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向紀明
「向先生喜歡就好，這一場《長生殿》是崑曲裡面比較有名的曲目，你看著台上那個孩子沒，是我們園子里很出色的，而且才十七歲」大管家看著許言的時候，眉眼裡都是溫柔。
其實說句內心話，大管家更願意培養一下許言。
許言這孩子，有股拼勁，不服輸，也有野心。
可能也是因為個人家庭環境造成的，許言從小跟著爺爺一起生活在惡劣的環境里。因為從來沒得到過什麼東西，所以更好去塑造，也有貪念。
而沈尋春雖然是個孤兒，但從小跟著沈顧長大，衣食無憂的。加上本來就是那種什麼也不追求的性子，幸好在了他對崑曲是真心喜歡，也是真有天賦，所以大管家也是喜歡他。
只如果非要兩個人選一個的話，唐老認為，比起沈尋春那挑不起大梁的模樣，還是許言可塑造一些。
他和二管家，都老了......
唐老目光有些意味深長，看著那個台上一舉一動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盡全力表現自己的專業的許言。
向紀明也看著台上的幾位演員，他是第一次被朋友拉來看崑曲，不得不說，這種國粹，確實是有點意思。
「怎麼樣，我說了還不錯吧？」楊天用手肘戳了戳向紀明的手，笑嘻嘻的，一把還磕了個瓜子。
「嗯嗯，是可以的，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看你朋友圈總是說去聽曲兒了！」向紀明想到楊天的朋友圈，基本上都是「梨園有無？梨園來了！」之類的，就覺得好笑。
楊天的母親和向紀明的母親是同學，所以兩個人才認識了並且關係不錯。
這次聽說向紀明要來京城，楊天非要一個勁兒的給他當嚮導，帶他領略京城的風土人情，帶他每天吃喝玩樂。
向紀明，澳門人，母親是澳門本地人，父親則是葡萄牙那邊的人，家族裡是做鑽石生意的。
他們家不僅僅在葡萄牙，在全球各地都有涉及的產業，其背後的資產不容小覷。但是之前因為某些人的打壓，一直沒有在京城駐紮，這次讓向紀明過來，就是看看有沒有什麼好項目，先與人合資。
因為楊天家是做的書法行業，暫時也沒什麼好項目，要不然的話，可以直接跟他們家合作。
向紀明一隻手撐著下巴，細細的品味著台上人的一字一句一個動作，雖然他完全聽不懂唱的是什麼，但是從演員的神態動作中，基本上可以看懂這是一場什麼戲。
「能看得懂嗎？」楊天湊過來在他耳邊悄悄問道。
向紀明其實大概懂了，但是以他對楊天的了解，就知道這傢伙又要顯擺一下了，於是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果然，楊天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瓜子，輕輕拍了拍手開始頭頭是道的說起來「唐玄宗寵幸貴妃楊玉環，終日遊樂，將其哥哥楊國忠封為右相，其三個姐妹都封為夫人。但後來唐玄宗又寵幸其妹妹虢國夫人，私召梅妃，引起楊玉環不快，最終兩人和好，於七夕之夜在長生殿對著牛郎織女星密誓永不分離。為討楊玉環的歡欣，唐玄宗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從海南島為楊玉環採集新鮮荔枝，一路踏壞莊稼，踏死路人......」
他說的起勁，向紀明也不打斷，只認真的聽著。
不過因為他說的很詳細，確實要比向紀明自己理解的有意思多了，這邊聽著講解，邊看戲，頓時覺得這戲也生動了些。
一場戲下來，向紀明確實是看的意猶未盡，他忍不住一直稱讚，「確實是太精湛了，這根本看不夠啊！」
等許言他們向觀眾致敬的時候，向紀明也非常開心的跟著鼓掌。
楊天在一旁看著他，知道這是真高興了，跟唐老悄悄使了個眼色。
其實這次，楊天之所以非要帶向紀明來梨園，還有一半的原因就是想引薦向紀明和唐老認識。
唐老手上有個項目，正好需要一筆資金，而向紀明他們家需要找項目，一個是自己的好朋友，一個是自己的一位好叔叔好長輩，楊天肯定不會害他們倆任何一個人，乾脆也就做了這樁好事。
「這可是梨園第二厲害的角兒！當然啦！」楊天笑著說道。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向紀明就對他的話非常感興趣了，「什麼意思，這麼棒才第二？那第一的人得是什麼水平啊？」雖然對崑曲沒有了解，但是剛剛他從周圍人的評價中，也能聽得出，這一齣戲，確實是精品。
「這......哈哈哈哈，你看看你那麼激動幹啥，等會兒下一場就是了，唐老特地讓人給你安排的！」楊天說著，看了唐老一眼。
這一下，順勢給唐老說了一波好話。
向紀明當然是先謝過唐老了，對接下來的表演充滿了期待。
台上的許言在表演的時候，一出來就看到了唐老，也就是他們園子里的大管家。乍一看到他還有些驚訝，令他沒想到的是，居然會有唐老親自作陪的客人。
看來這個客人身份可不低，坐在唐老身邊的楊先生，許言認得，經常到園子里來，是個常客。但是另外一個.....應該就是那位貴客了吧。
看著不過三十多歲，僅僅這麼看一眼，他還真猜不出來對方是做什麼的，不過反正身份地位不低就是了，不是有錢就是有權。
表演的途中，許言也不太敢真光明正大的去瞥他，畢竟崑曲的表演，不僅是動作要到位，每一個眼神都要恰到好處，哪怕是一個眼神不對，那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失誤。
