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因為圓了心愿,再加上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唐無期這段時間可是紅光滿面,容光煥發。每天樂呵呵地逗著昆無,一天天地訓練體術呢。
應該是心通了,原本是五天要達到的狀態,今天下午就完成了,離日落還早著呢,唐無期就回府了。
這剛一到家,就看大門前站著兩個宮中的侍者,沒等唐無期問話,一個官銜大一些的老者忙從府里出來迎上了。
唐無期定睛一看,原是飼獸閣大監,這下不用說話,唐無期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聚星送來的一百頭烈焰雄獅。
唐無期這廝從接手百頭烈焰雄獅那天開始,除了昨天和唐東玄去了趟帝后陵寢,其餘的時間就憋著隨昆無修鍊體術,答應了夜帝的事像是忘了一樣,夜帝派人左催右催,甚至這幾天唐東玄在吃飯的時候也奉命催他趕緊把那事情辦了。
唐無期也真心不急,他說只有關鍵時刻出手,別人才會記得你的好。反正飼獸閣的那群廢物也沒有辦法,還不是都指著他,讓那群玩意兒鬧去吧。鬧的越凶越好,氣死夜帝他丫的。
不過現在飼獸閣大監親自來了,這事就不能不辦了。別人倒也就罷了,這大監在唐無期在飼獸閣的幾年中,可是多般照拂的。可以說,若不是大監,唐無期恐怕也不會有今日活蹦亂跳的時候了。
所以這不,唐無期二話沒說,便回房帶著嗜血魔蛟隨大監入了宮。也不知道夜帝聽說他都請不動的人,是被飼獸閣一個小小的大監請了過來,是一番什麼樣心情。
唐無期剛踏進飼獸閣大門,遠遠地就聽到了聲聲獅吼,輕揚了嘴角,眼波如水地沖身旁的大監說,「大監,您一會兒站遠些,免得那些畜生不受控制,再傷著您。」
那老者沖無期拱了拱手,一臉謙卑道,「麻煩九殿下了。」
「大監折煞我了,您與我有恩,無期記著呢。」言罷,便扶起了大監,自己被魔蛟卷著,騰空到了飼獸閣大廣場上的高台上。
站在高台上的唐無期,轉眼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似平時笑意盈盈平易近人的樣子。他面色陰冷地俯視看著這整個廣場上的烈焰雄獅,咧著嘴,眯著一雙狠中帶媚的眼,有些滲人的笑了笑,語氣輕快地說了句,「個個都有脾氣的很啊。」
言罷,掃視全場,最後目光落在了師群中一隻強壯的雄獅身上,旁人看著,那雄獅與別的也沒什麼不同,也是怒吼咆哮著,只不過當唐無期目光冷冷地看向它時,它竟然也看向了唐無期。
唐無期頓時確定,就是它了。
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群烈焰雄獅這般折騰,定是有一個領頭的。
唐無期沉目看著,冷哼一聲,輕啟薄唇,指著那頭烈焰雄獅,對身邊的嗜血魔蛟說,「吃了它。」
馴獸場外聽了消息來看唐無期訓烈焰雄獅的人很多,雖然唐無期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整個廣場的人倒也都聽得清。眾人聽了他的話都是一愣,只聽「吼」的一聲,一道黑色閃電飛出,轉眼間,那頭烈焰雄獅已經不見了。
再是剎那間,那魔蛟又立在了唐無期身邊。
「好吃嗎?」唐無期問,只見那魔蛟點了點頭。頓時,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還想吃嗎?」唐無期又問,那魔蛟又點了點頭。這下子,連吸冷氣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唐無期垂著眼眸,一個個看著廣場上的烈焰雄獅。彷彿在挑選下一個給魔蛟吃的食物。那雙黑色的眼瞳,此時成了讓那血統高貴的烈焰雄獅都為之懼怕之物。
大監在一旁的樓閣中看著,覺得此時的唐無期有些陰狠,儘管他自己也明白這是最有效的做法,擒賊先擒王嘛。可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大監的心中依舊像他剛看到小無期的時候一樣,讓人忍不住心疼。
漸漸地,烈焰雄獅的怒吼沒了,轉而代之的是顫抖與不安。
很好。
唐無期很喜歡這些靈獸們這一點——對實力的絕對臣服。
