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一的聲音冷淡：「沒有為什麼。」

宜春輕輕笑出了聲：「怎會沒有為什麼？我今日聽得父親說，他不日將派你下山行事。你是怕你走後，她會被人欺負，所以你殺雞儆猴，為的就是讓人不敢傷害她，對嗎？」

雲鶴驚道：「你……你為何要如此？我又不會離開青山派，我自會保護她。」

……

後面他們說了什麼，無雙都沒再聽。

只知道宜春突然含淚跑了出來，雲鶴也不久出了房。

她蹲坐在他房外，腦里一片空白。

他做這些，只是為了不讓她受欺負？

她淚流滿面，竟也忘了擦。

聽得裡面悶悶的咳聲傳來，她一驚，忙跑了進去。

「你怎麼樣了？我去求大師姐過來看看。」

十一此時正靠在床上。

「無雙，過來。」

她乖乖走過去，眼眸低垂。

「你鞋子呢？」

她眼淚決堤，上前一把抱住他，埋首在他胸前大哭道：「你是不是明日便要下山了？」

「嗯。」

「我也要跟你走！」

「我此番下山是有事，待處理完畢，自會回來，你且乖乖呆在這裡。有何事就去找雲鶴，切不可再衝動了。」

他摸了摸她的頭髮。

「不，我就要跟你在一起，我現在就收拾行李去。」她抹了抹淚，就要轉身。

「彭無雙！」他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語氣不容拒絕：「這裡再如何，也安全些！」

「那你的傷怎麼辦？」

「沒什麼大礙。」

「不行！我去求大師姐，給些良藥，你等著我！」

「穿上鞋再去。」

十一皺眉。看著她的一隻赤足。

「我的鞋不知道掉哪裡了。」

她看著他從屏風后拿出來一雙黑色的布鞋。看他竟要蹲下來，

「我自己來。」

她紅了臉，飛快穿上后，轉了兩圈，喜滋滋道：「好舒服啊，尺碼剛剛好！」她說罷，撓了撓頭：「這是你專門買給我的？」

她記得有次抱怨過，鞋子有些磕腳。

他始終記得，她不禁心花怒放。

十一看著她興奮地來回走，嘴角輕揚。

最後，無雙去求得大師姐良藥，回來已不見他身影。

不禁悶頭哭了一晚。

……

十一走後，幾個師兄發現無雙變了。

再不遲到，學得頗為認真。

無雙確實有認真地在學習不同的草藥，慢慢地也產生了些興趣。

這一日正午。

「無雙，吃飯了。」

無雙眼睛盯在書里，頭不抬道：「大師兄，你們去吧，讓五師兄隨便給我帶點回來就行。」

二師兄摸摸腦袋問道：「為什麼是五師兄？我們也可以帶啊。」

無雙抬起頭道：「你知道廚房裡最好吃的是什麼嗎？」

幾人道：「都好吃啊。」

五師兄笑哈哈道：「當然是荷葉糯米丸子了。」

「只有五師兄和我是飯中道友啊。」

幾人打打鬧鬧地走了，只剩無雙一人。

不知過了過久，房內一聲輕響。

無雙以為五師兄回來了：「荷葉糯米丸子快給我！」

良久沒有聲音傳來，她抬起頭，卻看到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正皺眉看著她。

她輕輕一咳，若無其事收回了放在桌上的腿。

「你是來看拿葯的嗎？」

隨即又補充道：「你哪個長老門下的弟子？如果是四長老的話，門在那裡，恕不遠送。」

「為何？」

「因為四長老和他座下的弟子，已病入膏肓，無葯可治。」

那人撲哧一笑，又問：「這又是為何？」

「你這人怎麼這麼多問題？快說，你是不是四長老的弟子？」

那人搖搖頭。無雙口氣緩了緩：「那你等一等，我師兄師姐他們去吃飯去了。你要看病的話，等一下他們。」

不料對方卻問道：「為何你不行？」

這話說的，讓無雙腦子突然想到一個梗。

她噗嗤一笑，道：「對一個男人說，你不行，是很沒禮貌的好嗎？」

那人也是一笑，桃花眼眨了眨，看著她道：「男人？」

無雙哼了一聲：「沒見過這麼俊得人神共憤的男的嗎？」

他卻好整以暇看她的書：「你會看病？」

「略懂一二，我給你把把脈吧。」突然手癢，之前二師兄教過她一點點，還沒實操過呢！

「你還會切脈？」那人桃花眼看了她半響，緩緩伸出手。

無雙像模像樣地將中間三指的分別搭在寸脈、關脈、尺脈上，凝神聽著。

