵疙瘩般的黃鴻濤,雙腳開始篩糠了:「大、大哥,我、我是萬不得已的呀。是森哥逼我……」
「我問你牛角節在哪兒?」
洪六公的手腕被捏得鑽心的疼:「哎喲!我、我交給了森哥,森哥交給了他的老闆錢、錢萬貫。」
「你得到了什麼好處?」
「只得了兩個小錢咯。」
「說實話,多少!」黃鴻濤又狠狠地捏了一下洪六公的手腕。
「哎喲!……前後……二、二十萬。」
山貓子狠狠地踹了洪六公一腳:「你是條狗!」
黃鴻濤指指前面不遠處的派出所:「你,一直朝前走,自己到南溪山派出所投案自首,吐出那二十萬!」
「是,是。」
「小心,我們在你後面跟著。你要敢不進派出所,我立馬打斷你的狗腿!」
洪六公也許這輩子沒有想到,為了一節牛角,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走進了派出所,為自己的丐幫生涯畫上了一個也許還算得上圓滿的句號。
「山貓子,走,我們去找錢萬貫的下落。」
「走就走。」山貓子的口氣還很勉強,但開始原諒自己的小夥伴了。
二苟子帶著神仙洞的一幫小夥伴,幫著山貓子和黃鴻濤四下里尋找錢萬貫的下落。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終於探聽到錢萬貫在疊彩山「彩雲故里」小區里租住的88號別墅。
黃鴻濤帶著山貓子尋到彩雲故里88號別墅,那兒有四名保鏢把守。山貓子討還牛角節心切,悄悄摸到別墅邊,輕輕推開窗子便要爬進去。
山貓子剛爬進窗子,保鏢發現了,他們一把逮住了他。
黃鴻濤為了救回山貓子,與錢萬貫的四名保鏢大打出手。
就在黃鴻濤休力漸漸不支時,二苟子帶著小夥伴趕到了。他們與四名保鏢糾纏在一起,還捆住了一名被黃鴻濤打跌下地的保鏢。
此時,桂林市公安局痕迹檢驗科和交警支隊事故科經聯合現場勘察,認定森哥是死於引爆了安放在凌志車中的定時炸彈。他們分析認為,極有可能是錢萬貫殺人滅口。
於是,警方全力追捕錢萬貫。
警方很快查到,彩雲故里88號別墅是錢萬貫的臨時居所,而城鄉結合部的出租房則是錢萬貫手下的棲身地。
他們兵分兩路:一路直撲88號別墅抓捕錢萬貫,一路直取出租房擒拿錢萬貫的手下。
唐逸群率領幹警很快追到了88號別墅,見到的卻是正在與四名保鏢打得昏天黑地的黃鴻濤和山貓子他們。
警察一到,保鏢們老實投降。
唐逸群發現錢萬貫早已是人去樓空,只在他的卧室和書房搜出一支制式手槍和一支模擬手槍,還有趙莫玉的那節假牛角。
另一路幹警到出租房抓捕錢萬貫打手的行動也很順利,共抓獲老扁頭等十一名犯罪嫌疑人,繳獲一批管制刀具。
經訊問,查清了洪六公與錢萬貫相互勾結盜取牛角節的犯罪事實。
事不宜遲,警方繼續追捕錢萬貫。
通過山貓子對自己那節牛角的描述,武尚哲和唐逸群認定應當是第九節,武尚哲細細地繪下了這節牛角的圖樣。
這時,周家峒也將李敬堯的那節牛角交給唐逸群代為保管。
武尚哲認定,李氏家族這節牛角應當是第七節。而且可以肯定,李敬堯和任我行的兩節牛角都是真品。因為與富川發現的牛角節和唐逸群手中的牛角節一樣,除了碳化程度相近,上面都刻有不同形狀的奇怪的斜形條紋。
至此,武尚哲的牛角猜想圖已形成了一個大致輪廓。而且基本上可以認定,千家峒十二姓氏的排序應當是:盤、奉、鄧、沈、唐、黃、李、廖、任、包、趙、周。
可是,任憑公安部門如何在車站和碼頭、機場路口設卡盤查,錢萬貫如人間蒸發一般,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莫玉聞訊后趕到公安局,要領回被錢萬貫搶走的牛角節。
唐逸群經調查和審訊相關案犯后,確認那節牛角是趙莫玉的,便辦理手續還回給她。但唐逸群總感覺趙莫玉這節牛角與自己原先收藏的那節不太一樣,不知是真是假。
案子告一段落,唐逸群返回了千家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