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漫天霜雪飄人間
第二十九章漫天霜雪飄人間
鳳鳴路留香樓。
清晨時分，客人九成九都是夜宿青樓待欲歸家的，極少人白日宣.淫一大清早就來找姑娘們尋歡作樂。對於姑娘們而言，這清晨就是最好的補覺休憩時分，畢竟皮肉生意在半夜也是需要體力的不是。
可今日，卻來了個大主顧，留香樓里幾乎排得上號的姑娘都被他點名叫了過去。便是一些昨晚鏖戰天明剛剛送走客人的鶯鶯燕燕，也被媽媽催促著化好妝，再來接客。畢竟對方出手太闊綽了，那一堆堆銀子看得媽媽眼睛都直了，甚至於連對方的臉都忽略沒看真切。
等到四十三位濃妝艷抹騷首弄姿的姑娘們打扮妥當，楊媽媽才領著一眾姑娘進入包房，臉上遮不住的笑容，那兩人雖說背對諸人卻是不打緊，奉承道：「大官人，萬福。姑娘們，還不伺候起來！」
領頭的幾位紅牌率先扭腰甩臀向著兩人抱去，白花花的胸口晃的讓人眼暈。卻不想其中一人轉頭，賊兮兮的笑道：「姐姐們，可可想死我了。」
還欲施展十八般本事伺候大官人的諸位姑娘齊齊扼住，眼睛睜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人竟是他，環顧相視確認諸位姐妹都沒認錯，眾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在楊媽媽身上，等待答案。
楊媽媽此刻也是蒙圈了，當時滿桌的銀子讓她那裡有心思管客人是美是丑長得什麼樣子，有錢就是大爺這可是青樓自古的標誌名。可，這位大官人怎麼一下子變成萬利祿那個小兔崽子了？
腦海中第一個印象就是被耍了。
楊媽媽頓時火氣噌的一下上頭，擼胳膊挽袖子，也顧不上什麼儀態，突突突上前一把擰住萬利祿這兔崽子的耳朵，開口就罵：「好你個沒良心的兔崽子，耍老娘玩兒是吧。一個多月沒見長本事了啊，我讓你冒充大爺，我讓你再胡鬧，打不死你個兔崽子！」
按理說，以萬利祿如今的本事楊媽媽一個半老徐娘還是那種養尊處優的，怎麼可能一把就捏住他的耳朵。但這種熟悉又親切的舉動，讓他根本不想躲也不願躲，就這麼讓對方捏著，又錘又打的抱頭鼠竄。口中反擊道：「別打了，別打了，楊媽媽我可是客人，你在打我我可喊了啊，我真喊了啊！」
「喊，你倒是喊啊，我今兒個倒要看看，你是能喊破了天還是喊來幫手，這一頓收拾你小子別想逃。」
叮咣五四又是一頓捶打，累得楊媽媽氣喘吁吁，微微下垂的胸部也是高低起伏有幾分春光乍現。可這不算完，楊媽媽揍了可後面還有四十多號姐姐們還咬牙切齒那，尤其是那些忙活一晚上本就腰酸背疼的，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於是乎，第二輪繼續！
等到所有人都是氣喘吁吁，手腕都累的酸疼。萬利祿卻彷彿沒事兒人一般拍了拍身上凌亂褶皺的衣服，賊兮兮笑道：「楊媽媽，各位姐姐，我可沒騙你們，我真是客人。如今我萬利祿也算鹹魚翻身，不是假大爺，而是真豪客，你們這般對待我可是得罪客人，那五百兩銀子我可要斟酌一下是不是要給你們了。」
