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言傳身教

第230章 言傳身教

「父親息怒。」沈靖書見父親動怒忙斂首勸道:「靖玉只是和那位劉小姐一同玩耍,並未一起胡鬧。」

「等她回來我再教訓她。」畢竟女兒女婿在場,沈懷安不好再多說什麼,低頭訓斥了兩句就轉頭帶著女兒女婿到了青竹院。

老國公身子硬朗了許多,據說才小半個月就又胖了小半圈,小日子過的滋潤極了。

靖竹還沒進門就聽到屋內傳來老國公的笑聲,嘴角撇了撇,眼裡暗含嫌棄。

待到進了正廳,幾人先後邁進門檻,老國公坐在上首和身旁的聞伯大聲說笑,下頭楊氏張氏依次坐在那裡,另一邊卻空蕩蕩的不見個人。

自從孫晗消失,陳氏在府里也安生了許多,靖竹大婚那日沈懷安連門都不許她出,還特意吩咐下人看好漱玉軒不許放夫人出府。

真是生怕她去搗亂。

連大婚都沒去,理所當然的,今日這小夫妻回門也沒有讓陳氏出來。

沈懷安快步到另一邊坐下,對著靖竹招了招手:「新嫁娘了,頭一天回來,給你祖父請安吧。」

靖竹和謝明端走到老國公近前,走過去時候悄摸摸覷了老頭子一眼,下巴都堆成三層了。

靖竹躬身老老實實地朝胖祖父行了一禮,謝明端也躬身施禮。

沈懷安餘光瞟見他的動作,心下便對這個女婿更滿意了些。

雖然說按照親王之尊無需向妻子的母家人行禮,但是不行禮是規矩,行禮卻是誠心。

他不在意端王對自己是什麼態度,但是他必須要對自己的女兒足夠重視,這樣女兒以後才不會吃虧。

「臭丫頭,好不容易嫁出去了,還回來做什麼?」老國公故作嫌棄地指了指靖竹案前的那碟子如意酥:「嘿,那點心明明是我要的,怎麼送到她跟前去了?」

聞伯好脾氣地低頭答道:「老國公,府醫說您最近要注重飲食,少吃些糕點類不好克化的食物。」

老國公氣哄哄地瞪著他:「胡說什麼呢?我老頭子好的不得了!」

「是啊,我瞧著您也好的不能再好了。」靖竹目光落在他的大肚子上:「這肚子,您是要給我生個小叔嗎?該有五個月了吧?」

「死丫頭!」老國公氣地直喘粗氣:「我是你祖父,誰許你和祖父這麼說話的!」

「孫女自小在您跟前長大,受您言傳身教,自然事事都是在效仿您了。」

「好了靖竹。」謝明端拉了拉靖竹的手,溫聲勸阻:「祖父年紀大了,你少說兩句吧。」

「還是你這夫婿懂事,我老頭子這麼大歲數了,你竟然還好意思笑話我一個老人家。」老國公前一刻還色厲內荏地指責靖竹言辭不敬,后一刻便垂著頭作可憐狀:「我這把年紀的人了,還有幾年好活?這死丫頭不孝順我也就算了,還整日想著和我作對。子孫不肖啊……」

謝明端對老國公變臉的本事嘆為觀止。

靖竹被裹了好幾層,現在待在暖乎乎的室內就有些熱了,即便脫了大氅這裡三層外三層的也委實讓人不好受,沈懷安看著她都替她熱,開恩般擺擺手:「快回你的院子換換吧,你看你這一堆穿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過冬呢。」

謝明端詫異地看向岳父:「您也覺得靖竹穿的多嗎?」

靖竹可憐兮兮地看過去。

沈懷安同情地看了女兒一眼,誠實地對謝明端點了點頭,還未及說話,上頭的老國公就一臉篤定地開了口:「不多不多,這小丫頭身子不好,可不就得多穿點才能防寒嗎?你瞧瞧這天氣,多冷啊,我老頭子都不敢出門。」

靖竹:「……」

連老國公都這麼說,謝明端頓時放下了心,抬眼對靖竹道:「出去時記得把大氅穿上,穿的少不許出門吹風。」

靖竹惡狠狠地瞪了老國公一眼,滿臉不忿地走了出去。

身後綠蟻抱著大氅快步跟了去,紅泥獃獃地看了靖竹離去的方向一眼,也跟著行禮告退。

老國公眼光一掃,下頭的兩個媳婦也反應過來,俱低頭斂首地告辭離去。

不一會兒,這偌大的正廳就安靜下來。

「靖竹一向任性慣了的,不知道嫁到王府這幾日,有沒有給王爺添麻煩?」老國公接過聞伯遞過來的茶飲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問道。

