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魄者
「該死的，你這該死的雇傭兵！粗魯的蠻子！你沒膽子去新大陸就別在這裡晃悠！快閉上你那張臭嘴吧！」
寂靜中還是盧卡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萬萬沒想到在旅店裡還有著認識自己的傭兵存在，他漲紅了臉急聲駁斥道，只不過出人意料的，面對他的出言不遜那大鬍子傭兵令人意外的只是打了個響鼻，而後便伸手關上窗扇繼續坐下與同伴旁若無人的談笑風生。
「這些該死的傭兵總是這樣，沒膽子去新大陸只會在這裡說些風涼話！」
盧卡斯見那大鬍子沒有繼續拆自己台的意思臉色終於是好看了一些，他略顯尷尬地咳了一聲后強笑著說道，與此同時也頗為緊張地觀察著同伴的神色。
好在對此自稱路德維希的年輕人倒是極不在意的輕笑一聲沒有多做計較，這讓他不由鬆了口氣旋即兩人便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
「我的朋友，你要知道這鼠尾草水雖然的確是我那賤婆娘釀造的，可方法卻是實打實從新大陸傳來的！你應當知曉，正如教廷宣揚的那般那些粗鄙野蠻的穆魯克人極難對付，要想在那兒發財你可要先學會了解他們！
怎麼樣，味道還行吧，再來一杯？」
耳邊的盧卡斯仍舊滔滔不絕地講著這一些關於新大陸的奇聞異事，只是其中幾分真假便不得而知了，好在對百無聊賴被暴風雨困在這裡的路德維希而言這也勉強算是一種消遣吧。
眸光流轉，這是一處典型的簡陋旅館，昏暗的燭光，充滿了異邦文化氣息的裝飾，黝黑的缺角餐桌，一受力就嘎吱作響的板凳，還有桌上一看就不新鮮的麵包......路德維希毫不懷疑盧卡斯將自己帶到這裡應是得了不少好處。
相貌與身材都極為普通的廚娘此刻已是身兼數職正在人滿為患的大廳中來回奔波，由於已是突兀而至的暴風雨，不僅是港口附近的旅店酒館，就連這尚且離港口有段距離的破舊旅館也是趁機大賺了一筆，甚至那鼠蟲奔竄，瀰漫著惡臭與腐朽氣息的房間也是供不應求。
他端起酒杯輕輕呡了口雖面色如常但心中卻已是暗嘆一聲，自己作為一名二十一世紀的五好青年自幼便跟隨師父學習鍛造鑄劍之法，儘管在那個時代冷兵器早已被淘汰可這門手藝卻顯然不能就此失傳，再加上國家的大力扶持哪怕他自稱一句國藝傳承者也毫不為過。
可誰能想到受了多少艱辛吃了多少苦頭，春去秋來，二十餘年如一日的與鐵爐為伴后他好不容易出師卻因為一次意外墜樓暈厥昏死。
而等他再度醒來已然是驚奇的發現自己竟已經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異世界，這裡類似中世紀的西方但國度勢力乃至是地域大陸都有著天差地別，人們稱腳下的陸地為聖陸，聖陸之上十七國勢力交錯又盡皆信奉聖靈教，而他自己則成為了聖西林公國黑森家族的一名私生子，路德維希。
儘管事發離奇突然，可好在作為黑森家族的一名私生子在領地內他也沒人欺負且衣食無憂，很快便入鄉隨俗適應了新的生活。
只是好景不長，隨著一名探險家對新大陸的發現，聖靈教那位偉大的教皇坐不住了，據說在某個風雨交加，貴婦纏人的...深夜他突然這麼一抽搐繼而便得到了聖靈的感召讓他前往新大陸布教，將神聖的光輝灑向大地的每一片角落。
第二天在神情疲憊的教皇號召下各國教宗主教齊聚一堂全票通過了這光榮的布教計劃，更為出人意料的是十七國君主對此也表示欣然贊同，任由麾下領主，領民自由前往新大陸。
於是新大陸，這個在半年來已是傳遍了整個聖陸，而今象徵著財富，地位與無盡無主之地的辭彙已然成了所有人熱議的話題，令無數人趨之若鶩。
傳聞中來自曼西尼王國的雷蒙子爵已是在新大陸征服了大片土地，其面積幾乎相當於地處聖陸北方曼西尼王國的三分之一，這簡直無法想象！
換而言之，一名本是在聖陸籍籍無名乃至在兩代之後便會徹底失去貴族頭銜的子爵竟搖身一變，成為了擁有土地面積足以與王國實權公爵相比的榮耀之人。
不止如此，教廷的恩典與承認更是讓其大授封臣，近來甚至有傳聞這位雷蒙子爵即將在新大陸建立一個新的王國，自己則是一躍成為萬眾敬仰的國王。
可想而知，這更是刺激了無數人從遙遠的內陸亦或是聖陸另一端不遠千里來到東方港口乘船出海，尋求改變自己的命運。其中有貴族，有騎士，有士兵，有匪徒，有農夫，當然也不乏落魄者，路德維希不會否認自己便是其中一員，哪怕身體中尚流淌著在常人看來極為尊貴的血脈但這仍舊不影響他的看法。
因為路德維希非常清楚的知曉一點，那就是本應風光無限的黑森家族此時已是日薄西山，換句話說，他悠閑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
在敵對家族咄咄逼人的狡詐手段下，路德維希的哥哥，黑森家族現任家主，聖西林公國的伯爵大人朗貝爾只得主動請纓前往新大陸為至高無上的聖靈佈道傳教出上一份屬於自己的力量，而他所換來的則是教廷對家族五年的庇護！
這無疑是一場豪賭，朗貝爾賭上了全部，賭自己能夠在五年內打下一份令人敬畏的名聲與廣闊的地盤，為此他帶上了家族最後的二十名黑森衛隊，兩千枚金幣，以及自己唯一的弟弟......
