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南少林
第三十章尋訪神醫南少林
交州臨海，終年氣溫呈現悶熱潮濕，所以下雪對於交州地區的百姓來說可以用百年一遇來形容也不為過。可交州武林客對於「落雪」卻有別樣一番理解，「越馬顧朔雪，神龍長嘶鳴」，說得便是這一位活躍在三越與交州邊境的江湖人雪花女神龍。
沒有人知道這位實力登頂二流宗師的女俠客真名，自她出道江湖便憑著一手漫天霜雪飄人間的暗器絕活獨霸一方，闖下如今雪花女神龍的赫赫威名。
這也是為什麼五毒蠍子在看到那一片片雪花后神態驚慌失措。再看看地面成百上千的毒蛇毒蠍，被降落雪花殺一批阻一批的模樣，更是對她身份確認無疑。心神恍惚下，鼻息間一股熟悉味道都變得陌生，顫抖的聲音只留下一個詞：「快跑。」隨後，五毒其餘諸人扭頭便跑，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畢竟雪花女神龍的威名，還是足矣震懾三流小宗師以下的宵小們。
萬利祿雖說混跡市井，三教九流的消息還算靈通，可雪花女神龍這類頂尖高手的信息還是傳不到他一個小混混耳中的。反倒是永樂，平日在宮中便喜這類江湖諮詢，尤其是女中豪傑尤為最，反而對於遠在交州的這位雪花女神龍神交已久。
「多謝前輩......」永樂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小說話本里常見的前輩高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畫面和我見你資質不凡要收你為徒的老套劇情，內心不由得更加激蕩。
可惜，她話還沒說完，那號稱二流宗師巔峰的雪花女神龍居然直接單膝跪地！直接給跪了？
「護龍山莊旃蒙一號密探盧紫煙，拜見長公主殿下。」
護龍山莊？又是護龍山莊！
萬利祿腦海中不由想起那個邋遢卻放蕩不羈的男人，宮兮梧。貌似他也是密探，還是上章一號密探來著。
永樂作為護龍山莊的常客，對於忠義神候手底下十天干密探雖說不上一一了解，可照面都是打過的，當盧紫煙將面上遮擋撤開，當下歡喜道：「盧姐姐，你怎麼來了？」
盧紫煙卻來不及和她解釋太多，拉著二人手腕，道：「先跟我走，那五毒不是蠢笨之人定會發現有問題，詳情等安全了我在和公主細說。」
萬利祿還以為盧紫煙身為護龍山莊密探武功應該不差於宮兮梧才對。可對方手掌捏住自己手腕，體內並不充盈的內力卻最真實的反饋出她不過中三流武者的事實。
行了近一個時辰，萬利祿三人輾轉到一處破敗許久的廟宇中。交州早些年大盛佛門，幾乎漫山遍野都是和尚尼姑，不過大都是些假和尚假尼姑。香客被騙得多，也就慢慢沒了信奉，只留下名川大山中規模最大佛統最正的幾家仍是香火鼎盛，其餘的野廟只得是人去樓空的下場。
終於是落得空閑，永樂還不等坐下歇息片刻，便道：「盧姐姐，可是皇叔命你來的找我的？」
盧紫煙，應聲道：「長公主猜的不錯，正是義父派我來尋長公主的。」
永樂臉上頓時暗淡許多，情緒也低了幾分，又道：「盧姐姐，我們可否晚些啟程，我還想在交州呆幾天。」言辭中帶著三分請求。
盧紫煙不由一樂，道：「長公主何出此言，義父不過是擔心長公主在交州遇到麻煩，特派我來照顧一二，信中可從未提及讓長公主回京之事。」
聞言永樂心中歡喜，臉上失落一掃而空，反倒是有幾分嬌羞的紅暈，許是不打自招臊的。
萬利祿可不比永樂粗心大意，他試探性問訊道：「盧大人，丫......長公主和我身上都是中了陰寒內力侵蝕，不知道你可有辦法？」言語說習慣了，差點在盧紫煙面前喊出丫頭二字，他可不了解對方，若是一句冒犯公主的罪名落下自己怎麼說也有點苦頭吃的。
