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語成讖
第一百零五章一語成讖
有個成語叫做：一語成讖。
以前萬利祿總是能聽茶館里說書先生說道這個詞，那時候他就很不屑，哪有這麼準的烏鴉嘴。
而今天，他見識到了，還真他娘的有。
擇婿第三日，二十四進十二的抽籤中，萬利祿很不幸與那位匈奴厄蚩勒七皇子厄蚩勒獅對上了。當得知這個結果時，他腦子是嗡嗡的，耳邊不斷迴響著昨晚百香樓對方認真的承諾：兄弟，之後咱們要是擂台上碰見，我會手下留情的。
按照永樂他們幾人規劃的，自己不該這麼早對上這位半步二流宗師的七皇子，甚至那三位外邦使臣自己都不應該對上才對。可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眼下這個樣子？
好在，他早就習慣了這世界對他滿滿的惡意，心智尚算堅定。既然已經發生，那就全力以赴好了，反正這擇婿桂冠只能是他。
而另一邊，鎮國侯秦艽在得知萬利祿此番對陣厄蚩勒獅時明顯愣了一會兒。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收斂了暴躁的脾氣，目光凜然看向不遠處交頭接耳，時不時傳來陰笑的孫閣老與他周圍朝臣。這群狗東西......
可在他們身上不過稍瞅即離，年邁渾濁的眼眸宛若一道利刃劃破空氣直射入只有皇親國戚才能入座的主涼棚。那裡悠哉游哉釋然飲酒的忠義神侯劉知命似有所覺，布滿紋路的眼眸遙遙與秦艽老將軍對視，沒有任何情緒，沒有任何波動，似乎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這傢伙到底要做什麼？」秦艽緩緩收回目光，低聲呢喃。
這場擇婿非同小可，根本不是孫閣老一群廢物可以暗箱操作的。甚至當朝能做到扭轉一二的也是屈指可數。
護龍山莊劉知命，國子監長孫無忌，東廠魏公明，大內禁軍統帥傅演武，兩位都領侍太監。人選屈指可數卻也不少，可不知道為什麼秦艽第一個反應就是那位與世無爭的忠義神侯。
這邊還沒思緒清楚，那邊孫閣老就帶著一群朝臣款款而來。「秦侯爺，貴府小侯爺當真英雄出少年啊，為國為民迎戰厄蚩勒部七皇子，我等深感欣慰。」
「嗯！」這位孫閣老話剛說一句，秦艽心中就知道對方憋得什麼壞屁，冷冷道：「怎麼，之前輸得銀子都還沒給我送來，又想來送銀子？」
寒風瑟瑟，拂袖人心。
孫閣老剛到嘴邊的話生生被噎住，就像是吃了一隻死老鼠一般，心情差到極點：「哼，區區三萬兩銀子，你堂堂鎮國侯府竟然還要斤斤計較，真是有失身份。」
秦艽神色玩味，道：「區區三萬兩，孫閣老當真好氣魄啊。我以前常聽人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還以為是老百姓誇大的。如今看看孫閣老這架勢，說不得我這把老骨頭也該奏請陛下查一查這京畿貪腐之風。」
孫閣老心神激蕩，自知亂了陣腳，不敢再扯著話題，說道：「你別想給老夫亂扣高帽子。如今你孫子秦時明為國迎敵，我們不過是來鼓勵一番，你卻這百般污衊，莫非怕了不成？」
秦艽皺眉，對著孫閣老說道：「要賭就賭，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拿出賭注便是。」
孫閣老喜上眉梢，連帶著他身後一眾人馬也是喧鬧：「賭注除了之前被你贏去的三萬兩和阿魯贊戰刀外，我還要你稟明陛下撤掉北麟軍番號，你可敢？」
「北麟軍......」秦艽和他身後的齊襄公不約而同回憶起那個久遠到幾乎被他們遺忘的名字，北麟軍那是秦艽鎮守北方匈奴時軍隊的番號，亦是他們曾經拋頭顱撒熱血在匈奴立下的累累威名。
然而，自他隱退回京，北麟軍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樑。皇帝以及朝中文武三番五次以抽調兵馬的理由將北麟軍將領化整為零，重新調配到天南海北。而如今，僅僅是一個名存實亡的番號，這群混帳東西都不想留給他嗎？
微微閉目，少頃，等秦艽再次睜開，眼眸中光華明顯黯淡幾分，本就蒼老的身子更顯幾分佝僂。
習慣了怒目而視的老人，這一次平淡的令人心疼，他甚至無視對面數十道譏諷眼神，哪怕是惡語相向都沒有反駁甚至關注，他淡淡開口：「賭注？」
孫閣老卻是被對方突然的轉變弄得一愣，可沒功夫想那麼多無關緊要的東西，興許是這老傢伙年紀大了沒力氣罵人。對方答應以番號為賭注才是關鍵，畢竟他們這一方勢力可是眼饞北麟軍很久了，不光是要他的人還要他撤番后重立番號。而這一切的獲利者，正是先前最是活躍的廣安伯陳廣安。
「十萬兩白銀。」
