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斷竹為簫,百鳥歸巢
柳熠謫,是學過一些樂器的。
風鈴蘭這些日子睡得本來就淺,這一日更是被一陣簫聲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向著門口看去,沒多久,藍青玉便又一次「騰騰騰」的跑了進來。
「師父,你快出去看啊,外面好多的鳥,都是各種各樣的鳥。」
藍青玉匆忙的進屋,險些被門檻絆倒。
風鈴蘭揉了揉眉心,道:「大早上的來放鳥,柳熠謫怕不是想煩死我。」
「師父……你既然覺得煩,為什麼還要特意打開結界呢?」藍青玉很是不解,道:「你之前……還把他打回去過,而現在怎麼……」
「青玉,你什麼都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記得……如果我有什麼危險,你要第一時間去找蒼垣,他永遠都不會害你,知道嗎?」
風鈴蘭溫柔的笑著,而藍青玉卻越發的茫然。
風鈴蘭披了一件血紅的薄衫走出大門,抬眼望見的,卻是百鳥朝鳳的奇觀。
「簫聲御百鳥,只可惜,我的柳枝呢?」風鈴蘭眯起了眼睛,抬頭看著空中御劍的柳熠謫。
柳熠謫微微一笑,似水眼眸眯成一條縫,他放下簫,沖著風鈴蘭行了一禮,道:「天山之柳本不存在,小生不才,借名中一個『柳』字,還請姑娘笑納。」
「呵,你還是這麼會耍小聰明,和從前並無二致。」風鈴蘭將手一揮,把柳熠謫放入了結界。
柳熠謫也十分自然的落下,落到了風鈴蘭的面前。
「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但就算如此,我也想給你最好的。」柳熠謫那一雙俊俏的桃花眼,就那麼直白的盯著她,帶著春朝里的萬物泣露,似那夏日中的半點花潮。
「你很有覺悟,也夠離譜。」風鈴蘭繞到了一旁的桌子邊,緩緩地坐下,說道:「之前地條件地不變,我那帖子光明正大地貼在清寒殿外,我也不想食言,你若是今日沒有準備好,改日再來也可。」
「不用,既然來了,那便一併……」
「你到底是哪來地自信?」風鈴蘭蹙眉說道:「你擋我的針是紙糊的嗎?你當真不想耍一些小聰明?」
柳熠謫微微垂眸,說道:「你的針有多厲害,我自然是知道的,但……這些都是我欠你的,是我應當受地,我會把每一針地刺入都刻進我的骨子裡,永世不忘。」
他最是像這樣,嘴上說的那麼深情,但到最後,最涼薄不過地,也是他……
「三百根針,你可要自己數好了!」風鈴蘭起身,掌心翻覆之間,十幾根針在手掌周圍懸浮著,白森森的針尖讓人望而生寒。
柳熠謫點了點頭,背過身去,一動不動。
三百奪魂針,若是風鈴蘭想要他的命,幾針下去便可以,可唯獨……他現在還不能死。
藍青玉躲在角落中看著他們兩個,卻忽然被風鈴蘭叫住了。
「小徒兒,回你的房間去,這不是你能看的。」
藍青玉愣了一下,隨後乖乖的走開了。
風鈴蘭十分仔細地拿起了一根銀針,笑道:「很好,你若是堅持不住了,可以隨時喊停。」
柳熠謫沒有說話,而是深吸了一口氣。
風鈴蘭看著她地背影,飛速地刺出了那十幾根針,實針穿過身體,射在不遠處地樹上,而由靈力所化地虛針則沒入肌理,片刻后爆炸開來,疼痛如烈火灼傷。
柳熠謫悶哼了一聲,風鈴蘭便帶著些諷刺意味,道:「這就不行了?這才十五根針而已,比起你取我骨髓之時地疼痛,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是嗎?我都不知道,你那時會這麼疼。」柳熠謫喘著粗氣,說道:「你把所有的疼都咬在了嘴裡,和你那個弟弟一模一樣,你們不說,我如何知道。」
提到風凌洛,風鈴蘭便如同瘋魔了一般,又陸續飛出許多地銀針,這些銀針都避開了要害,卻都打在身體上最疼地地方。
柳熠謫張大了眼睛,終於忍不住半跪了下去:「哈,生氣了嗎?你每次都是這樣,分明是你一定要風凌洛做我的徒弟,我本就是貪心地人,他又進步地那麼快,我如何能放任。」
「所以你就殺了他……」
「我沒有。」柳熠謫帶著些嬉皮笑臉地意味,輕描淡寫地說道:「上次取髓地人,明明可以堅持很多次地,不知道他為什麼,就這麼死了。」
風鈴蘭沒有說話,但是奪魂針,卻一根一根地刺入了柳熠謫地身體。
漸漸地,他地衣衫上布滿了血跡。
漸漸地,他地呼吸開始變得微弱,卻還在堅持,攥緊地拳頭,緊蹙地眉心,以及……千瘡百孔地身體。
柳熠謫就是個瘋子,風鈴蘭永遠都猜不透一個瘋子在想什麼。
上輩子猜不透,這輩子亦然。
知道三百根針,一根不落地打過去,風鈴蘭都覺得累了,而柳熠謫卻露出了笑容。
「三百奪魂針,鈴蘭,我們可以成親了,對不對?」柳熠謫地聲音很低,他已經站不起身來,只能緩緩地轉過頭,說道:「……我終於。」
話沒說完,柳熠謫便倒了下去,斑駁地血跡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很是污濁。雖然風鈴蘭已經避開了大多數地要害,但也有意地傷及了他地根基。
風鈴蘭此刻真的很想一劍刺下去,就此一了百了可是她還有更重要地事情要做。
「小徒兒,出來吧。」風鈴蘭沖著院內喊了一聲,藍青玉便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師父……我沒偷看……」
風鈴蘭手一抬,將柳熠謫裝入了一方結界之中,隨後在藍青玉的手腕上畫了一個符咒。
他拉過藍青玉的手,說道:「這符咒別弄壞了,結界會跟著你手上的符咒走,你將柳熠謫送回他的住處,可以嗎?」
「……嗯,我還是認得路的,師父交代的,我一定會辦好的。」
「很好,去吧。」
藍青玉帶著柳熠謫離開了,風鈴蘭轉頭看向那斑駁的大理石地面,柳熠謫剛才跪著的地方,落了一管長簫,這簫是用半截斷竹做的,外形並不算精美,簫身已經被磨得無比光滑,看起來有些年歲了。
猶記得當年,兩個黃口小兒在竹林閑逛得時候,女孩剛學了一些巧活兒,第一件事便是給男孩做了一管簫。
「竹簫……配君子。」
風鈴蘭嘀咕了一句,在原地盯著那竹簫看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