永樂卻是插嘴道：「你懂什麼，盧姐姐可是大漢有數的名醫，便是宮中御醫有不懂的問題都要去護龍山莊尋她，這點內傷在她手中不過信手拈來。」
盧紫煙卻不知怎得，雙膝跪地，眼睛都垂得老低，道：「長公主贖罪，臣醫不了此寒毒。」
永樂，連連扶起對方，道：「盧姐姐，你莫開玩笑，這世上還有你都醫不了的內傷？」
盧紫煙搖頭苦笑，道：「長公主抬舉我了，世上病症千千萬，紫煙也不過一介學童，如何稱得上公主謬讚。況且，長公主與這位小兄弟所中非一般陰寒內力，乃是失傳百年的傲寒神掌，莫說是我便是天下醫術絕頂的幾位老先生敢說有絕對把握的或許都沒有一人。」
這回真的輪到永樂心慌了。之前她不了解這陰寒內力只覺得疼痛難忍，但總歸有法可醫，大不了就是回宮而已。如今在盧紫煙這位醫術大師口中，卻是這般模樣，論誰心底都慌了神。
看著一臉戚戚然雙眸無神的永樂，怎麼說也是看著長大的丫頭，盧紫煙腦中總算明白義父信中那一句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圖，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大路朝前看。
盧紫煙似是在回憶往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化作一聲嘆息，道：「長公主莫要灰心，嗯......你的傷這天下還是有人能治的。」
永樂萬利祿怔怔聽著，聽到最後一字皆是內心喜悅，兩相對視，永樂先開口道：「盧姐姐，說得可是真的？那人是誰？現在身居何地方？」似是太過激動，一連串問題像是鞭爆爆炸一個連著一個，問不停。
盧紫煙面色古怪，好半天才說：「二十年前交州有位遠近聞名的大夫.......」
誰曾想萬利祿與永樂竟是脫口而出：「賽神農常百草？！」
盧紫煙被二人一嗆，停頓一下，接著道：「看來你們也知道他，沒錯便是此人。尋他一番路途倒也不遠只需一晝夜即可，只是那人曾發毒誓永不救人，能不能給你們治傷卻是我無能為力。」
萬利祿滿不在乎道：「奶奶個腿的，當大夫無非兩種，唯利是圖，救死扶傷。若是第一種，咱公主殿下又不缺錢，給他萬千兩銀子怎麼都夠診金了。若是第二種更是不能見死不救，先前我們是找不到人，如今知道位置自然不能放過。」
永樂雖是覺得萬利祿話粗，但歡喜之下也懶得理會。倒是盧紫煙看著二人歡喜模樣不忍打擊，便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解決寒毒之事，萬利祿還算悠哉的躺在破廟的雜草堆上，問道：「盧大人，你剛才說那五個要殺我們的是什麼五毒？他們是什麼人莫不是結衣社的逆賊？」
盧紫煙搖搖頭，道：「五毒並非結衣社的人，至於他們如今歸屬哪個勢力我也不甚清楚。不過，這次他們膽敢將毒手伸向長公主，護龍山莊的密探已將此五人列為必殺對象，不論他們背後有誰都是必死無疑。」她說這話時很是篤定，似乎這天底下就沒有人能逃脫護龍山莊的追殺。萬利祿倒是對此不以為意，渾不見那淫賊西門卿還逍遙法外不是。
話頭聊開，永樂自然心頭也有疑問，道：「盧姐姐，那五毒為何將你認作雪花女神龍前輩，我記得你和我一般也是中三流武者，那許多毒蛇毒蠍你又是怎麼避退的？」
回答永樂，盧紫煙還是禮節不少的，道：「回公主，說來慚愧，雪花女神龍正是家師。三年前義父將我託付給師父，學藝三載，奈何資質魯鈍，這漫天霜雪飄人間的絕學只得其形未領其意，忽悠一下五毒這些門外漢還行，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卻是難等大雅。」
......
