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脫罪的方法

第16章 脫罪的方法

「是,」費因斯慢條斯理地說,「我作為證人出庭,是因為里德爾小姐那根毀壞的魔杖,原本是由我提供的。」

所有人都很驚訝,包括伊狄自己。她不知道為什麼費因斯替沃倫認下魔杖的來源,等待他說下去。福吉皺著某頭,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神情。但他似乎很快就放棄了,問道,「魔杖?你說那根都已經不成形了的,用不了閃回咒(PriorIncantato)的魔杖?」

閃回咒,一種調查性咒語,當魔杖的魔咒和另一根杖芯相同的魔杖的魔咒相持時發動。其中一根逼迫另一根做咒回放,被逼迫的魔杖將重現魔杖過去的施咒。

「是的,」費因斯和顏悅色地說,「魔法部也許調查過,開學前我曾經負責帶里德爾小姐購買魔杖,但那時卻並沒有買到合適的。」

「你們離開后不久,奧利凡德先生就關店走人了,」博恩斯女士開口指出,「因此,除了您的話,我們無從取證,費因斯先生。這相當影響您這番證詞的可信度。」

伊狄看向他,她不知道他到底在盤算些什麼。但費因斯神色如常,語氣平淡,「當然,女士。我明白這一點。不過這並不是我接下來要講述的重點,諸位。還有很多學生也可以為里德爾小姐證明她入學時沒有魔杖。」

他頓了頓,那神情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很嚴肅的東西。

他放慢了語速,道,「但接下來,我想有請一位……澤弗奈亞先生。他會來為我們解釋當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火把陰影下的眾人都開始交頭接耳,唯獨福吉的臉色看上去像個蔫壞了的香蕉,他似乎對此一點興趣也沒有,「哦,是嗎——」他有氣無力地頓了頓,「不過,我想根據《威森加摩權利憲章》,被告人的確有權請證人出庭為其作證……」

「這的確是魔法法律執行司的政策。」博恩斯女士點頭。

「那麼,這個人在哪兒?」福吉問。

他話音還未落,門就開了。聲音很大,讓所有人都已經為之側目。伊狄也轉過頭去。

一個一頭烏髮的高大小伙兒大步走了進來。

他甚至還穿著霍格沃茨的校袍,步速很快,黑色的袍角迎風飄了起來。他胸前的領帶是藍灰相間的,打成一個極其標準漂亮的形狀,上面綉著一隻精緻的青銅色的鷹。

可當她望向他的臉時,伊狄瞬間怔住了。高個兒男孩那雙灰綠的、知更鳥般透亮的眼睛與她的視線正相遇。她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停止了。

一股情緒驟然從心尖滴落下來,味道是酸楚的。裹挾著風一般龐雜的回憶。

「全名?」

「亞當·澤弗奈亞(AdamZephaniah)。」年輕人的聲音動聽得如同詠嘆,他緩緩吐出這個詩一般的名字。

而伊狄的臉色則瞬間變得煞白,彷彿這個名字是一個古老的詛咒。

澤弗奈亞的視線已經轉了過去,看著福吉。但伊狄卻不由自主地望著他線條柔美的側顏,心中一片空白。

「拉文克勞的學生?」博恩斯女士問。

「拉文克勞四年級的級長,」澤弗奈亞的語氣溫和有禮,但那裡面包含著某種虛偽的成分,像孔雀的羽毛華而不實,「我來這裡不是來作證的,諸位先生、女士。」

鴉雀無聲。福吉似乎有點被嚇到了,而其他人則不知作何反應。甚至費因斯也抱起了手,眸光閃爍不定。

「我是來認罪的,」澤弗奈亞輕描淡寫地拋出這句話,他甚至還燦爛笑了,是對眾人的反應心悅不已,「是我,亞當·澤弗奈亞,在魔杖上提前做了手腳,導致一切意外的發生。」

他這句話彷彿一石激起千層浪,空氣先是凝滯了一秒,然後伊狄驀然地站了起來,費因斯伸出手擋在她身前,輕聲警告道,「坐回去!」

「我不明白,」伊狄沒看他,仍死死地盯著正中央的年輕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費因斯把她用力按回去,這個當兒其他人也都紛紛反應過來了,威森加摩的坐席上炸開了鍋似的議論紛紛,福吉則焦躁地敲著椅子。