還沒多久，那人又道：「何病？」

無雙沒理他，又專心聽著脈，正區分是她背誦的二十四脈中的什麼脈的時候。

那人又說：「你才學多久？竟敢出師診脈？」

十一走後，無雙本就脾氣不好，此時更是神煩，看他眼底虛浮，一副很疲勞的樣子，緩緩吐出四個字：「縱慾過度！」

那人一怔。

門口的七人也是一愣。

「師兄們，你回來了？快來給這人看看，我懷疑他……」

七師兄最先反應過來，一把上前捂住她的嘴。

她懵逼地看著幾個師兄向那個人行禮道：「師父。」

像是一道閃電劈進了腦子裡！

這就是她從未見過面，被七個師兄吹得地上無天上有的師父？

歐麥了噶！

她這是說了什麼？！

「師弟？」幾個師兄猛地接住暈過去的她。

七師兄感覺有人在扯他衣服，他心領神會脫口道：

「師父，我們先送無雙回去。」

主座上的男子，氣定神閑。

「送回去做什麼？不是暈了嗎，治吧。」

四師兄歪著嘴巴問道：「怎麼治？」

「將我的銀針取來。」

七師兄磕磕巴巴道：「師父……無雙沒什麼……大礙，我們幾個的醫術足以應對，不用勞煩師父您了。」

二師兄傻傻道：「我們再厲害也比不上師父，還是讓師父來給無雙看看吧。」

七師兄瞪了瞪二師兄，後者摸摸腦袋：「你瞪我幹什麼？」

躺在地上的無雙額角抽了抽。

再裝下去怕是真要扎針眼兒了。

她佯裝醒來。

「師弟，你醒了？沒事吧？」

無雙呵呵一笑：「沒事，我就是剛剛見著師父，太激動了。」

她眨了眨眼睛，認慫道：「師父好。」

後者微微一笑：「徒兒好。」

索性師父奔波數日，沒空理無雙他們。

很快就讓他們「跪安」了。

「師兄們，你們真的是把我坑慘了。」

幾人一頭霧水。

無雙隨手扯了片樹葉，憤憤然道：「你們為什麼沒給我講師父的年紀，害得我以為他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師兄們無辜道：「我們以為你知道嘛。」

「唉，算了算了，不說了，我今天要下山回去一趟，走了。」

……

無雙回到山下，才發現，伊伊已經三天沒有出過房門了。

祝恆泣不成聲：「是我不好，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她和其它孩子玩！誰知那個平日與她要好的孩子，竟當眾解開她面巾……後來那群孩子都叫她妖怪！」

妖怪？

無雙胸中難掩怒氣。

有時候，孩子的話，最傷人。

無雙從來沒見一個人可以哭的那麼傷心。如果可以，她相信祝恆寧願自己承受再多，也不願伊伊受半點委屈。

無雙頓時憂心忡忡，轉身出了門。

周氏在後面喊道：

「雙兒，你去哪裡？」

「我出去買點東西，娘不用擔心。」

……

「伊伊，無雙姐姐可以進來嗎？」

「你不說話，我就當同意了，進來咯。」

小女孩坐在窗前，閃著大眼睛，見無雙來了，也不說話。下巴黑漆漆的皮，在原本白皙的皮膚上，愈發顯得詭異。

無雙也不說話，只托著下巴，對著兩個蘋果，彷彿在認真思考著什麼？

良久。

伊伊終於忍不住，走了過來問：「姐姐，你在想什麼？」

無雙嘆了口氣，頗為苦惱道：「我不知道該吃哪個？」

「這個？」伊伊指了指其中一個光鮮亮麗的蘋果。

無雙搖搖頭，「但是賣蘋果的叔叔跟我講，長得好看的蘋果不一定好吃，裡面還有可能是壞的。」

伊伊眨眨眼：「那這個蘋果呢？」

無雙表情嫌棄道：「可是這個蘋果太丑了。」又煞有介事地湊到伊伊面前說：「不過啊，賣蘋果的叔叔，跟我講，長得很醜的蘋果，裡面更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騙我的？」

無雙呀地一聲，誇張了語氣：「要不我們做個實驗？」

「什麼是實驗？」

「我去廚房拿把刀，把這兩個蘋果切開，我們伊伊幫無雙姐姐嘗一下，看到底是，長的好看的蘋果更甜吃？還是這長得這麼這麼丑的蘋果更甜，好嗎？」

伊伊眨了眨睫毛，有些興奮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