寒毒侵蝕了一夜總算天明，萬利祿頂著厚厚黑眼圈在四周探尋一番並未發現五毒蹤跡心中難免失落幾分。手掌中一枚湛藍珠子在陽光燦爛下洋溢著炫美光澤，不正是碧水金睛獸的本命蛟元。
反將五毒一軍沒戲，萬利祿以內力催動蛟元呼喚碧水金睛獸。不多時，龐然大物碾壓叢林而來，靈性化煩躁與不忿在它眼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萬利祿對它這幅死人樣早就見怪不怪了，喚出永樂與盧紫煙。永樂見過碧水金睛獸倒是不驚，盧紫煙沉著穩健的個性卻在對方龐大身軀下變幻多端。
「這是......碧水金睛獸？！據史料記載，最後一隻出現的碧水金睛獸還是百餘年前大楚時代，太不可思議，真是太不可思議。你們有這等異獸護衛何懼五毒那幾個小嘍啰，此獸可避百毒，尋常蛇蠍毒蟲見了它都是掉頭離開，暴殄天物啊。」
萬利祿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是不知道碧水金睛獸還有這本事，按照他的意思，這傢伙就是個天生的打手，很強壯的那種。
圍繞著碧水金睛獸龐大身軀左三圈右三圈走著，盧紫煙越看眼睛越亮，貪婪看著道：「小兄弟，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萬利祿看著對方這眼神，沒來由的一陣寒輾，顫巍巍道：「盧大人客氣了，我一個小混混哪有您看得上眼的。」
盧紫煙搖著頭，眼神更是熱切，道：「這碧水金睛獸讓給我，條件隨便你開。你放心，我盧紫煙雖說不上富可敵國，但資產店鋪還是不少的。若是你想要武林秘籍也無妨，護龍山莊望江亭內數以萬計絕學任你挑選。想當官的話，嗯.....這樣五品以下文官武將我幫你解決，五品以上有些麻煩可以折算成別的，你看如何？」
萬利祿眼睛都快直了，不說武功秘籍這種對他無用的東西。單是那一句資產店鋪不少就足矣吸引萬利祿這個錢眼兒。再說當官你就聽聽人家的，五品以下隨便挑，何等豪氣！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知府那可是從四品的朝廷大員，五品也只是比它低了一個小品階而已。
吞了吞口水，萬利祿好算沒財迷心竅，艱難開口道：「我就算想和盧大人你換也換不了啊，這玩意兒鎖死我了。」將本命蛟元捧在手心，他現在恨不得自己與它沒有一絲關係，那可是值幾萬兩金子啊，想想都肉疼心痛啊。
盧紫煙黯然，道了句：「本命煉化，可惜了這一身的好藥材啊，太可惜了。」
此話一出，本來還是憤憤萬利祿奴役它的碧水金睛獸沒來由渾身如墜冰窟，彷彿一把冰冷冷的刀子正架在它身上來回摩挲一般。不自覺竟是退後一步，本能遠離盧紫煙。
還不死心的盧紫煙，又問了句：「要不，你給我一些這碧水金睛獸的一些血液如何？價錢我們可以商量。」
萬利祿問道：「你要多少？」
盧紫煙無所謂伸出五個手指，萬利祿道：「五碗？」盧紫煙搖頭示意不對。萬利祿接著道：「五桶？！」盧紫煙還是搖頭，估摸著他也猜不到直截了當的說：「五百桶。」
萬利祿腳下一軟，忙道：「失陪。」翻身幾步竄上碧水金睛獸背脊，這一次罕見它不反抗任由萬利祿上來。顯然對於它這位主人厭惡程度遠小於被盧紫煙抽五百桶血的畏懼。
永樂在一旁早就是笑顏如畫，對於盧紫煙她還是蠻了解的，平日冷冷清清的一個人若是遇到什麼珍稀藥材或者奇珍異獸她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便如眼前這般。拉了拉對方衣袖，永樂帶著盧紫煙順著碧水金睛獸前肢稜角縱躍而上，落座在一旁。