敲了一會兒后,他又神經質地忽然扯起一沓羊皮紙刷刷地翻起來,彷彿裡面藏著什麼靈丹妙藥,能讓他從眼前的狀況中解脫出來。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霍格沃茨……」伊狄雖然坐了下來,但仍獃獃地望著他呢喃,「他為什麼能來這裡?」

想到這裡,她像忽然回神一般揪起費因斯的衣角,「教授,他是你找來的?」

費因斯也在冷冷地盯著澤弗奈亞,他沉聲說,「先等等。」

伊狄正要再說什麼時,年輕人又開口了,她閉上了嘴。

「請允許我來詳細地敘述當晚我犯罪的經過,」澤弗奈亞彬彬有禮地闡述,彷彿他不是在認罪,而是在一場名流雲集的宴會上優雅地發表祝酒詞,「我得知斯萊特林的院長,費因斯教授今晚會將一根臨時的魔杖給里德爾小姐。於是,我用復方湯劑假扮成斯萊特林學院的學生,將魔杖做了手腳後代為送達,為的是讓斯萊特林的學生嘗嘗黑魔法的滋味。」

他頓了頓,甚至還補充了更多細節,「對了,原本里德爾小姐似乎是並不打算參加那場級長選拔賽的,」他低笑,彷彿自己只是做了一個有趣的惡作劇似的,「於是我為了確保計劃成功,還在人群中對她施了奪魂咒……」

「這是不可饒恕咒呢……」澤弗奈亞說到這裡,一副突然間恍然大悟的樣子,「啊,這估計就夠我在阿茲卡班待上一輩子了吧。」

伊狄很難忍受這種故作天真的語氣,而且她非常生氣。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沃倫就根本沒必要承認自己送過魔杖和用過奪魂咒。

他在說謊。

到底為了什麼呢?

「我想——你需要想清楚,」福吉終於能開口說話了,他放下羊皮紙,語氣有些不穩,「澤弗奈亞先生。你必須為你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亞當嗤笑一句,他彷彿這時候才脫掉他那張精緻的面具,露出下面殘忍的面孔來,「我恨黑巫師。我是麻瓜出身……沒有人比我更明白他們這些人究竟對麻瓜是個什麼看法——愚蠢、脆弱、渺小地泥巴種?」

是的,伊狄很清楚他是麻瓜出身,她也很清楚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她只覺得痛苦。

果然,他頓了頓,輕聲答道,「根本不止如此。看看魔法部設立的這些可笑的部門——記憶註銷指揮部、麻瓜問題調解委員會、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

他繼續說著,眼神卻遠沒有話語里的激動,只是冷靜到蒼涼的一潭死水。那顏色卻襯極了那雙灰綠的眼睛,令人心驚的瑰麗,「——麻瓜,和麻瓜的世界,在巫師眼中,不過是任人擺布的小丑和玩耍的主題公園罷了……記憶想清除就清除;巫師愚蠢的各種意外將他們平靜的生活毀於一旦。」

「你們覺得和麻瓜打交道很麻煩么?他們愚昧又見識淺薄,對這個世界的真相和黑魔法一無所知,」他忽然大聲嘲諷起來,「不過……你們知道我們麻瓜怎麼想的么?你們這些巫師真是一群自以為是的惹禍精,自己的麻煩都負責不了——最後,只是我們遭殃。」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望著他,上方威森加摩的席位甚至傳來「咣」的一聲鈍響——有人好像打翻了椅子。

