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波又起
康正搖搖頭看了她一眼:「我給你看這個是想提醒你注點意,『10.18特大聚眾賭博案』咱們幾乎從頭跟到尾,我看你卷宗都背得滾瓜爛熟了吧。李雲彪這夥人可真不是什麼善茬,在他手上的人命五個指頭都數不過來。」
安貞點點頭,笑了:「好,知道了。如果逃逸的真是李曉光,天色那麼暗,夠嗆他也記得我,再說你剛才都說了這傢伙是『逃逸』。難不成他還真嚮往槍口上撞呢?」
康正看安貞沒個正形,再跟她墨跡下去又要抬杠,乾脆就點到為止,轉身要去看守所提審去了。
倒是安貞一把拉住康正:「哎,你剛才都說李曉光逃逸的事了,嚴副隊咋說的?是不是讓我們這隊繼續往下辦?」
安貞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些急切,像是想把想到的事情都一股腦全在這段時間辦完似的。
「你得好好休息了姐姐,別真跟個拚命三娘似的。你看看,皮膚都粗糙了,眼袋也出來了,小心這麼熬下去真嫁不出去了。」
安貞聞言趕緊就著窗戶上的倒影看了看,順便伸手提了提眼角眉梢,呆著一張臉:「那我今後少做表情,以後就這樣綳著,就好了。」
女孩子始終是愛美的,特別是安貞20出頭,花一樣的年紀。
康正也是真的有點心疼安貞,案子是做不完的,可是年紀輕輕就把身體累垮了,這在他看來安貞就是存心在折磨自己。
有的人就是這樣,表面上看似沒心沒肺嘻嘻哈哈,其實內心裡有多苦,卻是冷暖自知。
過完年照理說天氣該迴轉了,但是冷颼颼的西北風卻刮個不停。這也就是俗稱的「倒春寒」。
一夜大雪,把樹上原本沒怎麼受冬季迫害的樹葉,徹底在春天剛剛到來之際土崩瓦解。
都楓的長途汽車站,上午9點,一輛刑警隊的獵豹停在了馬路牙子。
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的安貞和小張一前一後下了車,然後再從後排座椅攙著腿部打著石膏的何一飛下了車。
這時,長途站里也迎來了一對老夫妻和一個中年男人。他們是何一飛的父母和表哥。
「真是辛苦你你們了,還專程跑一趟送小何過來。」何一飛的母親一看就是那種農村婦女,樸實又有些害羞。
「阿姨,您別這麼說,小何是因公負傷,隊里一再向表示想讓他把傷養好再回老家。」小張說著無奈地搖搖頭。
「給單位添麻煩了,就讓他回老家把傷養好吧。」
兩個老人又是一陣感謝。
其實何一飛入警兩年來,因為工作繁忙,家又住農村,所以很少有機會回趟家。這次工傷病假一塊兒請了,也能在家陪著父母老人多住上幾個月。
隊里也非常理解,本來想用公車把人送回去,但是樸實的老兩口非不同意,說怕給隊里添麻煩,嚴副隊沒有辦法也只能讓安貞幫他們買了車票,送到了長途客運站來。
送完何一飛一家人後,出了車站,安貞帶著小張又直奔與城相鄰的一戶農家小院。
進了院子,亮了身份證件之後,這家看上去50多歲的獨居老人趕緊開始講頭天晚上的事發經過。
「昨天晚上可真是要把我嚇死,你們看看我就住村東頭,旁邊就是一片玉米地沒著沒落的,嘖嘖嘖......」
老人說了好半天,一直也沒有抓住什麼重點,安貞和小張對視了一眼,小張瞬間就明白了,於是站起身圍著小院子轉,想找到點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安貞則開口把話題引到了重點:「我聽接到報案的同事說,您昨天晚上在自己院子里遇上一個翻牆進來的男人?」
老人趕緊點頭:「對對,我們村公用路燈熄燈是在11點,我家門口就有一個。剛熄燈沒多會兒,我躺床上就聽見院子里淅淅索索的聲音。」
老人說著指了指對面3米左右用土夯實的院牆:「我們這兒這兩年偷狗的多,我以為又是來賊了,所以趕緊爬起來拿手電筒照。這麼一照,就看見一個男的蹲在院牆底下,在啃我掛在牆上的干玉米。」
安貞聞言抬頭望向小張,小張朝她點點頭,示意她過去看看。
走到院牆邊上,由於下過雪,土也粘了些,於是一溜清晰的腳印留在了上面。
「跟痕迹的同事說一聲,叫他們過來提一下。」
安貞說著又回到老人身邊:「大叔,看清楚那個人長什麼樣了嗎?」