臉上玩味，雙眸帶著笑意直勾勾盯著面前諸女。只叫楊媽媽等人還想再上去揍他一遍，可第一手腳確實打累了，第二還是那五百兩銀子更為吸引人。
楊媽媽總算還有些良心，側頭在萬利祿耳畔道：「小兔崽子，你這錢乾淨嘛？」
萬利祿將沉甸甸的錢袋子扔到楊媽媽懷中，笑道：「媽媽你就放心的用，這錢來路乾淨的很，保證沒問題。」
楊媽媽頓時心花怒放，這小兔崽子雖說大多數時候不靠譜，但在她面前卻是沒說過慌，他說沒問題那就是當真沒問題。這可是五百兩雪花銀啊，都夠她留香樓好幾日的營生了。
收了錢，楊媽媽自然也將萬利祿當成客人，對這姑娘們招呼著，道：「姑娘們，給萬大官人舞起來！」
歌聲響起，酒水上滿，萬利祿自是開心異常。可一旁靜默許久的永樂卻是心頭怒氣，也不見這小賊看我時有那般模樣，難道我堂堂大漢長公主還比不上一群歌妓。
玩鬧一會兒，和諸位姐姐們敘舊片刻，萬利祿總歸沒忘記正事。吩咐楊媽媽遣散諸位姐姐，每人打賞了十兩銀子作為禮物，在一眾姐姐調笑下堪堪關上房門這才作罷。
端坐正堂，懷中揣著百十餘兩銀子的楊媽媽看著萬利祿，笑罵道：「小兔崽子，說吧，有什麼事求著媽媽的。」
萬利祿嘿嘿一笑，道：「什麼事兒都瞞不過媽媽的法眼，還真有件事兒小子找不著頭緒，特地來找您的。」
楊媽媽端起桌上未飲盡的酒一口飲盡，等待著他的下文。萬利祿接著道：「媽媽，您見多識廣，在這八閩城也混跡有二十多年，您可曾聽聞賽神農常百草常神醫是何許人也？」
楊媽媽，將杯盞放回原位，輕聲道：「聽過這麼一號人物，怎麼你小子想找他看病？」
萬利祿心頭激動，果然媽媽是個厲害人物，連忙道：「媽媽可知道他在哪裡？」
楊媽媽從懷中取出一塊銀子，十來兩左右，臉上笑容嚶嚶，輕聲道：「看在銀子的份上，和你說說往事也無妨。那應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媽媽我呀，還是風月樓當時的頭牌。這賽神農可不簡單，聽說便是州牧大人都要對他客客氣氣。可惜了，這樣一位大人物卻是不得善終，有傳聞他被仇家找上門，一家老小十餘戶無一生還，這位神醫就此落寞發誓此生不再行醫，至於行蹤則無人知曉。」
萬利祿失望至極的看著楊媽媽，不死心道：「媽媽，真沒人知道那位神醫現在住哪裡？」
楊媽媽，攤了攤手，道：「人家好歹是個神醫，咱們就是煙花柳巷的下九流，沒事關注他行蹤做什麼。倒是他一家老小被安葬在城西福門崗，這件事情不算什麼秘密，但從來沒聽過誰遇到那位神醫，你不死心的話去碰碰運氣也行。」
萬利祿失落的眼神頓時來了精神，拉著一旁同樣神情激動的永樂和楊媽媽急急道別，踏步便離開了留香樓，直奔福門崗。
午陽高懸，從松木樹梢而下，透過疊疊層層的枝葉，化作雨點般窸窸窣窣的碎陽，點綴在草坪上，伴隨風吹樹稍的浮動，就像是漂泊無定的雨幕滋潤著大地。
偶爾有幾滴陽光，落在少年少女身上。
二人騎馬奔走至福門崗下，隨後徒步上山，山澗古松老樹頗多。林間倒是有條崎嶇山路，也不知道被多少進山崗狩獵採藥的老人踏過，土石堅實蜿蜒延伸至深處。
二人施展輕功，對此處蜿蜒曲折倒也混不在意，尋著楊媽媽所說常氏十餘口埋葬之地筆直而去，心中盡皆期盼著自己好運能遇到那無所蹤影的神醫常百草。
跑著，跑著，跑著......
