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掌紋證凶
屍體上的兇刀,被保存的很完好,刀很普通,就是常用的解手刀,上面並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標記或是徽印。楊萬里追人出房時,手中並未持有武器。他只是個普通老人,並非技擊中人,追擊緣自於憤怒,並未考慮過一旦發生格鬥,自己是否可以佔到便宜。
但是楊家畢竟是大戶,家裡還是有幾個下人的。事發之後,隨著呼喊,下人們趕到了現場,卻找不到兇手的影子。至於刀,也沒人敢隨意拔動。畢竟當時楊萬里已經流了很多血,如果動刀,很可能沾血上身,在人命案里,這很可能就給自己帶來災難。
馮汴已經被帶回了衙門,這並不是什麼有難度的事,畢竟他還認為自己是苦主,理應追查案件進展,卻不想轉眼之間,自己就成了罪犯。徐祖蔭的發問並不像對待柳長安那麼溫和,其一向給人以老好人的印象。但實際上,能夠坐穩公堂的,又有幾個是真正的軟柿子?
等他發起威來,馮汴的臉就白的像紙,不停的磕頭喊冤枉,大聲申訴著自己的無辜。所幸者,審問地點設在二堂,外面沒有百姓聽審,否則多半會馮汴的態度以及徐知縣的嚴厲,把他當做收受打點,有意屈打成招那種惡吏。
從表面上看,馮汴符合所有生意人的特點,精明與本分並存,膽子小,不敢得罪官府,更不要說殺人。即使以沈峰這種老公門的眼力,也不會相信,這種軟貨,會有殺人的膽量。但是他作為班頭,已經聽說了一些可以稱為內幕的東西,比如,現在上面對另一起案子催辦的很緊,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這起普通的商賈被殺案上。再比如,疑犯柳長安不知為何,關係竟能通到控鶴監。十幾名控鶴監侍衛,自監牢里把人提走,再後來聽說成了某為控鶴監大人物的座上賓。
有關這一段的傳說太多,最為離譜的說法,是某位公主有意將柳長安招為面首,特意指派了控鶴監來撈人。雖然這種說法沈峰不怎麼信,但是控鶴監進駐衙門這事是沒錯的。這群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一個縣衙門所能頡頏,他也理解徐祖蔭的苦衷,易地而處,自己也會屈服,隨便抓個人完案。
「姓馮的,算你倒霉吧。」沈峰心裡默默念叨著,用視線示意皂班部下,隨時準備動刑。這種時候,一頓毒打,比什麼都管用。
可是徐祖蔭並沒有扔刑簽的意思,反倒是朝身後說道:「柳公子,麻煩你把你準備的東西拿出來,讓這個犯人死心。」
「遵命。」
看到柳長安手裡拿著一個紙包,自屏風後走出,沈峰只覺得臉上,微微有些發熱。作為老公門,他辦過的案子不知道多少。在京城這種地方,因為種種外力,改變官司應有結果,乃至於讓犯人逍遙法外,無辜者含冤囹圄的事,其實一直不算新聞。即使是徐祖蔭,也只能把這一部分盡量減弱,不可能做到杜絕,乃至昧心而斷的事,也做過不止一次。
但是,把事情做的這麼難看的,卻還是第一次。殺人兇手堂而皇之出現在公堂上,儼然成了知縣的座上賓。即使有控鶴監的力量,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馮汴也咆哮起來「冤枉!大人,草民冤枉!殺人兇手本就在太爺面前,為何反而審問草民,草民不服!」
「你不用急,很快,你就會服氣。」柳長安冷哼道:「我看了仵作寫的屍單,世伯傷在左腋,一刀致命。可知,兇手慣用的是右手。為世伯收帳,你跑過單幫,為了應付盜賊,想必練過武藝吧?若非如此,也不至於如此乾淨利落,一刀即殺人。關於這一點,只要看看你的手,檢查一下是否有練武留下的老繭,應該很容易查。」
「沒錯,我是練過武藝,那又怎麼樣?我為了防範盜賊,向人學過些拳腳,但是這能代表什麼?我還在奉武軍里當過弓手,這可以查到。但是這能證明我殺人?」
「當然不能,不過這很容易證明另一件事,就是你並不無辜。既然是生意人,你應該知道契約的重要,證明契約效力的東西,一是畫押,二就是指模。每個人的指模都有所區別,無法冒充,這一點,我想也不需要多說。下面,請你按個指模,這總不成問題吧?」
馮汴毫不遲疑的在一張白紙上留下了指模,顯的胸有成竹。沈峰也不明白,這個指模,又能證明什麼。柳長安此時,卻已經走到兇刀之前,隨後從公案桌上拿起一支灰鼠毛筆,將自己手裡的紙包打開,將毛筆,輕輕蘸向紙包里的東西。
銀色的粉末,在刀柄上輕輕刷動,很快,淡淡的銀色指紋,出現在刀柄,雖然顏色不深,可形狀完全清晰可辨!指紋頗有些凌亂,顯然不止一枚。但是,其中也有幾枚指紋清晰可辨,並且很容易看出,那些指紋與馮汴的指紋相同。
「馮汴,你昨天晚上號稱不在楊府,而是在外邊收債。今天早上,才回府,直接到縣衙門來打官司。那麼這把刀,你應該是沒見過的,這把刀上,又怎麼會有你的指紋?再者,我們不提這把刀,只要把世伯的衣服取來,也這麼刷上一刷,同樣可以發現你的指紋。即使你習過武,殺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我相信,你們之間一定有過撕打,縱然一些痕迹可以抹去,但是指紋……是抹不掉的。這話,你該怎麼說?」
馮汴及一干老公門,都被這近似於神跡的表現給驚呆了,馮汴目瞪口呆,指著刀柄道:「這……這是妖術!我不服,這種東西,怎麼可以當做證據?」
「這銀粉掌印,怎麼不能當做證據?難道控鶴監的手段,在你眼裡,就是妖術?」柳長安冷冷道:「你們姑侄兩個惦記著楊家家產,也該有個限度,楊世伯年世已高,縱然身體好些,也不至於連這十幾年時間,都等不了吧?」
「楊家家產?你說我惦記楊家家產?」馮汴的情緒,也變的激動起來,人幾乎要跳起來,「姑丈年事已高,生意上的事,已經很少負責。楊家的家業,這兩年始終都是我在打理,如果我對家業有貪圖,使些手段,把它變為己有,又有何不可?我犯的上為此殺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