「她既嫁了我,那便是我的妻子,不論她有什麼優點缺點,任性或者大方,我都願意護著她。」

「話說的輕鬆,可是這世間不知多少痴男怨女,開頭時都是情郎滿口的甜話,哄的女孩子傾心,結果呢,人到手之後就不懂得珍惜,沒過多久就另覓新歡,還帶著新歡踩到原配頭上來,我跟你說,這世上……」

謝明端擰著眉抬起頭,慎重地看著老國公蒼老的面龐,遲疑地問:「祖父近來,是否有看過什麼……話本?」

老國公搖頭如撥浪鼓:「什麼話本,我老頭子都這麼大歲數了,怎麼會看那些小姑娘才會看的東西。」

謝明端暗忖,要是真沒看過,怎麼和他昨兒剛從靖竹手裡收繳來的那本水月傳那麼像?

這丫頭實在太會演戲,表面上訓他想太多,暗地裡卻捧著話本半天也不挪地方,他看得奇怪,什麼書能讓她看得如此出神?湊上前去看了看,依稀瞧見一段描寫,大體是說書生帶著新婚妻子回到老家,原配妻子原本打算迎接榮歸故里的夫君,結果卻迎來了夫君和他的公主妻子。

什麼水月傳?和他猜的分明就是一回事,負心漢拋棄舊愛娶了新歡嘛。

「父親。」沈懷安也覺得老國公話扯遠了,忙低喚了一聲。

老國公看了看聞伯,又看了看下首的兒子,終於乾咳一聲正襟危坐,低頭俯視著下頭的孫女婿:「端王明端,我老頭子就想問你一句,靖竹此生苦痛不斷,你可能護她一世長安?」

「人都會生病,我是人不是神,也沒有辦法給祖父和岳父關於靖竹身體無病無災的諾言,但是我敢保證,只要我在一日,靖竹必定活的好好的,若是她不在了,我也絕不一人獨活。」

老國公父子似乎都被驚住,俱是看著他出神。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里,夫君為妻子描眉已是女子的榮幸,而生死相隨這般真摯又決絕的諾言,想來這世間沒有幾個男子敢輕易許下。

沈懷安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的內心是震撼的。

他捫心自問,若是換作年輕時那個還深愛陳氏的自己,會否也有勇氣說出這樣堅定的承諾?

他自己也不知道。

……

知道靖竹回府,沈靖書帶著一眾弟妹來到閑雲閣和她小聚,靖竹剛剛換下了一身厚重的冬衣就聽紅泥通傳說大公子帶著小姐們到了。

靖竹趕緊讓人請他們進來。

沈靖書當先走在前面,看到坐在桌前面色隱約有紅潤之色的長姐微微笑了笑:「平常時讀書一有不懂的就喜歡來閑雲閣尋長姐,後來去經商,生意上有什麼不懂的也喜歡來問長姐,現如今長姐出嫁了,我倒有些不習慣。」

「誰說不是呢。」沈靖安大大咧咧地坐到靖竹對面,對著沈靖書戲謔道:「昨兒我從外面回來,看見大哥急匆匆地朝閑雲閣這邊走過來,我就走過去問啊,你要去幹什麼?他還挺不耐煩地把我扒拉到一邊,又大步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家裡的鋪子又出問題了,我去和大姐姐商量商量。」

他話落,沈靖書耳根已經紅的不成樣子。

幾個弟妹圍繞在一圈笑,靖竹微笑著看向沈靖書:「怎麼?是哪裡的鋪子出問題了?」

「沒什麼大事,已經解決了。」沈靖書撓撓腦袋:「是我太著急了,心急之下連長姐出嫁都給忘了,倒給這些弟妹多了談資。」

許是因為卸掉了一身包裹的緣故,靖竹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好多,銜著笑對沈靖書說:「若有什麼不懂的,盡可以到端王府來尋我。有能幫的我一定儘力幫你。但是長姐可以幫你一時,卻幫不了你一世,靖書,你已經是家裡的男子漢了,很多事情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長姐說的是。」沈靖書乖順地道:「我以後會試試出了事自己解決,實在不行再來找長姐。」

