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不得不說，里奧提出的問題正是埃米爾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一點。

阿根廷是個移民國家，國家中西班牙裔、義大利裔等歐裔人非常多，比如埃米爾的父親貝尼托就是義大利裔，母親安德莉亞是德裔，它的官方語言是西班牙語。球探當初提供的三家青訓營分別是巴薩、皇馬和AC米蘭，一開始老梅西會選擇帶著里奧去西班牙，就是因為在那裡不用擔心有語言不通的問題。

可是里奧的性格內向，這並不是換個國家就能改變的。當來到陌生的地方，里奧一開始會不自覺地對周圍產生抗拒，不敢敞開心扉，這對於他和新隊友的相處絕對是個難題。

里奧看起來靦腆，骨子裡卻是驕傲的。他只會在他在意的人面前露出內心的柔軟。如果不是確實遇到了困難，里奧絕不會對埃米爾說這種話。

埃米爾想了想，把自己一開始來到河床遭到挑釁和輕視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從那場比賽以後，加西亞就再也沒在我面前說過那種話了。我和青訓營的很多隊友熟悉起來，成了朋友。」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里奧，你才剛來到拉瑪西亞，和隊友之間相處不好是很正常的。畢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訓練，而你目前算是個外人。但是足球的世界其實非常簡單，只要你能夠獲得勝利，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原本垂著腦袋的里奧將頭抬了起來，他的眼睛熠熠生輝，就連語氣都恢復了以往的活力：「謝謝你，埃米爾。我想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埃米爾在另一邊同樣很開心，他笑著說：「能幫到你我很高興。」

兩人又像往日的通話那樣開始互相交流日常生活，里奧跟好朋友分享剛搬進新家還沒來得及裝電話，青訓營附近有家烤肉店的烤肉很好吃，他喜歡巴塞羅那的珍寶珠棒棒糖等瑣事。

埃米爾在另一頭時不時地和他搭著話，什麼裝好電話一定要第一時間把號碼告訴他，好吃的烤肉店今後有機會一定要去試試看，不要吃太多棒棒糖免得蛀牙，一點都不覺得無聊。

直到里奧手裡的硬幣不夠了，他才意猶未盡地和埃米爾說再見。

不遠處一直悄悄注視著這邊的皮克驚訝地瞪圓了眼睛。這個沉默寡言甚至被隊友誤以為是啞巴的小個子，竟然能打電話和別人聊得那麼開心？看他話嘮的樣子完全和平時不一樣啊。

他有些受傷，在青訓營里，他一直是最受歡迎的人，對自己的親和力很自信，然而在里奧這裡，他第一次碰壁了。

里奧卻沒注意自己不小心傷害了皮克脆弱的心靈，他發覺來到巴薩以後，或許是換了一個新環境讓他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他把一切都想得太複雜了。

其實就像埃米爾說的那樣，足球的世界是最一目了然的，勝利即代表強大。

他開始在訓練中展露自己的才華，無論是過人還是射門，他都是最好的一個。

當球到了他的腳下后，沒有人能再把球搶過去，他會自己一個人穿過人群，將球成功推入門中。

他的優秀即使在拉瑪西亞這樣的豪門青訓營中依然醒目得如同鑽石般耀眼。

足球世界實力為尊。

儘管他仍然沒能和新隊友們成為朋友，但自此以後那些惡意的流言逐漸消失了。

里奧仍然獨來獨往於青訓營和家之間，在交朋友方面他是個被動的人，就連當初和埃米爾相識也是由對方主動。何況因為一開始遭遇的不愉快，讓他對隊友們產生了隔閡，他更樂意在閑暇的時候一個人打遊戲。

可即便如此，他的出色依舊征服了教練。在這種情況下，他終於有了機會，第一次以巴薩少年隊的一員參加比賽。

他在比賽中的表現非常活躍，就和平時在訓練場上一樣，皮球像粘在他的腳上，在他人看來，他帶球過人是如此輕鬆，好像根本不費什麼力。

在這次出場中，他一個人打入了兩粒進球。

他為巴薩帶來了勝利，然而他的表現卻不夠令教練滿意。

「里奧，你該學會和自己的隊友們配合，你不能總想著一個人帶球向前。」

里奧知道足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可是他和隊友們並不熟悉。在場上，大家很少和他配合，而他想要傳球時也沒有人接應，他只能嘗試著自己突破。