過了許久,唐無期目光威嚴凌厲地掃過整個廣場,說了話,「你們給我聽著,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們唯一的主人,你們是服也好,不服也罷,都得給我乖乖聽話。」
「無論什麼時候,你們都給我記著,我身旁的嗜血魔蛟,十分喜歡你們的味道,說實話,我也很想嘗嘗,」說著,轉而眉眼嬉笑起來,笑的讓人後背發毛,笑的讓人心頭一顫。
「不過呢,有一點大家放心,我是不會強迫你們與我締結的。」
此話一出,一直伏在地上的眾雄獅頓時抬起了頭,眼裡都是不相信。而一旁的看熱鬧的也是一樣,看唐無期前頭那個些話說的,大家都以為唐無期能藉此機會,陽奉陰違地把著百頭雄獅弄到自己的手裡,趁熱打鐵,與它們締結,可…這又是怎麼回事呢?大家都不懂了。
正想著,唐無期含著些笑意的聲音接著說,「先不說我這魔蛟願不願意讓我與你們締結,單是你們這九十九頭,這數量,也是夠我受的。」(其實根本原因是某人不會運靈締結,你們懂的。)
這時一旁的嗜血魔蛟看了一身正義凜然的唐無期,眨了眨眼。
見眾獅仍有些懷疑,唐無期又說:「你們放心好了,我不與你們締結,也不會隨意讓人與你們締結的。你們的主人,我讓你們自己選可好?」
「什麼?!靈獸自己選靈主。聞所未聞。」
「這簡直胡鬧!」
「……」
唐無期也不顧旁人的話,只對台下的百頭雄獅道,「實不相瞞,我就是被這嗜血魔蛟選中的。」說的時候,看著魔蛟笑的眼角彎彎。
「吼。」烈焰雄獅齊吼長嘯,以示臣服。
「好。」唐無期安排好烈焰雄獅選主的事宜,又去大監那裡說了會話,便回去了。可剛出宮門,就被人截住了。
「九弟真是好手段。」一把漆扇抵在了唐無期胸前。
唐無期心中大嘆一句,我正要尋你,你倒是自己送上了門。但面上裝作有些不解道,「七哥怎麼這麼說。」
唐松藍收了扇子,一雙顧盼生姿的紫色眼瞳「含情脈脈」地看著唐無期,「多年沒見,我們無期長的這般模樣了,上次大殿上沒瞧的仔細,現在可要好好瞧瞧。呦,這鼻子這眼睛,就比我遜色一點點啊…。」
是的,唐無期與唐松藍是早相識的,在二人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那是先帝后青凝死的前一年,唐松藍的母妃家族因被查處有謀逆之心,全族被滅,而唐松藍的母妃則被關押在幽禁牢獄中日日受刑苦。那時唐松藍五歲,唐無期四歲,青凝帝后念唐松藍年幼,便多般照拂,二人自然相識,直到後來,青凝玉隕,二人走上了各自的路。
「七哥。不如我們換個地方敘舊?」唐無期看著他念叨沒完的樣子,肚子又有些餓了。
「好啊好啊,你說去哪裡。」唐松藍說著就揉了揉唐無期的頭,順手比量了唐無期的個頭,臉上全是欣慰喜悅。
「哪裡都好。」有肉就好。
邱記酒樓,雅間。
唐松藍看著「狂掃」的唐無期,美艷的臉有些裂了,眉頭顫了顫,以一種極吃驚又彆扭的口氣道,「這幾日五哥可是虧待你了?怎麼和餓死鬼似的。他要是虧待了你你和我說,我...」
「嗝~爽!小二,再來六個豬蹄和五斤豬肝,一會兒打包帶走。」
唐無期終於吃飽喝足,把他埋在肉鄉的頭抬了起來,邊擦嘴邊接著對唐松藍說,「五哥怎麼會虧待我,」語氣中的理所當然讓唐松藍笑了笑放了心,「你要是十幾年沒見過肉腥兒,十幾年沒嘗過肉味,你也會這樣的。」
唐松藍聽了,頓時心就軟了。
他自己這些年的境遇他自己清楚,恐怕唐無期是他的百倍不止。具體什麼情況,他還是有些耳聞的。
所以現在兩個人能活著,不少胳膊不少腿地在一起說說話可真是莫大的天賜了,可惜,這次他來可不是和唐無期敘舊的。
「好啦,吃飽喝足該談正事了。」唐無期眼睛亮亮的,一臉痞痞地看著分神的唐松藍,「說吧,唐承寒給你什麼任務了?」
唐松藍看著他,眼中有些失神,轉而失笑,「真是和聰明人說話真好,不用拐彎抹角的。」
「嗯哼。」唐無期貌似回應了下,抬手拿起在一旁的茶盞,斟起茶來,「我猜唐承寒定是讓你瞧我到底能否訓成那百頭烈焰雄獅。若是成了,便讓你這個與我曾有過交情的人來當說客,讓我在帝位之爭中站在他那邊;若是不成,他也就不用忌憚五哥身邊的我了,對吧。」言罷,推了一杯給神色有些嚴峻的唐松藍。
「看你這麼說,是沒可能了?」唐松藍接過茶杯,聞了聞茶香,喝了。
「也不去全然沒可能。」唐無期把玩著手中透光白玉杯,「若是他能尋個什麼法子讓我母后活過來,也是可能的。」
唐無期垂著眼眸,盯著手中的杯子茶水裡倒映的自己,墨色的瞳孔透著諷刺與恨意。
莫不成當年先帝后的事情與唐承寒有關?