因為人多,幾個人枯坐也是無聊,乾脆兩人一組坐到桌前下起棋來,好在靖竹這裡有好幾套棋具,倒也分得過來。靖竹本來想尋個女孩子對弈的,結果卻被沈靖安插科打諢給糊弄過去,說什麼:「咱們這些人里大哥棋藝最高,讓他來和長姐對弈,這樣才算公平。」

靖竹和沈靖書不是沒下過棋,彼此都知道對方的深淺,靖竹下棋贏不過謝明端便罷,贏一個小孩子還是挺簡單的,因此才一局敗北,沈靖書就已經沒了再斗的志氣:「其實啊,和長姐下棋怪沒意思的。」

靖竹饒有興緻地看著他:「哦?」

「長姐棋藝比我精湛,贏了我當然不在話下,這樣沒有懸念的對局實在沒有那種棋逢對手的意趣,還不如和靖玉下棋來的有趣,起碼她會耍賴撒嬌要我讓她……」說到最後,沈靖書又似想到了什麼,徐徐住了口。

「靖玉怎麼了?怎麼你提到她臉色就這麼不好。」靖竹很有耐心地把正確的解法擺出來,抽神朝他問道。

「是她這些天實在有些不同以往,我瞧著很是擔心。」沈靖書對長姐向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聽長姐問起立馬就像倒豆子般把事情經過一一說給她聽。

「其實若說最開始的時候,還是應該從長姐在琿州救助瘟疫時說起。」

沈靖書:「長姐在外久不回家,靖玉擔心的不得了,就讓我四處打探你的消息,可惜我的消息實在算不得靈敏,多番打聽仍是一無所獲。後來我就對她說,若是你真想知道消息,那不如去宮裡問問沉煙公主。」

靖竹閉著眼睛都能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沉煙公主和靖玉一向不和,你怎麼能勸她往那裡去?」

「長姐好久都沒有消息,靖玉又纏人,我便想著,她能問出個結果也好,若是問不出來,那頂多就是再和沉煙公主拌幾句嘴,小姑娘家家的鬥氣,沒什麼要緊的。」

靖竹嘆了口氣:「你繼續說。」

沈靖書意識到自己先前處理事情的方法有問題,再開口時語氣就有些低了:「結果她當天從宮裡回來,走起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好長時間都不出門,旁人問她什麼也不說,就好像當初被沉煙公主罰了耳光那一日一樣。」

「可惜長姐你不在家,也沒人能勸得了她,好在她悶了幾天之後就又開始玩玩鬧鬧,我便也放了心。」

靖竹抬眉:「那上次的事情,和這次有什麼關係?」

「靖玉的丫環說,靖玉當日在沉煙公主宮門口求見無果,最後拖著發腫的膝蓋出宮,在回府的路上見著那位劉家小姐當街罵人的場景,這才有過一面之緣。」

「當街罵人也未見得是壞人,我先前聽著就有些不對,哪家的小姐壞名聲會一不留神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怕不是背後有人可以推動此事。」

「長姐的意思是說,那劉家小姐不一定是壞人?」

「那劉珠到底如何,我畢竟沒有見過,只是靖玉和她相交也未見得就是壞事,你放寬心,別把小姑娘的心事想得太複雜了。」

沈靖書還想說什麼,可是對上長姐溫柔陷阱的面容,卻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他要如何告訴她,從前對她奉若神明的二妹妹,現如今一聽到她的名字就會不耐地顰眉?

今日是大姐姐回門的日子,她的好妹妹又怎麼會連這樣重要的日子都忘了,卻跑到外面陪一個並沒有太深交情的小姑娘四處玩鬧?

姐弟了兩個又說了幾句話,靖竹發覺沈靖書言談間頗有些心不在焉,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麼了?還在想靖玉的事?」

沈靖書在心裡努力掂量著每一個用詞的分量,「……長姐,我總覺得,靖玉她現在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能有什麼不一樣,小姑娘長大了有心事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可是……」沈靖書欲言又止。

面前的光亮倏然被一道人影掩蓋,靖竹抬起頭,正對上窗外之人含笑的眉眼。

靖竹扔下把玩的棋子,對著一眾弟弟妹妹們說:「你們繼續,我出去走走。」就抬步出了門。

大家下棋正在興頭上,只是輕輕應了一句就繼續沉心棋盤,沒有人關注先前廊下窗外有一道身影曾經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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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品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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