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4章
才袖手聽之任之,中叔洪又按捺不住拔刀追那對人兒:「皇帝的女人我家的妹子都敢動,塔墩這不是反了么?!」沖伴隨的親兵:「除了中叔好,其餘一概不留!」
但中叔衡厲聲說:「洪兒稍安勿躁,為父有話問你!」
如狼似虎的親兵停下,中叔洪也默默退了回來,說:「爹,我知道給塔墩的好處,可我就是忍憤不過:他什麼人,妹子什麼人!」
中叔衡帶他到一邊:「爹問你,照實說:好好你沒有非分之想,非禮之舉?」
「哪能,親妹子豈敢!」
「就是說,不是親妹子就敢?」
「不不不,兒說錯了!」中叔洪慌亂了。
「為何你抱她當兒總管不住手腳,別人沒看見,爹還看看不見?」
「沒有吧?!」
「還有,」中叔衡面色愈加威嚴,「你瞞著爹,好幾次來這裡看壞壞長多大了,幾番給你庶母擋住。」
「這有過,是路過順便的。」中叔洪垂頭道,「體察這莊院是否安全,可恨瘋女人不讓進!」
「若存非分之想,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絕無此念,兒保證!」
「爹信你一回。接著問:我家與朱家永遠一團和氣?」
「若廢物皇帝有個三長兩短,天下不是他家的就是我家的!」
「哪家贏面兒大點?」m.
「兒總惦念壞壞降誕那日,先皇後有鳳來儀死在朱家棗山莊院老棗樹上的蹊蹺事兒。」
「今上從不碰女子,」中叔衡循循善誘,「中叔好成了皇后,其實是給何人專享?」
「韓鮮。」
「他能,為何塔墩不能?」
「……」
「塔墩舉足輕重,加上好好,就傾向我家了。」
中叔洪豁然開朗:「對啊,兒又覺得是這麼回事了!」
「目下,塔墩與朱亮還是翁婿;只消過一時半會,就又是我家暗中的女婿了。再說,爹知道他更懷疑父王木肌理是朱亮所殺。」
「這回好好給了塔墩,也只是瞬間的快事,之後好好仍要去宮中給廢物皇帝做女人,只怕塔墩不再珍視她。」
「我兒竟沒看出塔墩與好好,那是前世命定的冤!?」
「好像是:才見面,就如漆似膠了。」
「一定要許以好好日後重歸塔墩。」
「哎呀,爹這一通點撥!」中叔洪心悅誠服說,「爹真是不世出的真命天……」
「別說,說不得,」中叔衡道,「不到時候你說這事,天不看好,地不襄助。」
中叔洪點頭,一屁股坐在用作劈柴的死樹上。
院內已空無一人。
「爹,我擔心妹子不要給老宮女驗出真身來。」
「是不是黃花閨女,還不是我家出去的老宮女說了算?」
「對了,我家那個叫啥的,一直為皇帝勘驗美女。」
「是你堂房姑娘,叫中叔姁,爹再說一遍。」中叔衡皺眉道,「曾是先帝乳母,後來一直任後宮保林。」
「兒不是,可兒從此記住了。」
「你是嫡子,責任重大,疏忽不得!」
「是。」中叔洪垂頭,「不過爹,這事兒干擾一下,才顯得我們父子其實也是萬般不情願的,只因他是塔墩,是執金吾,這才不得已咬牙忍了。」
「言之有理!怎麼做,說來聽聽!」
此時,羊慧君已率下人在房內拴好所有門扉,把將許多家什堆在通道上。
老棄婦知道,這並不能阻止父子倆提著親兵砍門破扉衝進來,攪了兩個年輕人的好事,並把壞壞擄去皇帝掖庭,一輩子苦挨生不如死的凄清日子。
至多能爭取到相若干時辰,成就倆年輕人的美事,叫中叔父子撂下不再是處子的壞壞,失望而回。怕只怕千金一刻的賞心樂事給當事人虛擲了。
果然,老棄婦再次回頭,望見塔墩竟沒將小姑娘猴急抱進屋子,只是半蹲在屋門外,與矮他大半個頭的壞壞貼近說話。
她朝那裡趕了幾步,從壞壞回話里猜出塔墩先前說的是什麼:「我也見過你,老早老早的從前。」
塔墩柔情大發作,從頭到尾摸她等身的長發:「你轉眼就在天宮長大了,前一刻還是嬰兒,后一秒就成現在這樣子了。」
「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叫我今天剛見到你就能把你認出來。」
老棄婦哀嘆連連,衝過去攆他們:「進去,快進去!沒多久就成事了,要不然壞壞,女兒,你也成你娘那樣的可憐蟲了!」
說罷,抱起進去又出來的壞壞進屋:「我脫光她,將軍進來坐享其成!」
塔墩感到頭暈暈的——他有過嫡妻,父王木肌理作主給娶的部族大將燮利長女。
塔圖給人毒殺時,他還在龍邑當人質。
