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列子·湯問》(三)
那門外之人並未存片刻遲疑,似作早已瞭然這門會被打開,僅是下一時便一腳踏入了書房,見此情景,獻不禁暗自道了聲可惜。
「小民字盛,單姓偃,適才於此室外聞得滿王喚余,不知大滿王下意欲何為?」
那人影朝著滿王行了一個手禮,這卻讓滿王驚住了身形,他細觀此人面貌確與盛一般,只可惜那眼神中卻有神了些微,正想說些什麼,只聽身後猛然傳來一聲驚喝,不由得讓滿王側目。
「虎!」
獻似乎十分憤怒,竟生生由那面壁之上脫出,指著虎厲喝道:「虎!你佔了盛的身體?!為何如此斷吾等生路!?!」
「生路?呵」
虎發出一聲輕嗤,即使是使用盛的那張面目,此時也顯得萬分猙獰,他反問道:「你與師當初封存吾時,怎不與吾論生路?如若不是吾尚存一靈可殘喘,何落得今日之下場?」
「你!你……」
獻得了虎的這兩聲質問,一時之間竟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他輕嘆一聲,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滿王,道:「吾這裡倒還好說,如若是你此舉觸怒了師,他如今可不似一百二十年前那般有心無力了……」
說著,獻的身體化作一道流光,竄入了那面壁之中,不著痕迹。
「爾等口中的師……所謂誰?」見獻離卻,滿王轉眼看向了盛模樣的虎。
「師?」
虎瞥了一眼滿心忐忑的滿王,道:「其實你早已知曉他,或許你也知道師的另一個名字……」
「……他叫……姜尚!」
話音還未落定,虎卻已盡消失於這書房之中,此時,這書房之中才真正的餘下滿王一人……
……
「泛泛天地之間,存一事物,稱盤,此盤一百二十年一轉,二百四十年一回,每每大盤迴轉之時,便會在芸芸眾生之中育生一人,名曰推盤,諾大人世,唯有那推盤人可於迴轉之時苟活片刻。」
「推盤一脈凋零,三百六十個春秋前是師,二百四十個春秋前是虎,一百二十個春秋前是獻,現今這位即是盛。」
「若圖躲過大盤之迴轉,須尋得推盤之庇護,則之,難逃大盤之害。」
「推盤一脈曾與天周定下禮約,推盤一脈舉天周一統,至迴轉之時則應劫之帝王借軀身,謂推盤一脈之存所,言之劫后可歸還軀所,實則借其名以行奪舍,以便行帝王之樂。」
……
「尚師大人!?!」
滿王俯在書案上的身體猛然一震,失聲叫了出來,待視清環境后,半躺在扶椅上仰視著房梁,道:「看來本王還真是太累了,竟然能在此入睡,不過……尚師……姜尚!怎麼以前本王就沒將他們兩人想到一起過呢?」
「開朝功者?呵,有趣……」
「咕……」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得曉聲音來處,饒是滿王也不禁面色一紅,隨口道了句:「來人,備宴!」
「來人!速速為本王備宴!」
滿王發覺無人回應,便又高聲一喊,可卻仍是沒有半個人回應。
此時的滿王也嗅到了一絲詭異,他墊步到了門前,門,是開著的,滿王的視線透過這門卻只看到漆黑一片的虛無……
「這……這怎麼可能!?!」
見此情景,滿王頓時大驚失色,身體不由向後一退,一個踉蹌,差點兒沒摔倒在地,可滿王卻像是渾然沒有發覺一般,一會兒看看門外,又一會兒看看書案前的窗檯。
只見書案通明,窗外一陣風和日麗,甚至有幾隻鳥雀,在窗戶的木格上寧謐的互相梳理著身上的羽毛,可再轉眼看向那黑洞洞的門外,卻彷彿存一死寂的黑暗巨獸,妄圖吞噬一切。
滿王畢竟身為天周帝王,好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存在,不一會兒便平復了內心的惶恐,開始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詭局,可四下查探之後卻無功而返。
就在此時,卻見桌面之上忽多出一皮餞,滿王一視之下不禁大喜過望,當即抓起那皮餞,道了聲:「尚師大人!」
「滿小子,盛待爾若兄,爾當為宿盤!吾料爾必有一劫,奈何三百六十八年苦修,仍未勘透大盤之質,此,留一神念,應劫之時,爾可使一滴體血於這皮餞之上,方能脫劫。」
滴血?
耳邊回蕩的尚師的話,讓滿王想起了獻,獻讓自己滴下一滴血到他的寄世之物上,而尚師每每脫於一枚皮餞而立,莫非……
「如此畏畏縮縮,倒不若闖它一闖!」
滿王雖並未滴下血液,但卻將這枚皮餞收入了懷中,大步踏入門外的黑暗之中。
一步之遙,臨若天涯!
滿王不過踏出了區區一步,他回頭,便見自己剛剛踏出的那扇門竟然已在千里之外,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不斷閃耀著淡銀色的光芒,霎是奪目。
「哈哈哈!滿小兒!你竟敢走入這無盡虛空之中!那來年今時,便是你的忌日了!哈哈哈哈……」
一聲震天的大笑,彷彿自四面八方齊聚而來,那聲勢,竟逼得滿王生生退了幾步,細循這笑聲來處,竟是一丈八銅人,它憑空而視,右手持一巨斧,有開天之威,左手載一玉盤,似鼎天之勢!
未待滿王出聲,那丈八銅人便一斧生風,劈向了還未反應過來的滿王。
「錚!」
滿王身側,一銀色小人顯身,一躍上了那巨斧的斧刃,只聽一道金戈交鳴,那丈三有餘的斧刃竟生生崩裂。
「獻?」
「虎!」
滿王與獻同時出聲,獻轉目看了看滿王,再次看向那丈八銅人,一雙銀色眼眸緊緊盯著那銅人的左手,高喝道:「虎!你找到盤了?!」
「獻!你亦知曉吾之願為師,你若明勢則退踞離推盤一脈,吾可佑你盤外清寧,可你若不知所謂,那就休怪吾不顧太虛幻境的情面!!!」
虎一把拋下巨斧,聲如貫鴻,竟震得滿王雙耳溢血,一下栽倒在地。
「大王!!」
獻見滿王被虎這一聲巨喝生生震昏,不由得喊出一句,隨手發出一道銀光將滿王吞噬,自語道:「吾還是先把你送出這虛空吧……」
「哈哈哈哈!獻!你這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虎見到那銀光消散中,並沒有滿王的身影,便心知獻的行為,不禁大笑起來。
「閉嘴!你這白蟲!你明知自太虛幻境出來吾便與其共生,還如此這番!你這忘恩負義之輩!可知當年是誰把你從師的手中救下來的!!」
獻惡狠狠地呵斥一句,旋即身形劇增,一如那銅人般,身後竟生生立足一丈九銀影,細看之下,倒與陰影腳下的獻有幾分相像。
「那今時便一決!看誰能苟活於大盤之下吧!!」
虎又發出一聲震喝,左手持玉盤頓時放出萬丈彩輝,雖不過虎的巴掌大小,即存一丈之盤,或作萬仞之勢,與摧磨世間萬物!
「別以為你有了盤!吾便會輸給你!!」
獻眼見那玉盤銀光大作,卻也心知大盤之威,可如今大盤已顯,持者不過虎也,若是不鬥他一番,實為不甘。
此刻,玉盤與那陰影相擊,仿若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