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張曼成的堅持
張凡他們正在山寨中大快朵頤的時候,黃巾軍的神上使、渠帥張曼成,此刻正正圍坐在一處火堆旁,啃著乾巴巴的干餅。
對於沒能趕上張凡特意安排的那頓年夜飯,張曼成其實並不以為意。
不管是除夕夜裡豐盛的年夜飯,還是應該與大家一起團圓的的熱鬧,在他這裡其實都是沒有什麼概念的。
在這個東漢末年,春節或者說是歲首,並不隆重,還沒有被賦予後世那麼多的各種各樣的意義。
更何況還是一群剛剛死裡逃生沒多久,躲在深山裡不敢出來的黃巾餘孽。
對於張曼城來說,手中的這塊乾冷的麵餅肯定是算不得他這輩子里吃過的什麼佳肴美味,但是他依然還是能夠和著水一口一口的吃得香甜。
黃巾賊么,雖說是高層巨頭,但是這一年多來黃巾的接連失利與逐漸式微,忍飢挨餓的日子也不是沒有過,雖然只是一塊干餅,但是好歹也是正經糧食不是么?
其實,自打張凡跟他們進山以來,花的最多的心思就是在這些吃食上。
就拿張曼成手中的這塊干餅來說,就已經是與這時代的大多數麵食不同的了。
東漢末年的時候,這種干餅其實已經不算少見。只是大多數的麵餅都還只是烤制的死麵餅,吃起來又干又硬不說,還不易保存。
而張凡新教會大家製作的這種麵餅是烙制的不說,還是加入酵母發酵過的發麵餅,遠比這時代人常吃的那種麵餅要鬆軟的多。
更何況其中還有更加誘人的麥香和發酵香味,包括張曼成在內的很多黃巾弟兄們,其實已經對這種餅吃的心滿意足了。
之所以張曼成手中的那塊餅又硬又冷,主要還是因為他們在這樣的天氣下行軍了一整天,不管是什麼樣的乾糧,這時候也都會被凍成硬邦邦的。
在外有軍事行動紮營時方便又好用的行軍灶,張凡其實已經在黃巾的幾大山頭都已經推廣開了。
張曼成他們這支隊伍,不僅會壘新式的行軍灶,一些軍伍中常用的炊具張凡也都給他們優先配備上了許多。
不說別的,他新打造出來的那些鐵鍋,張曼成他們這裡還是有幾口的。
那些架在火堆上的鐵鍋里,現在就正在向外冒著熱氣,正在翻滾著的熱湯里的香氣也隨著四散的熱氣,漂浮在火堆旁的空氣中。
很多的黃巾士卒手上都端著一碗熱湯的,但是他們還是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手裡的那份,一邊用眼睛盯著那口鍋里剩下的那些。
相對於這些士卒都還有一碗熱湯,張曼成這個神上使吃冷水、干餅就有些寒酸了些。
伙頭兵不是沒給這位黃巾渠帥端來熱湯熱飯,只是張曼成嚴格的遵循著「軍井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灶未炊,將不言飢。」這句兵書上的對於將領的要求。在所有的將士都喝上熱湯之前,他是不會接過伙頭兵遞過來的那隻碗的。
於是,在其他人都吃的稀里呼嚕的聲響震天的時候,他自己就只能先干餅冷水的充饑。
而身旁的那些士卒們也都見怪不怪,自顧自的吃的正香。他們知道他們吃飽之後大帥自然就會吃的,這是他一直以來堅持的習慣,誰勸都沒有用。
這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一個真正的將領。
只是,他這樣的人,黃巾軍中太少了些。
他們這隊人馬之所以在這種大雪封山的時候都還在外奔波,就是因為張曼成作為黃巾軍中少有的合格將領,強烈的要求親自巡視一遍各處山寨他才能放心。
對於張曼成的這種行為,張凡當然是強烈反對的。
茫茫太行,大雪封山,不說這其中的風險,別忘了就是張曼成自己他也是身負重傷的!