但是這些話他沒辦法說出來，歸根結底無法與隊友搞好關係是他自己的問題，教練不可能在這方面給予幫助。

他只是點點頭，不過在接下來的比賽中，這個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一場少年聯賽里，在里奧拿到球以後，他被對手狠狠地鏟倒了。

他用手捂住腳踝在草地上翻滾，疼得滿臉冷汗，他差點以為自己的腿被鏟斷了，那個瞬間他再一次回想起當他被醫生診斷他可能再也無法踢球時，湧上心頭的驚慌和恐懼。

里奧的腳踝遭受了嚴重的傷害，儘管對手為此被發紅牌罰下場，但他同樣無法再進行球賽。替補球員代替他踢完了接下來的比賽，經過醫療隊的診斷，他需要修養10-14天。

這給里奧帶來了很大的痛苦，他開始考慮教練說的話。因為他發現就像教練告誡過他的那樣，如果他不改變自己的踢法，繼續向以往一樣埋頭盤帶，他在場上遭受到的犯規和侵|犯只會越來越多。

雖然他現在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但他已經需要為今後的職業生涯考慮了。如果他在少年期就頻繁地受傷，只會縮短他的職業壽命，在成年後因為成為一個玻璃人球員而早早退役。

想要長久快樂地踢球，他就必須要學會保護自己。

在踝傷修養好以後，重新回到拉瑪西亞，里奧終於開始嘗試著和場上的隊友互動。

雖說大家配合不夠默契，但總算有了好的開端。

皮克依然嘗試著親近里奧，不過與溫和敏感的埃米爾相比，他明顯更加外向熱情。

他喜歡和賽斯克一起對新來的隊員搞惡作劇，表示歡迎和友好。

這是一場比較重要的錦標賽，少年隊的他們住在賽場附近的酒店裡，里奧和賽斯克兩個人住一間房。

不過除了吃飯和訓練，里奧從來不出房間。

於是皮克與賽斯克偷偷合計著趁著里奧出來吃飯的時候，把他房間里的所有東西都拿出來藏在另一個地方。

這天晚飯時皮克按計劃完成了他的惡作劇，比平時下樓晚了十分鐘。

當他到達餐廳的時候，里奧已經快吃完了。他只在皮克過來時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就低下頭，繼續消滅盤裡的食物。

皮克伸手拉開椅子，坐在賽斯克身邊，他只隨便拿了一些蔬菜和肉排。他和身邊的好友對視一眼，只隨便把食物塞進嘴裡，注意力都放在了里奧的身上。

在見到里奧將盤裡的食物吃完，站起身準備回房間后，他們兩個也趕忙把盤子一推，抬腳跟著往樓上走。

里奧並不在意他人的舉動，但是在他打開房門，發現裡面自己的行李全都不見了的時候，他的確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

那彷彿是一個閘門被打開，霎時所有來到巴薩后遭遇的艱難和委屈都噴涌而出。

從最開始被惡意流言中傷、到後來因與隊友磨合不好而被教練提點、再到比賽場上遭受惡意侵|犯而受傷時的惶恐，眼前的一切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里奧蹲在地上，用手臂遮住眼睛，他不願在別人面前哭泣，讓人看到他的軟弱。

原本皮克和賽斯克還覺得這是件好玩的事，他們跟上來就是為了看里奧的反應。可是在發現這個小個子在哭的時候，兩個人還是慌了起來。

他們沒想到只是一個小惡作劇，會帶來這樣的後果。

兩人面面相覷，第一次覺得自己做的事有些過分。

皮克擼了把頭髮，走到里奧身邊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說：「里奧……這只是一個玩笑，我和賽斯克並沒有惡意。」

賽斯克趁這個機會，趕忙去另一個房間把里奧的東西都拿回來，他帶著歉意對里奧說：「很抱歉里奧，這次是我和傑里的錯，希望你能原諒我們。」

皮克緊接著說：「我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

里奧雖然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但是他能敏感地識別出別人對他究竟是善意還是惡意。現在他就能感受到皮克和賽斯克的態度很真誠，他們是真心實意在為弄哭他而道歉。

這讓里奧覺得為了這件小事哭鼻子的自己有些丟臉。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慢吞吞地說：「用這種方法是交不到朋友的，不過……我原諒你們了。」

皮克上前抱了抱這個小個子，賽斯克也走了過來，三個人忽然一起笑了起來。

我好像終於在巴薩有了新朋友。里奧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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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惡作劇這件事是真的，皮主席自己承認的，不過具體細節是我編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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