孫閣老痛快給出了底價，可秦艽卻是搖頭，道：「不夠。」
「十五萬兩，這已經足夠你安度晚年的。」孫閣老顫巍巍的肥肉一顛一顛，似乎肉疼極了。
而秦艽仍然搖頭：「不夠。」
「你到底還想不想賭了，十五萬兩白銀你知道這是多少錢嘛，別說換你撤番號，就是......」孫閣老氣呼呼的大喊大叫，但後面的話他還是給止住了，理智告訴他若是大庭廣眾說出來自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秦艽目光平淡令人害怕，道：「除了這十五萬兩，我還要一樣東西。」
「什麼？」孫閣老一眾焦急詢問。
「彼岸龍葵。」
「就這？」孫閣老愕然，倒不是這東西多貴重，而是沒什麼用啊。
眾所皆知，彼岸龍葵乃是百年前被大漢開國皇帝屠城滅國的龍雀王朝國寶，當年清剿時只發現了十枚，還全是陽間彼岸。這陽間彼岸效用能保人肉身不腐，魂魄不散，哪怕是身受重傷頑疾絕症都能吊住最後一口氣，沉睡二十一年。若是能在此期限內找到與之匹配的陰間彼岸，便能起死回生，壽享三百年。
可惜的是，大漢前三代皇帝費勁無數心血人力，都未能找到一株陰間彼岸。而後，有龍雀王朝當年王室遺孤被俘才得知真相，原來那所謂陰間彼岸乃是生長在人魂往生之地奈何橋對岸，就算功參造化有飛升之能的陸地神仙，開天門尚可，開鬼門無異於萬劫不復。
自此之後，這純屬子虛烏有的彼岸龍葵也就成了雞肋，被後來的皇帝當作一種封賞賜給功勛卓越之臣。而孫閣老的祖上那是開國功臣，隨後幾代皆戰功顯赫，自然有資格獲賞一枚。不過，這東西大多時候都是在孫閣老家中寶閣里吃灰塵，畢竟當個活死人多活二十一年真得沒什麼用，誰會無聊到做這種事。
「好，秦侯爺我答應你。如此君子一言......」孫閣老按耐不住心中激動，揚起右掌想與秦艽來個君子之誓。
卻被對方無情嘲諷：「你也配提君子。」秦艽冷冷看了他一眼，隨手打落那肥碩的右手：「我鎮國侯府的崽子可不是那麼容易敗陣的，你們還是想想之後如何賠付那十五萬兩銀子吧。」
孫閣老一眾卻是冷笑：你孫子是還不錯，可那又如何？最多比廣安伯世子稍勝一籌。可那厄蚩勒獅是什麼人物，半步宗師甚至根據他們所得到的情報，這位草原的皇子曾經有獨戰宗師而不敗的事迹。
就說前日那位對戰厄蚩勒獅的高手，人家同樣是半步宗師，更是出身大內多少精妙武學沒有。可依然不是厄蚩勒獅對手，被三拳兩腳打得吐血敗退。
眾人心中腹誹，你鎮國侯府的小侯爺估計被人家一腳踹中沒當場氣絕身亡就是祖墳冒青煙了，還想著勝？但凡有顆花生米，你鎮國侯也不至於醉成這樣。
賭約成立，孫閣老還嫌不放心特地找了紙筆立下字據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始終不發一言的齊襄公此刻臉色並不好，聲音都有些沙啞：「將軍，這會不會......」
秦艽疲憊的抬起手掌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淡然一笑：「老齊啊，我突然想起來當年納盧坤布沙漠那一場仗。你說我當年要是沒有孤注一擲，會不會就和那群老兄弟一起安分躺在沙漠里喂野狼了。」
齊老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當年那一戰可謂他此生軍旅中最是兇險的一戰，三千對兩萬，他們大勝同樣也是大敗。對方死傷超過萬餘，狼狽撤軍，可他們同樣十不存一逃出去三百餘人不到。
秦艽沒有等待對方回答，卻是自言自語：「或許是人老了，半隻腳踏入棺材，隱隱約約能有通靈的感覺，咱守了一輩子的大漢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一遭。」
......
「當！」
銅鑼喧鳴，震顫聲回蕩在漢禮廟，四周人聲寂滅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聚焦在擂台上。前日的失利讓大漢所有人都抬不起頭，泱泱大國竟然無法阻止三個附屬國的屬臣，簡直丟盡顏面。
今日，是大漢與番邦的首輪交鋒，結局會是如何？
厄蚩勒獅衣衫亦如上一場，赤裸上陣，雄渾肌肉散發著草原男人的豪邁和炙熱。只是令人好奇的是，從未嶄露過兵刃的他竟然提著一柄方天畫戟上台，亮銀色的鋒芒在光線下熠熠生輝。
「上來吧，我會按照約定放你一馬！」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什麼情況。莫非二人私下有什麼骯髒交易，還是說鎮國侯府投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