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當琴璣真正琢磨這套侍女系統和開銷之間的關係的時候,王儲路易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我喜歡鎖,我覺得這和有趣,但是,這些東西能夠幫助我的人民嗎?我是說……」
琴璣轉過頭來。
王儲路易正一臉苦惱地看著她。
那張胖胖的臉上,滿是真誠和困惑,顯然,巴黎市民糟糕的生活水平,這位王儲並不是一無所知。
「當然,但是,這並不是以鎖的方式。您知道巴黎市民,每天需要多少糧食嗎?」
「我知道,」一直偷偷關注這邊的杜巴麗夫人高聲道,「巴黎最底層的市民每天只要十幾個蘇,只要一碗湯和幾塊黑麵包就能夠過一天。」
作為國王的情婦,杜巴麗夫人在凡爾賽可以說是一手遮天,但是,凡爾賽的貴族們明面上討好她,實際上卻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背地裡把她叫做|娼|婦的比比皆是。
杜巴麗夫人渴望著被真正的貴族們接受,即便不是西方的貴族,東方的貴族也可以。
杜巴麗夫人道:「琴小姐,請問您問這個做什麼呢?難道東方的貴族都跟您一樣,也關心市民們吃什麼嗎?」
杜巴麗夫人以為琴璣不會回答,畢竟,對方是一位王妃。
出乎意料,琴璣竟然和和氣氣地跟她說話了:「是的,夫人。東方有句話,叫做民以食為天。簡單的說,人民吃飽了肚子就不會生事兒,如果人民挨餓了,餓到了極致,他們就會聚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或許只是襲擊商人囤積糧食的糧倉,等他們人數多了、力量也強大了,他們就會襲擊政府機構,甚至跟軍隊刀劍相向。人民的力量是沉寂的,也是可怕的。所以,在東方,一旦出現災荒,或者是京師出現了流民,國家和政府就會調查原因、採取對策……」
杜巴麗夫人都做好對方扭頭就走的準備了,她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平和地跟她說話,甚至還解釋給她聽。
雖然聽不大懂,也從來對政治不感興趣,可杜巴麗夫人還是感覺到了琴璣的善意。
沒有鄙視,也沒有瞧不起,只有平和。
有那麼一瞬,杜巴麗夫人想哭。
可是感動過後,杜巴麗夫人卻又開始懷疑,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貴族呢?為什麼能這麼和氣地跟自己談話?
王儲路易倒是沒有想這麼多,因為他覺得,這些話,與其是說過杜巴麗夫人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王儲忍不住問道:「那麼,請問我應該怎麼做?我是說……我的人民……」
前面就說過了王儲是個善良卻又木訥的人,這不,他又結巴了。而且還越來越緊張,越緊張就越說不出話來。
琴璣看著漲紅了臉的王儲路易,淡淡地笑了:「我是東方人,對法國的國情並不熟悉,雖然藉助著書籍,讓我對法國有了基礎的了解,但是這種了解並不足夠讓我對你提出建議,我能說的,也只能是以東方世界為準的。即便是這樣,殿下,您也要聽嗎?」
路易聽說,連忙點頭,對比於他胖胖的臉龐和圓圓的腦袋,他頭上的寬檐帽顯得越發小了,讓他看上去就像一隻啄米的雞。
「在東方,人民需要繳納的賦稅有兩種,一種是田賦,也就是土地稅,另外一種,則是丁稅,也就是人頭稅。在東方,無論任何一個時代,法律都是為權貴而服務的,甚至連君王都被法律緊緊地束縛著。反而是貴族,因為具體的法律條文是他們修訂的,他們總能找到漏洞為自己牟利。至於超過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文盲的人民,他們往往只有義務,或者說,他們的權利對比他們的義務根本就是微乎其微。這一點,在東方,皇族和高級貴族、高級官員們都心知肚明。偏偏皇族的利益是跟國家聯繫在一起的,那些貴族和官員在鑽法律的漏洞為自己謀利的同時,自然而然就把很多本來應該由他們承擔的義務轉移給了人民,從而損失了國家利益。所以,在東方,王族需要貴族們幫忙治理國家,卻需要制約貴族的勢力。所以,我們把貴族分裂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老牌貴族,一部分是新貴,利用新貴制約老牌貴族,從而保證王室利益。」
「利用新貴制約老牌貴族?」
王儲懵了,就連國王也轉過了頭來。
坐在國王身邊的安托瓦內特想開口,卻見國王聚精會神地聽著,只能閉嘴。
杜巴麗夫人搖了搖頭,道:「抱歉,我,我還是不明白。」
琴璣看了看明顯已經糊塗了的王儲路易,不得不笑道:「簡單地說,矛盾的根本還是土地和稅收制度,在東方,具體表現為王室和貴族的爭鬥,而在這片土地上,具體表現則是王權和神權。」
王權和神權。
在場的兩個路易幾乎沒有跳起來。
無論是國王還是王儲都想到了阿|□□|翁,想到了英法百年戰爭、巴黎的血腥婚禮之夜,當然,還有英國的亨利八世的宗教改革和血腥瑪麗女王。
這些還是遠的,
至於近的,圍繞在國王的身邊,那些主教們還在對國王的私生活指手畫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