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相

第八章 真相

凡間當真是個奇怪之地,夏天的日頭著實甚毒,縱是吹起些許微分那也是一股熱流,拍在臉上隱隱發燙,便是那踏於雲上也不見減輕絲毫,這一路而來那丫頭神色恍惚似有不安。

二人皆靜的出奇,玄華入職神界便是如此,向來喜好僻靜,縱是於那三十三重天之上,小小神君都是滿園侍從,遍屋宮娥,他卻只是討了一個迷迷糊糊的小仙官作為副將。

每每有仙家路過他的宮殿,都會發聲感嘆:「雖是上了年紀,可這般冷清孤獨也是當真無趣,好歹位居天尊,這不是蹉跎時光?」

那玄華生性並非如此,他於十獸之中年紀最小,受眾獸寵愛,也討女媧歡心。便是那一日七十二番變化之術,別人都未曾有幸修的,女媧卻毫不吝嗇的傳於了他。

白虎乃是武痴沉迷修行不能自拔,但見他來也會與其玩耍一番,善韻柔和似水,自他化形便一直陪伴身邊,怕摔著怕磕著小心謹慎的照看著。

曾幾何時自己也調皮過,也無賴過,也讓眾獸擔心過。隱約還記得有一次他與長其一歲的麒麟吵架,負氣獨自離開六界之巔前往魔界,於那惡水之畔誤擾了魔帝旱吼清修。

旱吼見他可愛也並未發作,只是想捏捏小臉逗趣一番,卻不想被趕來尋他的善韻,不由分說便與那魔帝動起手來,縱是靈力不濟也要拚死護他,將那小人遮擋於身後,善韻不顧自己安慰也發狠怒言:

「你若傷他,今日我定當拚死不容。」

像極了今日那玉得真人的神情,這丫頭未經世事,不懂拚死護她之人當是何等珍惜。而這般珍惜於玄華而言已然恍如隔世,今生怕是難有。

「你家師尊當真疼你。」

婉曦不以為然左顧右盼道:「你那隻眼睛看到老頭疼我了。」

「有些事情不是長得眼睛便能看到的。」

「咦......疼我還把我八次逐出師門?還把我送給你處置。」

玄華笑而不語,只是回身敲了下那鬼丫頭敞著的額頭:「當真是什麼都不懂。」

婉曦還在振振有詞為自己辯解,玄華已然不想再理會於她。靈方山與青丘狐狸洞並不遠踏雲只不過幾炷香的時間便到,婉曦半路聒噪與雲下的夏蟲一般聲聲不斷,直至下雲之時才靜了下來。

洞內狐妖們仍是大吃大喝,嬌娘起舞,歌聲瀰漫:

紅豆紅,著翹裝。彩雲起,娘嫁郎。喜婆嚷,羅聲響。

巫山神女瞧轎窗。

南山南,洗漱妝。硝煙散,人還鄉。扮紅顏,戰鼓擂。

巫山神女望櫥窗。

等一年,過一載,郎君歸,嬌娘隨。容亦幕,盆瓢碎。

巫山神女眺幽窗。

魂歸去,魂歸去,忘川河內著鬼裳。

魂歸去,魂歸去,奈何橋上不相望。

魂歸去,魂歸去,神女品那忘情湯。

「這是什麼歌?真好聽。」婉曦搖頭晃腦打著拍子,神清氣爽的隨於玄華身後,瞅著唱歌的嬌娘問道,全然未曾發覺那除了深情唱曲的女妖之外其它人的神色。

「這曲名喚《盼郎歸》」聽著女妖唱的動聽,玄華也停下了腳步駐足不前細細品味道。

「唱的是什麼?」婉曦迷離的望著那唱曲之人道。

「唱的是巫山神女下嫁凡人,結果起了戰事,那凡人便去從軍打仗。神女日夜盼那郎君歸來,最終那人回來了,卻也帶著另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神女傷心將自己幽靜在屋內而後鬱鬱而終的故事。」

婉曦聽罷微微挑了挑細眉,眼中似有幾分怒火,跺了跺腳道:「太沒良心了,要是我肯定不會那麼傻,再找個好的便是。」

玄華淡笑背手不語,這丫頭年紀尚小,自是不懂為何神女那般痴情等待,他卻是痴痴得等了一個人十三萬年,那種盼頭、那種唯一支撐自己活下來的希望,倘若有一天破碎。怕是他也會像神女那般只有魂歸幽冥才是唯一的解脫之法。

縱是魂歸奈何怕也是斷不了那般傷心,神女雖死,可念郎君之心並未消散,一世情懷那人壽終也入了冥府,奈何橋上相遇卻未認出她來。那時神女才明白自己當真是愛錯了,便煉製了一種湯藥名喚孟婆湯,飲了下去忘卻前世今生。

自那以後冥界奈何橋上便多了一個叫做孟婆的老婦人,見有幽魂在奈何橋上徘徊,她便都會去送上一晚湯,使其忘了一切。即使她已忘卻前世,忘卻情愛,但卻未忘記那東西會讓人生不如死。

一眾狐妖全然驚恐而立,或是未曾料想到玄華真能將婉曦制服,或是看到婉曦想到被其種種的摧殘,全然一副凝神不安。顯然他們如此的緣由是後者。

曲子罷,女妖微微睜眼還未來得及擦拭眼角淚花,瞧見玄華身後仍在意猶未盡的婉曦,慌亂錯失的大喊一句:

「我的媽呀......這女魔頭怎麼來了。」連連轉身向狐群中跑去。

「就是....就是...她怎麼來了。」

「我怎麼感覺我快站不穩了。」

眾妖失色,玄華倒也理解,必定他是領略了那些重重陷阱的險惡之處,當真是防不勝防、避無可避,自己都是如此,更莫說這些靈力低微的小妖。

狐妖三兩抱做一團,婉曦面露得意,左一瞪眼右一睜目,於空中上揮拳,下勾手的比劃著,這番張牙舞爪嚇的狐妖紛紛後退,好似那拳頭真的能隔空傷著他們一般。

見婉曦跋扈,玄華眼含厲色瞟了她一眼,這才讓她稍作收斂。幾個闊步玄華便立於神壇之上輕聲喚道:「白黎何在?」

那眯著三角小眼的老者,步履蹣跚邊走邊偷瞄著婉曦站在了神壇下方,合掌作揖道:

「小老兒在。」

這老傢伙也甚是機靈,玄華走時只是吩咐了下莫要將他神靈之身透露,他便領會了隨機應變,本是口口聲聲的「神尊」不喊了,縱是連「小神官」也不叫了。索性大白話總沒錯處。

「人我帶來了,事也已經了了。」

眾妖大喜只呼「太好了。」那幾時前還以為玄華沒有神像,與土地山神一般是無用之人的小妖此刻卻連連嘆道:「當真有本事,這果真是那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白黎聽罷喜出望外連連道謝,回神片刻卻滿是疑惑用手指點了點婉曦所在之處問道:

「這是何意啊?」只見婉曦又瞪他一眼,連連回頭瞧向玄華。

「此事蹊蹺,你與這丫頭各執一詞難以區分真假,索性將她拿來於你對峙。」

二人言語不一,一方振振有詞,一方也是理直氣壯,聽了下來,才知原本眾人皆被那玉得真人所誆,即將飛升之人居然使了如此一手,當真也是料想不到。

那老道得了天界神諭知他飛升時日,但前七年來每次都被婉曦所礙,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終得解決執法,那便是將婉曦支下山去,以免生出事來。

玉得本和白黎乃是舊相識,如此一來便也諸事於情於理,本是想那靈方山高人所居之下,既然狐妖安居樂業未被剷除,那便定是有人相護。

為感玉得許久庇護,二人一番商議便散出這青丘狐妖燒殺掠奪一法,那婉曦素來便有俠義心腸,得知眼皮子底下竟有此事發生,決然不會坐視不理,憤然下山降妖除魔。

白黎未免此事太假,思前想後派了幾隻不成氣候的小妖下山偷了幾家農戶的莊稼。又自己前往官府人家略了些許金銀珠寶,本是想著婉曦年紀尚幼靈力定是不濟,他們將她拖住幾日便可,豈料這丫頭盜了那玉得真人的飛升法寶,著實敵不過,卻又逃不了,縱是去給那玉得報信也是做不到。

只能叫苦連篇,萬般無奈之際才向玄華祈願求助脫困。被問及桌上大魚大肉,白黎也是神色難堪,這確實是他們最後餘糧,狐妖善媚術,一些修行久了耐不住寂寞的小妖便會化為女人前往山下行騙。

而這身外之物於妖而言哪有什麼可貴之處,他們騙來的左不過是一些可果腹的肉食罷了,但小妖卻將這些視為珍寶仔細藏著,直至實在飢餓難耐才拿了出來。

婉曦欣然除妖,全然不知這一切皆是恩師的一番算計,氣的小臉通紅罵罵咧咧道:

「好你個老頭,居然施計騙我。」

那白黎也是叫苦連天:「這小老兒也是騙我好慘,他說著丫頭靈力微弱傷不了我等,豈料卻將法寶賜予了她。」

想來玉得也是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卻不想那婉曦臨走之時偷了法寶,自己卻未察覺,乃至一眾狐妖全然無法應對。

但狐妖偷取山下百姓糧草是真,這婉曦囂張跋扈亦是真,雖是不明事由也卻傷了諸多小妖,斷然不能就此放過二人,還是要一番懲戒免得日後生出禍端。

玄華如釋重負,他雖受騙但也並非因二人之過,那玉得也是情有可原,豈料天意弄人才生出諸多事來,再瞧二人此時皆有苦難言當是可笑,閉神片刻想出一懲治之法:

「你二人雖是受人矇騙,但卻當真是有過錯在身,決不能就此作罷。」

二人相視幾眼皆神色飄忽,但比方才卻看似多了几絲愧疚,白黎道:

「小老兒有錯,任憑您發落。」

婉曦隨聲不屑的附和道:「隨便處置,本姑娘受著。」

玄華環視二人揚揚嘴角壞笑道:「我甚少於凡間走動,不知如何罰二位才為妥當,這樣,你們誰能說出個好法子,我便免了他的錯處。」

聽聞還有機會挽救二人欣喜萬分,一股腦將自己能想到的法子都道了出來。

「這丫頭,一副男人婆的做派全然不像個女人,將她發落道五十里之外的紅袖樓好好學學什麼是女人。」

「這個老頭穿金戴玉的,將他應該發往紅袖樓當個雜役搽桌子掃地去。」

「讓她給山下寡婦種地澆水。」

「讓他給村外光棍洗衣做飯去。」

二人針鋒相對所說之法皆是聞著啼笑皆非。見他二人吵得凶玄華微揚薄唇道:

「我覺你二人之法都甚好,這樣你兩便就都按方才說的去做吧。」

二人目瞪口呆齊聲問道:「不是說誰的法子好,就不用受過嗎?」

玄華邪笑道:「就許你們誆我,不許以牙還牙?」

白黎、婉曦低頭不語眼色暗自較勁,狐狸洞內頓時一片笑聲環繞,唯有那不遠處的小炎吃著果子傻傻的看著一切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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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狐傳之憨天貨尊御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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