唐松藍聽了唐無期的話,自己被自己心中的猜測心頭驚了一下。
他看著他,一時沒說話。
眼前的唐無期就像幅黑白水墨畫,讓人心憐又不敢碰觸,生怕一伸手,那墨便暈開了。
「唐東玄給了你什麼?少帝也能給你,甚至更多。」唐承寒到底要按著唐承寒交代的說給唐無期聽。
唐無期搖了搖頭,心中冷哼一聲,不禁想笑。
這唐承寒是真拿我當傻子不成?就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么?且不說殺母之仇,單論這些年所受的苦難折磨和幾次的九死一生,一樁樁一件件不都是拜他母子所賜么?如今又要來拉攏我,是他們太低估了我還是太高估了自己呢?
「我要的,唐承寒他給不了。」唐無期說著,眼瞳似浸著千年寒冰,「我要他的命,我要他母親的命。我要他們肝腸盡斷。我要他們生不如死。我要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捨得給?」
長寂。
「罷了罷了,我本也就不是什麼好說客。」唐松藍蔥白纖長的手扶額,看著無奈地很。
唐無期看了他一會兒,忽地又變了臉,一副多年未見的老友樣子,笑著問,「你呢?又是因為什麼非要卷進來,安穩地當你的風流倜儻七皇子不好么?」
「你有你的原因,我自有我的理由。又何必多問?」
「哦?僅僅為了救你母妃宜妃娘娘?」
「你知道?」看著唐松藍一直綳著的臉終於垮了,唐無期心中樂開了花。
擱我這裝什麼大尾巴狼,你唐松藍什麼樣我不知道么。告訴你,當年你搶我雞腿的事我可記著呢。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唐無期起了身,四處踏著小步子打量著,故意把聲音拉長,「現在這間屋子一定是嚴密地很對吧,五哥安插在我身邊的暗衛也無法知道這裡面的情況對吧。這樣就算招攬不得,也能讓五哥對我心生疑慮對吧。」
唐無期在唐松藍眼前停下,對上他的眼睛,道,「這招真損,我喜歡。」
不過三個一語道破的「對吧」一出,唐松藍反而淡定了。
先前唐承寒向他說這事兒的時候,唐松藍就覺得某處籌劃的有些不妥。如今終於明白了——他們將唐無期看的太沒用了。
他們都以為長年在飼獸閣里,明裡暗裡受盡折磨的小娃娃能有什麼本事,以至於現在讓人拆解的手足無措的。
此時作為勉強能稱得上「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唐松藍有些明白了,從業火煉獄里爬出來的人,除非你能化解得了他的仇怨,剝奪他生存下去的慾望,否則,是沒有人能奈他幾何的。
「是,我之所以站在唐承寒這邊,是我確定,他一定會登帝位。只有夜帝才有權利,來開幽禁牢獄的。」唐松藍這時也就實話實說了。
「哦?你就這麼肯定?」唐無期又挑起了他那格外清秀的眉,眼中的嘲諷絲毫也不掩飾。
「我衡量過優劣,就憑帝后這一個人,唐承寒成功的幾率至少比唐東玄的可能性大三成。」唐無期眼中的嘲諷他是看的出的,只是不理解。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你就這麼肯定唐承寒他登了帝位會放宜妃娘娘出來。」
「當然,這是我助他的唯一條件。」唐松藍言之鑿鑿地說。
唐無期看著他的臉,退了幾步,坐了回去。又拿起了筷子挑著還剩著的渣砸吧砸吧,「不如七哥與無期打個賭如何?」
「賭什麼?」儘管唐松藍不解,但臉上但是平靜。
「我賭就算唐承寒能稱帝,他也絕對不會放過七哥的母妃,甚至七哥你,也多半會成刀下亡魂。」唐無期說這話的口氣冷冷的,不允許別人有一絲質疑。
還沒等驚訝的唐松藍問為什麼,唐無期抬眼又接了一句,「你以為當年你母妃家,齊太師的謀逆之案是誰造成的?」
「不可能的,過後親自我查過的,那時……」
「先是與夜帝青梅竹馬的柔妃在秋獵替五哥擋了一箭后墜崖身亡,再是最被夜帝倚重的宜妃母家,齊太師府因什麼『莫須有』的謀逆之心就莫名其妙地倒了;緊接著,已經相安無事五年的妖孽風波又逼死了帝后青凝,最後,如今的帝后紫染上位,唐承寒成了眾望之人。唐松藍,你別到現在還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