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天邊一線仍是灰藍泛著朦朧的白,清薄的光打在院里,照亮了翠綠欲滴的竹林。
白溯愛在天光微亮時練劍,淡淡的露水附著在承影纖薄的劍身,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舞動化為蒸騰的霧氣。
少年身姿優美堅韌,長劍橫劈轉刺,銀白的劍光輕靈飄逸捲起地上散落的竹葉,墨發如瀑白衣賽雪。
魏宵坐在牆頭看白溯,不過半月師弟就已經掌握了橫露劍法,天縱之資當之無愧。
白溯卻不滿意的很,他對自己要求極高,絕不甘於人后,恨不得一天花十二個小時在劍法上。
果然,世界上可怕的不是天才,而是天才比你還努力。
「師弟,該走了。」
魏宵站在門外扯著嗓子喊白溯。
今兒交換生入學要開一個大會,魏宵怕白溯練劍忘了時間,提早半小時來叫他。
白溯抿唇收劍,這個勞什子會他真不想去,什麼交換生,不就是蘇惟白嗎。
哼!
萬般不情願,但魏宵催了又催,就差□□而入了,白溯拖著步子出門,語氣埋怨。
「不是還早嗎?」
魏宵對白溯的感情變化如今是了如指掌,見他不高興有人打擾便好聲好氣的哄:「路上人肯定很多,咱們早走一會兒,不會堵。」
白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兩人慢悠悠的往月津台走,路上人已經不少了。
魏宵笑:「他們估計得踩點到了,咱們先去佔個好地方。」
白溯神色淡漠:「開會又沒什麼好看的。」
魏宵一樂:「師弟也有不配合學習的時候啊?」
白溯被調侃,臉上仍是淡淡的。
魏宵說:「咱去找個死角,不會被院長看見的那種。」
白溯「哦」了一聲。
衣袂略過路旁的灌木叢發出沙沙的響聲,白溯敏感的回頭,剛一動就被人從身後摟住了。
燕寄紫和姬淮棠一人一個壓在兩人身上,白溯身量還小被壓的一彎腰,姬淮棠笑嘻嘻的拽白溯耳朵:「腰不好啊?」
白溯拿手肘頂姬淮棠的胃部,姬淮棠一躲,起身和白溯並肩:「生氣了」
燕寄紫沖姬淮棠翻白眼:「你也沒個輕重,把白溯壓壞怎麼辦?」
白溯只覺得腦門上飄過一串省略號。
……
姬淮棠做了個鬼臉:「他又不是瓷娃娃,壓一下怎麼了?」
兩人索性鬥起了嘴,白溯無奈的嘆了口氣,心裡因要見到蘇惟白的恨意不覺消散了許多。
魏宵含笑看著白溯,眼神溫柔又寵溺。
姬淮棠無意中看了一眼,被魏宵的眼神唬了一跳。
嘖嘖嘖,喪盡天良。
一行人果然找了個死角坐下了,白溯縮在角落脊背挺直面容嚴肅,少年風骨溢於言表,聞人歡對白溯的氣度嘖嘖稱讚,瞟一眼自家哥哥的紈絝坐姿,不由得嘆氣。
聞人珏察覺到聞人歡的鄙視,勉強坐直不到半分鐘就又塌下了腰懶洋洋的倚在月稱肩上。
月稱坐姿端正絲毫不被聞人珏影響,聞人珏撇撇嘴:「和尚應該去和白溯坐一排。」
月稱展眉一笑算是接受了這個「誇獎」,手裡翻看著一本書。
聞人珏側身去瞄:「又是古方雜記這本書你看了八百十遍了吧?」
月稱頷首。
聞人珏頗感無聊,眼神四處打轉,這個死角恰好是台上人看不見他們,他們卻看得到台上的絕佳位置。目光掃了一圈石台,聞人珏低聲提醒:「院長來了。」
豐沛靈力席捲石台,封闕擔任醉棠院長已有數十年,身為渡劫大拿的他壽命有數百年之久,如今不過百歲有餘,面容和藹身姿挺拔看著就像一個儒雅的教書匠一般。
但當年燕懷謹一統大陸,將軍聞人煜軍師便是封闕,封闕上馬可斬妖魔上萬,下馬可教書育人,無人不欽佩他。
和平年月磨平了當時英姿勃發鋒芒畢露的軍師猛將,得到了一個儒雅溫和的先生,封闕一躍上台,眼底依稀可見往日榮光,所有人都知道,當封闕拿起武器,聞人煜都得考量三分。
白溯抬眼看封闕,前世大戰院長與聞人煜衝鋒在前線大敗妖魔,學院子弟組成的大軍卻一站即潰,只剩他們幾個佼佼者勉強可敵一二,戰爭持續了數年,一直到變故發生仍未停止。
封闕輕咳幾聲,聲音伴隨著靈力傳出極遠:「今天叫你們來,主要有幾件事情。」
「一是北校的交換生要與你們進行交流學習。」
蘇惟白上台,有看過武試的學子認出了他,低頭竊竊私語:「是他啊,那個把許鐸打趴下的外校人。」
許鐸死死的盯著蘇惟白,臉色很是難看。
封闕略微一頷首:「剛來醉棠就奪了元嬰第一,不錯。」
蘇惟白今日就換上了醉棠的院袍,夏季院袍為緗色,襯的蘇惟白青蔥如許,容顏如畫,惹得許多學妹羞紅了臉。
封闕制止了人群喧鬧繼續說:「二是上一批出院歷練的人快回來了。」
醉棠每年會選出學子出院歷練三個月,歷練任務各異回校后按完成度等等評分,成績優異者進行獎勵。
歷練需自己報名,但有硬性要求五年內必須出院一次,按小組分隊一次五隊等等。
「三是……」封闕皺著眉頭想了想,台下學子疑惑的看著他。
半晌,封闕擺擺手:「算了,散會。」
白溯神識敏銳,只覺得封闕欲言又止時暗自看了他們這些人許久,因此散會後神情略有些恍惚。
「師弟」魏宵拍了拍白溯。
白溯回神,看到人群散去就剩下他們倆遲遲不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剛剛在想事情。」
師弟笑顏難得,魏宵以欣賞美景的心觀賞回味著:「無妨,有什麼難事嗎?」
白溯搖頭,剛剛也可能是他的錯覺,還是不要給師兄徒增煩惱罷。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並肩而行顯得分外和諧,陽光燦金撒在他們身上,翩翩少年英姿勃發,一切都是美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