眼前豁然開朗，樹木冠霖彷彿橫空被抹除一般，面前是一片高約五尺的石墓碑和大大小小的墳堡，想來便是常百草一家老小的墓地。
二人速度盡皆緩慢，環顧四周，亦如楊媽媽所說此處並無人煙更無那所謂的常神醫。冷冷清清的墓地，涼風吹起都是那麼陰嗖嗖涼冰冰的，不禁讓人寒輾。
萬利祿性子急，看著沒人也懶得待下去，便道：「我去四周看看，說不定那常神醫會在周邊尋處地方居住，若是運氣好還能被我撞見。」
永樂卻是伸手攔住對方，面對密密麻麻的墓碑墳堡，淡淡說道：「死者為大，我們還是祭拜一下再做打算吧。」
萬利祿本來不願意，他奶奶個腿的，老娘自己都是想起來才去祭拜一番有時候忘記了甚至一整年都沒去祭拜一回。讓我給這般陌生人祭拜，怎麼可能。
然而，他終歸是拗不過永樂，裝模作樣祭拜一番了事。倒是永樂，身處皇室，禮儀祭拜都是他們自打出生便要學的東西，對常神醫一家不必行那大禮，只是尋常親朋的一番上香即可。墓地最前沿有個石頭搭建小貢台，裡面稀稀疏疏放著一些元寶紙錢和香燭。
永樂拾起三根，用貢台內的火石點燃，也不一一敬拜。香燭高舉在額間，雙眸輕輕閉上，遙遙拜了三拜，將香燭插在最前方的一處墓碑下。抬眼時，正是瞧見墓碑上刻印的文字，愛妻常盧氏之墓，罪人常百草書。心頭嘆息，這神醫常百草想來也是重情之人，卻是時也命也，一家被仇敵殺害，縱使非他意願卻也因他而死。
「丫頭走吧，奶奶個腿的，這地方陰森森的怪讓人不舒服的。」萬利祿催促道。
永樂也不耽擱，祭拜完，便跟著萬利祿在周邊樹林山坳處搜尋，一個時辰后，滿頭汗水的兩人終歸是一無所獲。想想也對，若是常百草這般好找也不會輪到兩人，之前那麼多人難道都是傻瓜白痴，想不出這些。
搜尋無果，萬利祿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問向身旁更是不羈的永樂道：「丫頭，你說你堂堂帝國長公主，何必跟著我到處找什麼神醫，讓你家裡面那些御醫開個方子診治一番不是更好更快？」
永樂撇了眼萬利祿，心頭暗罵：我要是回宮自然有大把神醫名醫能治好，可如今我是有家不能回，我的苦和誰說那。
見永樂不搭話，萬利祿以為她累得說不了話，便繼續自言自語，道：「我要是能成為皇親貴胄，我才不會像你這麼傻，奶奶個腿的，還練什麼武功。成天吃喝玩樂，逛青樓，鬥雞牌九，豈不是更加好。可惜嘍，萬爺沒這個命......」
正在感慨命運不公的萬利祿，忽然一緊，說也不說拽起身旁躺到在地的永樂一個飛躍離開當場，連連跨躍出三五步距離才堪堪站穩。
而他們剛才躺到的地方，兩隻黝黑髮亮的蠍子正高高亮出一對螯鉗，粗壯的尾巴倒鉤上幽藍色的毒液清晰可見。
萬利祿與永樂皆是吃了一驚，急忙戒備，只見在斜前方十五丈外的一株松柏上，有一個隱約可見的身影，透過松柏遮擋的位置一對冷冽如刀鋒的眸子，正望著他們。
「是他。」萬利祿並不知道蠍子身份，可當初那五個想殺他們的人之中正有他。與此同時，在認出蠍子的下一秒，萬利祿趕忙拉著永樂接連後撤。那五人明顯是一夥兒的，既然出現了一個其餘四個顯然不會在遠處。
彷彿印證了他的猜測，接下來的一幕，卻是用兇險萬分來形容也不為過。
一點，兩點，三點......在樹蔭昏暗中忽明忽暗的閃爍，幽幽冷冷，在他們上下左右，前後四方，驟然穿梭起來。
是暗器！
曾經親身感受過暗器大師裘鎮惡的暗器，與眼前這一切雖說差距頗大，可密密麻麻的飛針也著實讓人頭皮發麻。緊接著，「突、突、突」之聲亂響不止，這發射暗器之人總歸是學藝不精暗器雖多，卻有一兩成疾射到四周樹榦被阻攔下來，萬利祿眼疾手快，左手鳳提手攬去飛射而來的暗器，右手提著永樂左閃右躲在樹木縫隙間來回穿梭。
很快地，對方似乎暗器終有盡頭，當最後一根飛針被萬利祿仍在地上，二人已然退出剛才數米距離。在生死邊緣來回穿梭，鬼門關算是僥倖沒過去，心神蕩漾，而眼前堪堪出現兩人卻讓他根本不敢放鬆，畢竟還有三人並未出現！