對此路德維希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畢竟在現代冷兵器早已退出了歷史舞台，身懷鑄劍術的他稱得上是空有一身屠龍術而無處施展，但這個時代則剛好給了他大展身手的機會，只是自己在臨行前親手打造兵刃的舉動卻似乎被那位伯爵哥哥鄙夷了很久很久......
以至於臨行前也是氣沖沖地沒有多說一句話，一路上每當有眼神交匯時路德維希更是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濃濃的失望以及那股子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他本有心想要解釋可轉念一想自己學藝多年的鑄劍之法竟是被對方如此鄙視，他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索性便自己隨便找了個嚮導遠遠吊在隊伍後面也算是眼不見心不煩，這才有了先前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這旅店的場景。
.......
廳中眾人有著走南闖北者固有的豪邁，只是推杯換盞間卻涇渭分明。
雇傭兵們不會自討沒趣地刻意巴結某位貴族，行商們更是清楚在新大陸有著新的秩序，舊有的身份若是不夠顯赫不但不會為前路提供絲毫幫助，反而會成為在新大陸上令其寸步難行的絆腳石。
這自是讓將一切盡收眼底的路德維希頗感興趣，在內陸這樣的情形可不多見，畢竟誰不想巴結兩個大人物呢？又有什麼機會比這更好呢？
看來先前自己那假裝不經意間暴露貴族身份，從而騙吃騙喝的小伎倆在這兒是再用不成了。
這可真是可惜，眼下自己兜里的銅幣已經所剩無幾連今夜的房費都夠嗆更別說為這一頓美酒買單了，難道要向那個古板的伯爵哥哥低頭嗎？
不！
斜眼瞟了一眼朗貝爾和他身邊的狗腿子戈斯，路德維希不禁咽了口唾沫，媽蛋那些軍士都比自己吃的好！黑啤加麵包！朗貝爾你丫的不是說家族都沒錢了嗎，該不會是把城堡給賣了吧，我靠，那至少得有我的一份啊！私生子怎麼說都得有個百八十...五枚金幣吧！
心中腹誹著腦子卻不停，快速否定了低頭的想法後路德維希眼珠一轉望著旁側已是有些醉眼朦朧的嚮導盧卡斯不禁有了打算，就你了，請我吃一頓不算過分吧！
想到這裡他不由輕聲一笑對著正說到興頭的中年男人盧卡斯擺了擺手后饒有興趣地問道：」我的朋友，親愛的嚮導，你對羅斯托克港口一定非常了解吧！「
」不得不說，你總是能將這棘手的問題拋給最恰當的人，哈哈，羅斯托克，那是我長大的地方！通往東方的繁華港口，你知道雷蒙子爵嗎？那位大名鼎鼎的金獅子，他就是在我的推薦下上船的！「
盧卡斯聞聽此言先是略微一頓而後立時露出了自得的神情，一口飲下杯中啤酒後再次滔滔不絕起來：」佔領了那片大陸的沿海也就掌握了穆魯克人的通商港口，羅斯托克的商船就會運送香料，絲綢以及像你這樣勇敢的開拓者去到那裡，只要你有錢！
率先富起來的自然就是羅斯托克，就像聖靈事先安排的那樣！
嘿，我還忘了告訴你...嗝...在羅斯托克可是有著不少穆魯克人！「
」穆魯克人？他們能夠合法的留在羅斯托克？「
」哈哈，我的朋友，法律規定只要他們納稅，那麼就可以！「
盧卡斯滿是酸臭的酒嗝令路德維希不由皺了皺眉頭，忽略對方又叫上一杯黑啤的舉動，他略是沉思而後問道：」那麼最近的一次出海是多久呢？「
」三天後我的朋友，風雨無阻！「
」這可不算是一個好天氣。「
」如果聖靈讓你到達那裡，那麼他會保證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