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是她嗎？

我俯身看著睡夢中的閻煌。

突然！

「熟睡」中的閻煌伸長手臂，把我拉倒在床上，像是抱床頭娃娃一樣緊緊地抱著我。我掙扎著用手錘著他高低起伏的胸膛，「你居然在裝睡！」

「想你了，睡不著。」閻煌吃吃地笑了，十分，迷人。

有一瞬間，我也想告訴閻煌，我想他了……但是我沒有。

是害羞，也是怕說出口后……會是我無法承擔的結果……我彷彿聽到閻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什麼時候，你才能一直留在我身邊？就像現在這樣，一直一直地留在我的身邊？」

閻煌的話像是對我說，也像是自言自語。

「為什麼你要為我做這麼多，我真值得你這樣為我嗎？」卑微如我根本不值得王子為我停步，我不敢奢望王子垂憐於我，然而這一切卻真真切切地都發生了。

我不安也害怕。

我害怕擁有，我害怕因為擁有而帶來的失去。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個洒脫的人，我無法承諾失去閻煌的我，不會像失去閻狄的可心一樣瘋狂。

「怎樣才能讓你有安全感？」閻煌果然看懂了我的心，我要的確實不是答案而是安全感。

「我不知道……」

閻煌一個翻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說：「穆可藍，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守候你。要是你不願意，我會一直在原地等著你。」

我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心跳，我的心裡眼裡只有閻煌和他眼底閃爍的溫柔與堅定。

兩行眼淚無預兆地從我的眼角滑過，第一次，我的眼淚不是因為恐懼，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幸福。

閻煌用他的食指，溫柔地為我拭著眼淚……他的唇溫柔而霸道地吻上了我的唇……

客廳里的電話響起，尖銳無比的鈴聲將我從混沌的深淵扯回了現實，我趕緊收回了攀在閻煌身上的手。

「Shit!」

閻煌暴怒地翻下來。

我趕緊坐起來，低頭看著我的衣服……都還好好的，沒事，沒事……客廳里的電話還在不停地瘋響著，我馬上從床上跳下來，衝出客廳，接電話去了。

「請問找哪位？」在我的印象中，家裡的電話已經很久沒有響過了。

「這裡是清心療養院，你們欠的費用今天記得要過來結清。」

「什麼？」是打錯電話還是詐騙電話？

「這裡是穆志遠家嗎？」

「是的，穆志遠是我的爸爸。」

「那就沒打錯了，你記得讓你爸爸今天過來把欠的費用繳了，這樣一直拖著，我們也很為難。」

我還沒反應過來，電話那頭就已經掛線了。

我一頭霧水地掛上電話，清水療養院是什麼地方？療養院？爸爸為什麼會欠療養院的錢？爸爸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再加上昨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直覺告訴我，他們有事情一直隱瞞著我。

閻煌換好衣服，走到客廳，問我：「怎麼了？」

我回過神來，說：「剛剛有個清水療養院的人打電話過來……」

「療養院？」閻煌皺了皺眉，「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又是欠錢……我難以啟齒，尤其我還來不及問欠了多少錢。

閻煌看著我，說：「有什麼事情都給我直接說，不要瞞著我。」

「他們說，讓爸爸過去把欠的錢繳清……閻煌，我想先到醫院問問爸爸到底是什麼回事，桌子上有早餐，你先吃吧。我去去就回來。」我轉身往門外走，閻煌拉住了我的手。

「你也還沒有吃東西吧。先吃東西，我讓司機過來接我們。」

「司機還在？他們昨天晚上住哪裡了？」我疑惑。

「反正不是睡街上。」閻煌拉著我坐下，看著桌上還熱著的早餐，閻煌問：「這……都是你親手做的嗎？還是你出去買的？」

「是我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湊合著吃吧。」

我緊張又期待地看著閻煌，我這種家常小菜風格的早餐，閻煌會吃得習慣嗎？

閻煌沒有說話，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我覺得閻煌吃得很滿足。

我問：「好吃嗎？」

「好吃。」閻煌夾起一小塊雞蛋遞到我嘴邊，我習慣性地張大嘴，才發現……我的手又沒在受傷……在我遲疑的時候，閻煌已經把雞蛋塞進我嘴裡了。

看著閻煌滿足的樣子，我忐忑的心頓時間踏實了起來。

****

我是在做夢吧？

如果不是在做夢，那便是我的幻覺……

夏末的繁花盛開著，陽光燦爛得灼眼。

清水療養院寧靜的一角，在那來回擺盪的鞦韆上坐著一個無數次在我夢裡心底出現的女人——

陽光下的她時而快樂，時而憂傷，時而大笑，時而哭泣，她的靈魂彷彿丟失在天與地之間……或許是因為這世界承載不住她的傷心，也或許是因為她想要逃離這個傷害她的地方。

面前的她讓我害怕震驚又恐懼。

我身體裡面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都在驚訝詫異地顫抖著。

我的雙腿不知道是聽了誰的使喚，反正不聽我使喚地慢慢走近那個女人……在距離鞦韆大約還有兩三米，我停下了腳步。

是她嗎？

真的是她嗎？

怎麼可能是她？！

絕對不可能是她！！

但是……

她笑時的甜，哭時的澀，痛時的傷心欲絕就如我腦海中的每一個印記一樣。

「可心……」我的聲音顫慄而沙啞，「可心，是你嗎？」

可心轉過頭來，像是看著我，又像是沒在看我。

可心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一直地笑，不停地笑，笑得開心，笑得無憂，笑得燦爛，卻在笑得最燦爛的一瞬間突然崩潰大哭！她的哭聲凄厲得如同鋒利的斧頭猛地往我心裡劈著！

我衝上前，想要讓可心冷靜下來……卻被可心用力地把我推倒在地上……同行的醫生護士趕緊跑過來，用盡各種方法安撫可心。

可心看著我的雙眼始終圓瞪著，她不停地哭喊著，不停地搖著頭，彷彿我是會傷害她的毒蛇猛獸。

護士們牢牢地捉住可心的手，醫生趁機在可心的手臂上打了一針，可心才漸漸地安靜下來了……然後……可心不知道是暈過去還是睡過去了。

不……

她不可能是可心……

可心不可能變成這個樣子的！

夢……

這一定是夢！

我的世界突然變得很寂靜！

寂靜得可怕！

閻煌把我扶起來……我看著閻煌的嘴巴不停地一張一合……他是在和我說話嗎？為什麼我什麼都聽不到？

我的世界更加寂靜，我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而慘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