緊接著便是一片嘩然,巫師們議論紛紛。甚至有人已經十分憤怒地要站起來,沖他指指點點。

但澤弗奈亞依然筆直地站在原地,冷冷地凝視著眾人的百態。伊狄只是看著他,而費因斯也仍然交叉著雙臂坐在原地。

福吉一張肥臉漲得通紅,他的手顫抖著指著他。

「你到底、在說些——說些什麼瘋話?」他結結巴巴地反駁,「如果不是霍格沃茨,你怎麼學會魔法?你——怎麼可能站在,站在這裡?」

「是啊,你說得對……真要感謝霍格沃茨——」亞當慢條斯理地說道,「讓我認清了巫師的本質。很多麻瓜巫師喜歡它的神奇——我不否認,魔法的神奇——但是,清醒的人漸漸都會明白,這些不過是虛幻華美的表象。」

「真實的巫師界,已經從內部開始……徹底腐朽了。」說到這裡,澤弗奈亞忽然意味深長地轉頭看了費因斯一眼。

伊狄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費因斯依然面無表情地定定地凝視著他,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昭示著他現在十分不悅。但他的情緒並沒有很大波動,眼中火光暗涌,倒映著澤弗奈亞的身影。

年輕人挑釁的目光與之相對,卻彷彿一束激光槍照進深不見底的海水裡。

亞當指尖一顫。然後他似乎一無所覺地將手背過去,不再看他了。

而此刻福吉已經氣得鬍子直抖。他嘩嘩地翻了翻羊皮紙,然後把它們扔到一邊,差點砸中了一邊的博恩斯女士。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澤弗奈亞先生,我想我們已經明白了你剛才表達的一番,」這時,一個做作、甜膩而尖細的聲音突兀地在審判室響了起來,「唔,怎麼形容呢?……觀點。」

伊狄看向說話的女士,那是之前坐在福吉身邊的另一位審問者烏姆里奇。

現在她的臉龐終於從陰影下露了出來,她的臉很寬,短短的捲髮上帶著一個黑色天鵝絨小蝴蝶結,矮胖的身體緊緊地裹著一身粉紅色的褶邊制服裙。

此刻她正露出一個虛偽的假笑,她感覺這位女士臉上的粉都要掉下來了。伊狄回頭看了看,亞當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悅地神色,反而笑吟吟地觀望著這位女士急切的宣講。

「因此我想,按照流程,審判員可以進行裁決了——不過我需要提醒大家的是,被告的精神似乎很不好,極力否認之下甚至暈倒導致休庭了。而和這位可憐的姑娘相比,這位先生倒是思路清晰得很,我想在座的都已經很明白,他為什麼要故意做出這個過分的惡作劇了。」

「當然,」烏姆里奇清了清嗓子,又怕別人誤會似的補充道,「他還承認曾使用不可饒恕咒。僅僅這一項,就是——不可饒恕的。」她拉長了語調。

威森加摩中又是一陣騷動。烏姆里奇滿意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於是她整了整胸前的領結,用她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嗓音緩緩說道,「那麼,贊成指控不成立的請舉手。」

竊竊私語的聲音停息了。福吉鐵青著臉,不知在想什麼。但他沒插話。

伊狄心臟驟然一縮。她不知道自己該更擔心哪種結果。她看了費因斯一眼,他轉過頭來,酒色浸染了眼底的一切,彷彿壓抑著某種強烈的情緒。

她還是沒有說什麼。抬眼望去,一隻只手舉了起來,已經超過半數了。

伊狄閉上了眼睛,聽到烏姆里奇又說,贊成罪行成立的請舉手。她沒再睜眼看,因為她清楚塵埃已定。

「指控不成立,」福吉嘶啞著嗓子宣布,「至於亞當·澤弗奈亞故意犯罪及違反巫師法一案,魔法部會擇日再公開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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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伊狄·里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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