萬利祿喘息方緩，正想著退路，只聽得斜後方轟隆隆大地震顫的響聲。竟有一種大型動物橫衝直撞而來的呼嘯感覺，沒敢多想，腳下輕功踏雪尋梅施展，幾個縱躍踏上身旁一顆松柏，霎那間與一高大肥碩黑影擦肩而過，巨大風勢如山撲來，稍事站穩身形，萬利祿借著日光，張望一眼，不正是當初五人中最憨傻的那個。
還有兩人。
背影樹榦之上，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手握原木色短匕帶著冷冽殺意，緩慢而隱蔽的爬向萬利祿兩人。不是壁虎又是何人，可惜他隱蔽功夫著實了的，可一副脾氣卻是出賣了他。這般濃郁的殺意不說三流小宗師便是永樂這般中三流高手都能察覺。
此後，只聽得哀嚎一聲，本是獵人的壁虎卻是被萬利祿永樂二人偷襲得手。一身粗布麻衣在光斑下顯得那般狼狽，血水在樹冠灑落而下，與大地上點點光影交織重疊，映射出不一般的紅色光幕。
二人手頭雖無兵刃，手上功夫卻是不俗。加上二人內力修為都高過壁虎，有心算無心，對方一個照面便是重傷垂死，又是從樹冠往下跌落，只聽得砰砰砰幾聲結實碰撞聲，壁虎整個人在樹枝上來回撞擊，鮮血不要錢的噴洒流淌，估摸著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好在，一道黑影在他重重落入地面之前攔腰將他卸力接下，不然這般狀態下的壁虎落在地上那絕對是十死無生的局面。
萬利祿與永樂重新站定，大口喘著氣，這接二連三的襲擊，自己二人總算將勝利的天枰扳回一些，可眼下局面似乎還未到樂觀的情形，心下仍是警覺。
樹林里透下的光影在某一刻格外強烈，掃過陰暗處站立的四人和一個躺在地上的麻布矮小男人。這是萬利祿第一次正面見識五毒，不如今或許該叫四毒畢竟壁虎已經完全喪失行動能力構不成威脅。
作為大哥，蠍子看著躺倒在地上嘔血的壁虎臉上陰晴不定。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因為情緒失控而導致任務出岔，以前還好起碼人沒事，如今看來問題很大。
「廢物。」蠍子不好做出評價可作為五人中最嗜殺冷淡的蜈蚣，卻是給出最中肯的評價。
毒蛇掩嘴偷笑，蟾蜍還是那副傻傻憨憨的樣子，蠍子終歸不能讓壁虎死在此處，吩咐蟾蜍道：「背著他，用蛇蠍美人，速戰速決。」
萬利祿離得不遠，自是聽到幾人交談。可終歸江湖閱歷太淺，什麼蛇蠍美人他那裡會知道是什麼。剛想開口詢問永樂，卻是為時已晚。
只見，領頭蠍子與那女子毒蛇同時晃蕩起腰間手腕上的鈴鐺，丁零零很清脆。與此同時，山林間，無論遠近響起「嘶嘶嘶沙沙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響動。似乎在向著此處湧來，不過眨眼，樹榦草地間冒出無數蛇頭蠍尾，嘶沙聲作響，無數毒蛇毒蠍全部冒頭，這場面若是密集恐懼者看到非難受到甘願自殺的程度。
萬利祿心頭忽地只剩下一個念頭：奶奶個腿的，這他娘一條毒蛇毒蠍噴一點毒液都能將兩人淹沒窒息而死吧，這還怎麼玩兒？
到了這般危機時刻，萬利祿束手無策之時，原本忽明忽暗的樹林，忽然變得飄渺夢幻起來，空氣中原本濕潤的氣息也轉眼變得冷沁，不知何時，一片六棱花瓣形狀的雪花悠悠然飄落，隨後是百片，千片.....
走南闖北見識頗深的蠍子似有所覺，愕然抬頭，但見一白衣飄飄渾身勝雪的蒙面人屹立於樹冠之巔，俯瞰眾人。
蠍子身軀震顫，手指艱難的指著突然出現的人，口中顫抖著喊出：「漫天霜雪飄人間，雪花女神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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