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的母親叫阿茶!

第九十四章 我的母親叫阿茶!

此時,聶輕寒正站在九劍門入山牌坊的階梯上,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們。

她很客氣地道:「各位遠道而來我九劍門,還是請到內堂飲一杯清茶吧。」

聶輕寒雖發出客氣的邀約,但她卻依舊擋在門口,絲毫沒有給我們讓出一條,通往那杯清茶的路。

我們幾人,有些尷尬,只覺得一腔熱血,卻氣焰一滅。

喜歡當出頭鳥的肖成,彷彿也頗畏懼凌若淵,縮在後面,不開腔了。

往往這種場面,就是我詹淇出馬的時候。

再高冷的人,也抵不住我的死纏爛打。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於是乎,我便甜膩膩地蹭到聶輕寒面前,笑容可掬地道:「聶長老,我們不請自來,其實是為了令徒凌若淵。」

「若淵?」聶輕寒眉頭微皺:「她又闖禍了?」

我立即深吸一口氣,煞有介事地道:「不是闖禍,而是,有麻煩。」

「麻煩?」聶輕寒似乎有些討厭我,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大麻煩!」我又再次著重強調了一下。

聶輕寒狠狠瞪了我一眼。但她又掩飾不住,對我即將要講的話產生濃厚興趣。於是,她耐著性子,問道:「什麼麻煩?」

我湊得更近了些:「聶長老,這個凌若淵,唉……」

聶輕寒忍無可忍,將我一把推開,大喝一聲:「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恕我不奉陪了!」

我被聶輕寒一推,連退數步。

被聶輕寒這麼一推,若換作別人,定要大怒。

但我不是個輕易生氣的人。

任何一個招人喜歡的人,都有個能屈能伸的性子。

因此,我勉強站定了,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而聶輕寒大袖一揮,就要轉身離去。

我上前幾步,攔住了聶輕寒:「聶長老,您稍安勿躁嘛。」

聶輕寒似乎對我完全喪失了興趣。她並不搭理我,自顧自地往前走。

我只能一路小跑地跟著聶輕寒道:「聶長老,我們來九劍門,主要是因為,凌若淵手中的真言宗。」

聶輕寒突然停住了腳步。

我一時剎不住腳,一頭撞到聶輕寒身上。

「真言宗?」聶輕寒轉過身來,若有所思地將我們八人,打量了一遍。

我見聶輕寒停下來,立即見縫插針:「聶長老,這真言宗,就是個禍水。怕是會連累你們九劍門啊。」

聶輕寒緩緩地從石階上走下來,表情竟柔和了不少:「這麼說,你們是好心來提醒?」

追雲庄莊主段雲,見聶輕寒態度緩和,立即應和道:「正是呢。聶長老,我們幾人,都與九劍門同氣連枝。如今見九劍門有難,故而不辭辛勞,專程來相告。」

這個段雲,是個極其表裡不一的人。

之所以表裡不一,是因為她的外表,比我,還人畜無害。

段雲因為修鍊追雲庄的絕學十二追,身形和樣貌都像個十餘歲少女。她穿著一身鵝黃短衫,梳個垂髫髮髻,圓臉大眼睛,顯得天真爛漫。

但其實,段雲不論心機還是城府,都不在我詹淇之下。

她刻意維持的天真爛漫,對於她的敵人來說,就如同毒蛇的毒牙。

她往往在別人毫無戒備之心的時候,痛下殺手。

同時,段雲有一個,和我一樣的本事,就是能屈能伸。

能夠迅速地分析對方的實力,比較敵我的勝算,最後精確地定位自己的姿態。

這是一個極其寶貴的才能。

能讓我,或者段雲之類的人,在江湖之中,長長久久地活著。

正因為擁有這個才能,段雲清楚地知道,聶輕寒,是不能隨便招惹的。因此,她調整了個阿諛逢迎的姿態,對著聶輕寒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道:「聶長老,你定要體會,我們的苦心啊。」

聶輕寒果然,頗有些感動。她走到段雲面前,彎下腰,和和氣氣地道:「你們辛苦了。」

段雲一滯,有些受寵若驚,結結巴巴道:「不,不用客氣。」

聶輕寒輕笑道:「只是提個醒,又何必這麼多人呢?」

「這個……」段雲一時語塞。

旁邊的晉南及時為段雲解了圍:「我們除了來給九劍門提個醒,自然還願意為九劍門分憂的。」

「分憂?」聶輕寒似乎很驚訝:「八位與我九劍門雖無不睦,但也無甚交情可言。九劍門若有憂愁,定不會勞煩幾位。」

晉南臉一白,尷尬道:「聶長老,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聶輕寒顏色一肅,冷聲道:「幾位,我聶某人,從不願意與人親近。更不要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了。」