過沒多久,為了部族利益,為了自身安全,他接受大司馬大將軍朱亮庶女朱艷亭為續弦,這個婚姻至今有效。
換句話說,在遇見中叔好,他的宿命的今天,塔墩是有婦之夫,雖在心底里,他一直懷疑是朱亮父子殺了父王和嫡妻。
他自認卑鄙污濁,配不上美好無比的中叔好——靠著做朱亮女婿,才給拔擢到執金吾位置上。
壞壞看出來了,唯有自己主動,跟前這個高大的將軍定然把持不住,做成「媽媽」說的那個美事。
這次,她躺在昏黑的床榻上,對門外的成年戎狄說:「塔墩,你就照俺娘說的進來做吧。」
「你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俺見過公羊舞弄母羊,母羊照舊吃草,一點不害臊,絲毫不忸怩。」
「只可惜在下暫時不能,」塔墩依然不進來,「在下今日得見你,死也甘心了。」
「可我要你活,不讓你死。」小姑娘生氣說。
「……」
「大個子,你是不能還是不行?」老棄婦脫著「女兒」的衣裳,喝問塔墩。
「不能。」
「為何不能,」老棄婦脫光了中叔好,將她塞入羊皮被窩,「你快說!」
「俺有妻室,身是朱亮之婿……」
「這個打甚要緊,又不叫你娶壞壞為妻,」老棄婦出屋,推入塔墩,「只叫你要了她,不讓她做成天子的女人。」
塔墩進入屋子,其實是眾花環夫人共同推搡的結果,這個過程,只有壞壞看得見,看時眼睛睜得大大的,並問年齡最大的趙獻容她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今日一會兒看得見,轉眼又失蹤了,一會兒出手相幫,轉眼又旁觀著。
但她沒有如願,眾夫人倏然不見了。
「大姐,老爺少爺發話了,」一個下人隔著剛關上的門說,「要麼放他們進來,看壞壞姑娘成就好事,要麼砍了門闖入來,直接砍了羯奴塔墩,扛壞壞去永巷交差!」
老棄婦正強行脫卸塔墩鎧甲,頓然手足無措停下來。
塔墩重新掩上護心鏡:「夫人,要不末將帶走壞壞姑娘,藏在山林里,待到皇帝成為新郎再送她回來?」老棄婦猶豫片刻,重新脫塔墩鎧甲。
外頭傳來砰砰轟轟的踢門聲砸門聲,甚至砍門聲。
老棄婦唰地抽出塔墩的寶刀:「將軍出其不意砍殺那兩個壞男人吧!」
「朝廷大臣,豈能殺戮。」塔墩趕緊拿回刀來納入鞘去。
「這可如何是好?」羊慧君滴淚了。
「娘不是有叫椒房的屋子?」壞壞從成堆的羊皮里探頭,「就在後頭,靠近山體,壞壞摸去過。」
「對嘛!」羊慧君眼睛放光,「是做男女美事的上佳之地!」
對門外下人說:「去引老賊小賊來這裡。我關緊門,再延宕倆壞蛋一會兒!」
下人作速走了,聽得見一路的叫喊聲:「來了來了!小的這就開了大門放老爺少爺進來!」
塔墩原本背對小姑娘,這會子轉身,要帶走她。小姑娘□□著跳起來,故意當著塔墩的面,彷彿溪澗的小魚受阻於卵石,乾脆聳身跳過去。塔墩趕緊抓起一張大羊皮披覆在她身上。
壞壞乘勢撲入他懷裡,抬頭仰面,流波脈脈:「將軍作速抱我去龍宮要了我。我雖叫壞壞,但身子卻是好好的,將軍恰纔見過了。」
「龍宮又啥地方?」
「叫椒房,也叫龍宮,是我娘常去睡一下的屋子。」
老棄婦此時已開了後窗,再回到門前使勁頂住。高大健壯的戎狄漢子只輕跨了一下頎長的腿子,他和壞壞便輕鬆到得屋子後頭。
壞壞指點說:「瞧見那三株大槐樹了?繞過去,上個小坡就到了!」
老棄婦關上窗叫喊:「壞壞,好閨女,這是不得已的,別怨娘!」
「哪裡,不會。壞壞見過這個男人,喜歡得緊咧。」
「這就是天大的喜事了,娘也好受點了!」老棄婦又回到門後頭,愈加用力頂著它。
外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她渾身顫抖,猶如處子似的嚶嚶開哭。
「執金吾,別著急,」中叔衡在外頭從容說,「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點兒不打緊。」
「聽,好好妹子在哭咧!」
「好嘛,做成了,執金吾差不多就是我家女婿了,」中叔衡說,「不過還是可惜:好好還得拿去給皇帝陛下做皇后。」
機智的而又勇敢的老棄婦死命捂住嘴兒,竭力不讓哭聲擴大開來,過早暴露她早已無足輕重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