等到結束謝幕的時候，許言本想好好打量一下對方，結果發現他們三個正聊得慌，那人根本沒有多看自己一點的意思。
只好訕訕離去。
隨著曲子響起，踩著節奏中，沈尋春一台人登場。
這行人一出來，向紀明就感覺哪裡不對勁。
是那個為首的！
明明大家都是穿著寬大的戲服，臉上化著濃妝，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但是給向紀明的感覺他就是要不一樣些。
這種感覺向紀明說不清楚，但是也沒有去深究，只緊緊盯著他們得一舉一動。
他們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后，就開始了表演，為首的人一開口，向紀明就被深深吸引到了。
與方才那齣戲主角的細嫩嗓音不同，這個人的嗓子明顯要溫潤些，聽著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這個就是你說的梨園第一？」向紀明用下巴抬了抬，示意楊天看。
誰知道，楊天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戲呢，他往唐老那邊看過去，發現他也是一副欣賞的模樣。
心裡就有了數，就是他了。
過了好一會兒，沈尋春需要到幕後去稍微休息一下，是別的角兒的戲份了，楊天才反應過來「啊，紀明你剛剛是不是問我什麼了？」
向紀明輕輕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
這裡的茶會隨時有人來添，永遠不會讓客人喝到冷茶，這一點讓向紀明覺得非常舒服。
表演完，回到後台，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
按照沈尋春的習慣，收拾完了，他就要慢悠悠的回家去。
家裡的司機叔叔偶爾沒事就會來接送他，要是有事跟著沈顧出去，那就得他自己坐公交車回去。
沈顧以前說他，幹嘛不打車，或者說專門再給他配個司機。
但是沈尋春覺得，如果這樣的話，園子里的人指不定會說些閑話，他是來上班的，又不是每天來玩的。
沈顧覺得他多慮了，誰要多說，就讓他閉嘴好了。再說了，園子里誰不知道沈尋春是什麼人？是他沈家的人，配個司機也沒什麼的。
但任憑沈顧怎麼說，沈尋春就是不肯聽他的。
別看沈尋春這個人好說話，但是遇到一些事情的時候，他還是會比較固執己見。沈顧沒得別的辦法，只能讓司機沒事的時候就去接送他，可別再發生像以前一樣在外面迷路不知道怎麼回去的事兒。
今天司機叔叔提前給沈尋春發了信息，說有事要跟沈顧一起出去，沒有時間來接他了，還叮囑沈尋春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沈尋春演完回來就回復了他好的。
一點一點的將自己頭上的東西拆下來，整個腦袋瞬間感覺輕鬆了許多。戲曲的這些裝扮，不僅複雜，而且非常厚重，特別是大熱天的時候表演，台上的空調根本沒有什麼用，所以一定要用上乘的防水化妝品，不然因為表演的時候出了汗，妝花了，那也是一個大事故。
沈尋春用卸妝棉沾好了卸妝水，先是在臉上敷了幾分鐘，然後一點點抹開，令原本的皮膚露了出來。
妝上的很厚，每次卸妝都要好幾遍。
有一點值得說的是，經常化妝的人都知道，每天化妝皮膚必然會差些，園子里很多人都有皮膚的煩惱。
但是沈尋春這麼多年來，就算是化在濃厚的妝容，皮膚還是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
好多時候女生都會問他到底是怎麼保養的，才能一直保持這麼好。
可當沈尋春一臉懵的說他並沒有怎麼保養，甚至連面膜都很少敷，只是每次卸妝完之後會拍一點爽膚水，但那也是最平價的。
那些女孩子以為他是不願意說，也就沒得興趣問了。
其實沈尋春是真的沒有怎麼去折騰自己的臉，他知道自己有一張人人都羨慕的臉，但那更多的是來源於遺傳。
印象里，他生母的皮膚也很好，長得非常驚艷，不然也不會後來......
卸裝完了，沈尋春去自己的休息室洗了個澡，雖然沒怎麼出汗，但是每次表演完洗個澡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慣例，除非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
洗完澡的他，頭髮也沒有吹乾，直接用毛巾的擦乾了水，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就出來了。
剛出浴室的門，就發現屋子裡有人！
他的休息室一般很少有別人進來，就算有也是非常熟悉跟他關係很好的人，乍這麼出現好幾個，他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沈尋春看著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大管家，還有一個應該是常客，另一個沒見過的，以及大管家的助理，心裡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幸好自己沒有不穿衣服出來亂走的習慣.....
手上還拿著擦過頭髮的毛巾，因為剛洗完澡，穿的也只是一雙拖鞋，上身純白色棉質的長袖，下面是寬鬆的駝色褲子。
沈尋春這一身裝扮，簡約又.....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