我們八人,在自己門中,自然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我們每個人,都是可以雄霸一方的人物。現在被形容為無關緊要的人,晉南似乎頗受打擊,閉口不言了。

聶輕寒冷哼一聲,彷彿厭倦了與我們的談話。她正色道:「幾位,我們不必再浪費時間。不如開門見山吧。你們來九劍門,所為者何?」

聶輕寒雖未發怒,但她的話,擲地有聲,讓人,沒來由地,膽寒。

我們幾人竟然無一敢上前答話。

好在方錦宜終於向前一步,向著聶輕寒一抱拳道:「聶長老。我們確實無謂在此逢場作戲。我們來九劍門,是想讓令徒凌若淵,交出真言宗。」

「你們想要真言宗?」聶輕寒冷冷地望著方錦宜,似乎毫不吃驚。

方錦宜好歹自認為是名門正派,羞於明目張胆地巧取豪奪。因此,她有些氣短,遮掩道:「不是我們想要。而是,真言宗是邪魔外道之物,不宜留在九劍門這樣的正道之地。」

聶輕寒問道:「你怎知,真言宗是邪魔外道之物?」

在這個問題上,方錦宜似乎恢復了些底氣:「真言宗出自慕容行之手。而慕容行,是吐谷渾潛入我中原的外族賊子。他包藏禍心,指使門下之人,殺人作惡,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天下皆知?」聶輕寒冷笑道:「這還不是你們的功勞。」

方錦宜臉一紅,口氣軟了些,頗語重心長地規勸道:「聶長老,慕容行這樣的惡人,你們九劍門何必與他扯上什麼關係呢?」

「惡人?」聶輕寒突然轉頭,盯著公孫玄道:「公孫玄,慕容行倒底是不是惡人,你應該知道。」

我們聽聶輕寒所言,都大吃一驚。公孫玄這個龜孫,難道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公孫玄也是一驚。他仔細打量聶輕寒良久,突然失聲道:「原來是你?」

我用手戳了戳公孫玄,低聲道:「這是幾個意思?」

公孫玄這個膿包,卻不知為何,滿臉通紅,悶聲不語。

只聽聶輕寒幽幽道:「二十年前,甘州有個叫阿茶的女子,在青樓里被人折磨得要死了。幸虧一個客人稍有憐憫之心,將阿茶救出。哪知老鴇的姘頭是個厲害人物,喚作丁天龍,半路設計伏擊了客人。如果不是慕容行出手相救,這個客人,早已客死異鄉。而這個客人,便是當年劍閣山莊莊主,公孫籍。」

話音一落,我便打趣公孫玄:「原來令尊當年還有這樣的風流韻事。」

哪知,公孫玄滿臉通紅,對著我怒目而視。

我有些不解:「雖是救個青樓女子,但也算是扶危解困之舉。公孫老弟,你怎的不高興呢?」

只聽凌若淵繼續道:「公孫籍也算重情義,便娶阿茶為妻。」

公孫玄打斷凌若淵道:「不錯。家母正是當年的阿茶。家母出逃之時,身邊其實帶著個十幾歲的男孩。那個男孩,便是我。所以,公孫籍並非我的親生父親。我出生在青樓之中,父親是誰,連家母也搞不清楚。」

我吐吐舌頭,好不尷尬。

本來是來尋凌若淵,搶真言宗,怎麼反倒把公孫玄的醜事給爆出來了?

這公孫玄為人孤僻是眾所周知的,原來是因為他的出身如斯。但好歹這公孫玄也是劍閣山莊的新莊主,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如今自爆當年不堪回首之事,真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我正在迷惑之時,只聽公孫玄繼續道:「慕容行當年搭救家父家母,我印象深刻。我還記得,當時慕容行身邊有個女人。到了今時今日,我才想起來,這個女人,原來,就是聶輕寒聶長老!」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本以為,只有凌若淵與慕容行有瓜葛。

沒想到,聶輕寒竟也和慕容行扯上了關係。

我隱隱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我好不沮喪,覺得這真言宗,大怕離我更加遙遠了。

這時,聶輕寒朗聲道:「不錯。公孫玄,二十年前,正是我和慕容行救了你一家。二十年後,也正是你,嫁禍和抹黑自己的救命恩人慕容行。」

公孫玄陰惻惻地道:「聶長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假。但我也恨毒了你們。只要想到慕容行,我就會想起,我的不堪回首的出身。本來這個秘密,可以永遠爛在我的心裡。我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劍閣山莊莊主。但如今,因為你,所有的人都將知道,我的母親叫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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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癲狂半生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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