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儘管在青訓營中交了新朋友，但是埃米爾並沒忘了里奧，兩人依然每隔幾天就要打上一次電話，還會相互郵寄禮物。

青訓營那邊他越來越受到教練的重視，只等他年齡達標后就能加入青年隊，他與少年隊的隊友們的關係也得到了改善，甚至偶爾能和加西亞說上幾句話。

與此同時，他並沒有放棄學校的課程，每次考試仍然名列前茅，並多次得到老師的誇獎。

別看埃米爾的年紀小，但他是個很有計劃的人，在他剛上學后，他就將以後的人生都大致規劃好了。無非是好好學習，考上優異的學校，畢業后專註事業，有個美滿幸福的家庭之類。

可以說，在認識里奧之前，足球並不在他的人生規劃中。

然而人生總是充滿著不確定。足球在他生命中的地位越發重要，甚至很大可能他今後會走上職業球員的道路，不過埃米爾卻不想為此放棄學習的機會。

職業球員早晚要面臨狀態下滑的情況，除非他在退役後轉頭去當教練，否則足球不可能永遠是他生活的重心。

何況，他無法確定自己對足球的熱愛還能保持多久。他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有更多的選擇。

這樣一來，埃米爾的生活難免越發忙碌，這非但不會給他帶來壓力，反而讓他覺得充實。

他以為自己的生活不會再發生大的改變，會繼續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意外來得猝不及防。

這天是他和里奧約定好通話的日子。

他們兩個一向守時，可是這一次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他還是沒有接到里奧的電話。

埃米爾有一種不妙的預感，他毫不猶豫地給里奧打了過去。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嘟嘟聲，埃米爾越發忐忑。隨著電話的接通，他的心情瞬間雀躍起來，然而在聽出接電話的人不是里奧的時候，他的心幾乎沉到了谷底。

他勉強打起精神，和對面的老梅西先生說了幾句話。里奧的父親對自家小兒子的小朋友很熟悉，他的態度很親近，最後說：「里奧的情緒不太好，或許你能安慰一下他。」

情緒不好？在埃米爾的印象中，能夠讓里奧不開心的事只有輸球。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讓里奧連兩人的約定都不願意遵守？

埃米爾不安地拿著聽筒，聽另一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走動聲。不一會兒，終於有人拿起了電話，「埃米爾……」

一聽到這個聲音，埃米爾就放下了大半的心，是里奧！

可是緊接著，埃米爾就敏銳地察覺到，里奧的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

他想起先前老梅西說的話，於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里奧，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筒的那邊一陣沉默，但是里奧並沒有掛斷電話，埃米爾於是也在這邊靜靜等待著。

良久，如小貓般的抽泣聲傳來，聲音斷斷續續，埃米爾意識到這是里奧在哭，急得恨不得長翅膀飛到羅薩里奧。

他以為里奧在學校受欺負了，因為里奧的性格內向，天生羞澀不擅長和人交流，長相又那樣溫和無害，實在很容易受到霸凌。

他生平第一次厭惡自己的笨口拙舌，明明平時他可以和所有人都相處融洽，但是當面對親近的人的哭泣時，他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不過很快里奧就自己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埃米爾，我得了很嚴重的病……醫生說我以後可能不會再長高，我或許再也不能踢球了。」

……怎麼會這樣？

埃米爾的眼睛微微睜大，作為一個性格沉穩的小孩，這是他在極度震驚下才會有的表現。

他不敢置信於里奧說的話，里奧是那麼熱愛足球，但是上帝竟然要把足球從里奧的生活中奪走？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沒辦法再保持以往的鎮定，連眼睛也開始酸澀。但是他想到了另一邊的里奧，卻又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埃米爾，冷靜點！里奧正傷心著！你要做的是安慰他，而不是向他傳遞恐慌！

他抿了抿唇，大腦猶如風暴般不斷思索著：「醫生有說可以採用什麼樣的治療方法嗎？」

里奧哽咽著說：「需要每個月注射藥物，但是治療的葯很貴。爸爸在和公司的基金會聯繫，希望能獲得資助。」

聽說有治療方案，埃米爾總算暫時鬆了口氣。既然可以治療，就說明事情還沒那麼嚴重。但是要花費的治療費還是個問題。

能夠送孩子參加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夏令營說明裡奧的家庭條件並不差，兩人平時交流也能感受到這一點。

即便如此，治療費還會給里奧的家庭帶來壓力，說明這個數字並不小。

埃米爾如今還是個學生，只能從父母手裡拿零花錢。好在安德莉亞寵溺孩子，加上他並不是亂花錢的人，這幾年下來也攢了一筆小金庫，雖然不多，但他還是希望能幫到朋友。

想到就做，他立刻對里奧說：「里奧，把你的銀行賬號告訴我。」

里奧一下子就想到了埃米爾要做什麼，連忙拒絕：「埃米爾，我不能用你的錢。」

埃米爾有些著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你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幫助你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還是里奧你從來沒把我當做朋友？」說到最後一句，他特地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果然，里奧在那邊糾結了起來，不敢再堅定地說不。

埃米爾趕忙乘勝追擊，「如果里奧你實在過意不去，可以把這筆錢當成是我借給你的，等以後你長大可以自己掙錢，再還給我就好。」

這個提議一出，果然里奧不再抗拒，他再三強調這是他向埃米爾借的錢，然後才乖乖地說出了銀行賬號。而有了朋友的支持和鼓勵，他總算停止了哭泣，只是用軟軟的聲音和埃米爾道謝。

埃米爾又和他說了幾句話，眼看時間不早，兩人掛掉電話后，埃米爾趕忙去扒拉自己的小金庫。

不查不知道，一查埃米爾才發現，他竟然攢下了一筆不小的財富。手中的比索換算成歐元差不多有近一千歐。

他抿唇露出了一個微笑，但是緊接著嘴角又塌了下去。

里奧的治療藥物很貴，這些錢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他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對於一名小學生來說，賺錢實在是個大難題。

此時他也變得像伊瓜因那樣恨不得自己快快長大，加入青年隊了。至少在青年隊里他能領到一份薪水。

埃米爾打電話的內容當然逃不過安德莉亞和貝尼托的耳朵。這對夫妻對視一眼，眼中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了擔憂。

別說里奧和自家孩子是關係親近的朋友，就是聽說一個陌生的小孩生了重病，也會讓人覺得難過和惋惜。

安德莉亞在貝尼托耳邊小聲說：「或者，我們可以資助里奧一筆錢。」

貝尼托點點頭。

不過在貝尼托向埃米爾提出這件事時，埃米爾卻堅持認為這是他「借用」父親的錢。

他理直氣壯道：「里奧是我的朋友，他用的錢當然要算在我的頭上。」

貝尼托挑了下眉，並沒拒絕，安德莉亞笑呵呵地拿了紙筆過來，讓埃米爾親手寫下一張欠條。

他們覺得埃米爾這種行為是負責任的表現，值得誇獎和提倡。

他們甚至還把克莉絲和埃米爾剛滿三歲的弟弟奧利弗找了過來，在全家的見證下，這張欠條最終被貝尼托收進了家庭保險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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