老人搖搖頭:「哎,我剛拿手電筒照他,他就像發了瘋一樣猛衝過來,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差點就翻了白眼兒。」
老人說到這裡心有餘悸,稍微平緩了心情,這才繼續說道:「就在我只有出沒有進的氣的時候,他手不知道咋地突然一松,我這口氣也就上來了。隔壁屋的狗聽見響動就嗷嗷叫起來,他就跑了。」
安貞聞言,朝老人身後的窗檯看了看:「他自己松的手?」
「對!後來我看了,窗台上我擺的一個老鼠夾子不見了。」老人心有餘悸地嘆了口氣:「看來是老天救我了。」
安貞安撫了老人幾句之後,又繞著院子和老人房間轉了幾圈。最後交代老人不能破壞現場,等技偵的民警過來提取痕迹。這才跟小張順著老頭家門口的石坎進了玉米地。
這裡的玉米不似北方早已被斬草除根。眼下春天沒來,不著急打理,於是還剩個光杆子,被霜雪凍了之後萎了一大圈,配上遠山越發顯得凄凄涼涼的。
「師姐,我覺得怪怪的。」小張說著掰了一節發了霉的玉米杆子。
安貞嗯了一聲,朝玉米地深處走去:「要不然嚴副隊也不可能叫我們過來了對不對?深夜來老鄉家偷東西,是為了填飽肚子,而且見人之後是暴躁的應激反應......留意到沒有,鞋底印記的logo。」
小張有點難為情:「嘿嘿,這倒沒注意。不過你說的對,這樣的人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被逼急了。」
「他是慌不擇路。」安貞篤定地說著,蹲下身子,在地上的泥土裡抹了一把,凍得硬邦邦的泥土下,露出一個銹跡斑斑的老鼠夾子。
安貞四下看了看,天空越發陰沉下來。
「這裡也是一個點,記得讓他們把東西一起提了,咱們走吧。」安貞說著轉身爬上了田埂。
回到市局,安貞沒坐下來喝一口水,又馬不停蹄地跑到嚴副隊辦公室,把今天出警的情況跟嚴副隊做了詳細彙報。
「你怎麼看這件事?」在聽完彙報之後,嚴副隊抬頭望向安貞。
「周邊走訪一圈,沒有人認識這麼個體貌特徵的人。我認為他不是精神方面有問題。」
安貞說著,低頭沉吟了一會兒:「嚴副隊,我有種預感,這個人會不會是個在逃人員?比如上次抓李雲彪的時候,就放跑了兩個人。」
「你的意思是說,你懷疑是他們?」
「李曉光我印象比較深,因為跟他過過招。而且他腿上受了傷,應該比較好辨認。但是走訪下來,卻沒人見過他。很有可能他們分頭藏匿了。」
「不愧是賀健行帶出來的兵,做事乾脆利索」嚴副隊說到這裡,眼神突然暗淡了一下,隨即又說到:「等技偵的同事回來,咱們再開一次討論會吧。」
「好」安貞整理了下資料,轉身要走,卻突然被嚴副隊叫住了。
「安貞,還有個事兒,是關於你們賀隊長的。」
安貞一怔,隨即停住了腳步,轉回頭眼睛已經有些紅。
「想必你也是知道情況了,其實大家設想過無數種可能,要麼他墜崖之後被犯罪嫌疑人藏匿到緬甸境內了;要麼墜崖的車上就根本沒有他......理智上大家都明白,情感上卻接受不了。所以就這麼一拖,拖了半年。」
嚴副隊也有些說不下去,這個愛熱鬧喜歡笑的人,最怕的就是這種時候:「最後還是他愛人,哦,也是你師母,她親自來局裡,想請隊上給賀隊長一個定性,也算是塵埃落定,告慰死者與生者吧。」
安貞沒有嚴副隊長設想的那樣情緒激動,頓了頓點點頭:「我尊重師母的決定。那,我師父的追悼會什麼時候開呢?」
「決定下個星期三,哦,對了跟他一起失蹤的那位叫做程郡驍的特情人員,我們打算分兩個場館一併辦了。」
安貞眼淚終於還是沒忍住,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好的,謝謝局裡和隊里,也謝謝嚴副隊......我有一個請求,程郡驍的家人,我來通知可以嗎?」
「程郡驍,據我所知,他好像在都楓也沒有什麼親人。」
「有一個弟弟,認的。」
「也好,那這個事情就辛苦小安你來辦了。」
「好的,嚴副隊。」
她說著朝嚴副隊鞠了一躬,轉身果決的開門走了。
經歷了上次父母大戰之後,心有餘悸的安貞接連十天沒有回過父母家。
把單位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回到家天已經黑了。
安貞也沒心思做飯,便下了樓到小區對面的美食街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