當初與高武的那一戰,對方在他身上留下的那道將他腹部貫穿的傷口可都還沒有好利索呢。
這也就是沒有傷到要害臟腑,不然他這個時候還有沒有命在都不好說,現在竟然還要在這種惡劣的氣候條件下去巡視各處山寨,張凡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他是不怕死還是根本就沒把自己的命當命好。
即使是現在,張曼成腹部的這處傷口都還沒有完全的癒合。
沒辦法,受傷之後的沒兩天,張凡他們剛剛跟周高兩家達成了狼狽為奸的同盟,張曼成就帶著他這五百來人的隊伍北上下曲陽去救援張寶去了。
一路上雖然沒有再經歷什麼激烈的大戰,但是為了騷擾皇甫嵩圍困下曲陽的後方,小規模的襲擊卻是一場接著一場,期間甚至曾經一度逼得皇甫嵩親自到後方來壓陣,督剿已經跟張燕、於毒等人匯合的張曼成部。
再後來,見下曲陽解圍無望,張寶也接受了張凡的那個讓他去送死的計劃,張曼成為了給城裡即將被解救出來的十餘萬黃巾籌集足夠過冬糧草物資,帶著人更是沒日沒夜的不斷四處出擊,劫掠常山、中山等地。
好不容易大家都逃竄進山了,以為能夠歇口氣了,就在張凡他們忙著去雒陽疏通關係、又跟周高兩家鬥智斗勇的時候,張曼成又不放心那些剛剛安頓好的各處山寨,執意要去各處巡視一番。
就這樣,一直都在戰鬥、奔波的張曼成,從來都沒有將自己的傷真正的養好。
張凡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是好,這個年代的人似乎都是這樣的毫不憐惜自己的身體,小傷小病的從來都是咬牙硬挺,有的人甚至是身負重傷也毫不在乎,就像他們常說的那樣,「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一副那命好像就不是自己的樣子。
即便是這樣,張曼成的這種做法張凡也覺得太過了。
畢竟現在他們這個草台班子里,雖說是以張寧為主,繼承其父遺志,繼續的帶領著剩下的黃巾艱難求活,是他們這些人名義上的首領。
但是真要說到在黃巾軍中的威望,張寧這種此前在黃巾軍中毫無建樹的「官二代」,根本是沒辦法跟張曼成這個曾讓大漢天下震動的黃巾巨孽相提並論的。
即使張曼成一直以來也都是支持張寧繼續的帶領著剩下的黃巾隊伍,繼承黃巾事業。但是當身份地位威望等等這些因素就這樣直觀的擺在人們面前的時候,張曼成還是讓所有人都沒辦法忽視他的想法意見。
除了那些各自有自己的勢力的小山頭,現在黃巾軍中最核心的人物,就是繼承其父事業的張寧和最近表現的異常突出的張凡,還有聲望在黃巾之中無人能比的張曼成了。
如此的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張凡覺得張曼成這種行為實在是沒什麼責任心的一種體現。
當然,攝於張曼成的威嚴,以及張凡自己的底氣不足或者直接點說就是有點慫,他是根本不敢直接站出來指著張曼成的鼻子這樣說他的,也只敢在自己肚子里腹誹兩句。
但是他也的確是誤會了張曼成,根本就體會不到人家的一番苦心。
黃巾軍自從起事以來,除了最初的遍地開花侵略如火,當大漢朝廷反應過來的時候,其實就基本上一直處在下風了。
廣宗城破張角、張梁身死之後,黃巾軍失敗的命運就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一件事了。下曲陽的失敗,張寶的戰死,也只不過是將這件事給蓋棺定論,板上釘釘了而已。
黃巾雖然失敗,但是好歹當初也是席捲天下八州之廣的大規模造反活動。張角等人的失敗,也只是黃巾主力的失敗,這天下還多的是黃巾殘餘勢力朝廷還沒有清剿。
這些人大多數也都如張凡他們一樣,躲入了各地的深山老林,或者佔據險要,成為了一方匪寇,雖然依舊打著黃巾的旗號,但是卻也陷入了群龍無首,各自為政的局面。
遠的不說,就說他們這冀州境內的這些黃巾殘餘,不也是山頭林立,好些人都各懷鬼胎么?於毒、眭固這些人哪個沒有自己的小心思?
現在能夠震懾這些人的,除了張曼成,黃巾軍中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選來。
所以張曼成才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一直都沒有癒合,執意的要親自去到這太行山內的幾處分寨巡視一番。
一個就是震懾一下那些野心勃勃之輩,讓他們知道有自己這個神上使在,他們現在就想拉杆子自立還早了點兒。
另一個就是他也實在是不放心這些山寨的情況,不親自去查看一番,終究是不清楚他們是不是都能夠安然的度過這太行山裡的第一個寒冬。
就是因為這些,張曼成才一意孤行的。
而張凡和張寧卻根本都沒有想到這些,當然也跟他們一直都在忙碌著為山裡的這十數萬口的吃喝拉撒的著落而殫精竭慮有關係。
他倆實在是沒有精力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了,而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張曼成就默默的把這幅擔子自己扛了起來。
他也沒跟張凡他們解釋太多,畢竟對於於毒等人的小心思,此時也不宜揭破。更何況這種事沒證沒據的,說出來也有搬弄是非、離間他人的嫌疑,不如就自己默默的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等到將來,張寧他們總有成長到能夠明白這一些的那一天。
對於這個,張曼成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