掌中內力微一催動下方碧水金睛獸便四蹄踐踏猶如地動山搖只覺得耳畔獵獵狂風外便是咚咚咚的轟鳴聲，四周景象如被大力牽扯般飛速掠過，若非幾人有武功傍身尋常人怕是早被掀飛不知道多遠。
碧水金睛獸到響午已是奔出百餘里，倒不是它本身速度不快，奈何遇城躲城，又專挑人跡罕至的地方行走一來二去便是耽擱了腳程。可即便如此，也足可堪比千里良駒。
三人尋了處偏僻山頭，抓了兩隻土生土長的野雞，也沒什麼佐料便是炮製叫花雞的方法就地解決。一路顛簸加上昨晚寒毒永樂當真是胃口缺缺這般油膩東西不過兩三口就吃不下了，盧紫煙同樣吃了兩口倒不是吃不下而是她素來吃素多過肉食，叫花雞並不符合她的口味從懷中翻出幾塊葯餅子分給永樂，二人充饑也不算餓。這倒是便宜了萬利祿，來者不拒的將兩隻肥得流油的叫花雞吃得只剩下一個大大雞腿放才罷休，從樹梢取下幾片厚實寬大葉子洗乾淨將剩餘雞腿包好塞入懷中。
「再往前行便是滄瀾江，碧水金睛獸體型異於常態，怕是不便讓百姓看到。從這裡乘輪渡，到清源縣不過七八日，再輾轉數日車馬便到了。」
萬利祿兩人對於此事倒也隨意，如此三人輾轉數百里，不日清源縣已在左近。
車馬徐徐停下，萬利祿收起馬鞭，轉頭道：「盧姐，清源山嶴就在前面，奶奶個腿的都是山路車馬進不去了。」
話音落罷，車簾被拉開，入眼是滿地的瓶瓶罐罐，再往內是被裹成粽子一般的永樂和在一旁忙得大汗淋漓的盧紫煙。
「怎麼樣了，盧姐？要不換我來再渡些內力給她。」
盧紫煙擦了擦額間汗水，總算忙活完了，道：「暫時無事，心脈肺腑還未被寒毒侵蝕，但終歸是時間問題。走吧，你背著長公主，我們即刻上山。」
走了兩步，盧紫煙突然回頭對著萬利祿道：「小子，我知道你有古怪，功夫自成一派。但我還是要警告你，這山上能人異士不乏少數，切莫自以為是白白送了性命。」
萬利祿滿口答應，心裡腹誹道：這是把咱當成什麼人了，你萬爺最擅長的是什麼？不是賣葯賭博下九流的玩意兒，咱真正擅長的可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低調苟活。
瞅了眼躺在自己肩頭哈口氣都是寒霜的永樂，萬利祿不由得緊了緊入手冰涼的大腿，大步跟著盧紫煙的同時體內《眾妙經》內力一併運轉輸送，倒是能緩解不少她的苦楚。
清源山嶴這上山之路也是崎嶇，九轉十八彎，一彎陡峭過一彎，一轉難上過一轉。說也奇怪，本來功夫上三流的萬利祿即便背著永樂，這腳下功夫也該好過盧紫煙才是。可，在平日不過平平的盧紫煙在這深山老林卻是如履平地，彷彿大雁歸家條條道道門清兒，輾轉騰挪間居然還要比萬利祿快上三分。
山林間日頭時常被遮擋，也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領頭急行的盧紫煙緩了腳步，身後都快累成狗的萬利祿心中大呼：奶奶個腿的，總算是快到，可累死老子了。
大呼幾口氣，插著腰貪婪吸著面前的空氣，連抬頭的力氣都快沒，問道：「盧姐，到了吧。」
盧紫煙額間也是汗水淋漓，聲音一如既往清冷，道：「到了。」
她這一聲可把萬利祿心頭重石給落了地，費了九牛二虎的勁兒抬頭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常神醫到底隱居在何處。
入目，卻是茫然。
「南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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