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圈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圈養

釋懷恩和劉哲儒坐在一起,旁邊是一條斷掉的龍尾巴。

他們倚靠在龍尾巴上,相顧無言。

「陽神破碎,連跌三境……這下你可真是這輩子進不了羽客了,別說羽客,金丹還凝的出來嗎?這次你可是連金丹都被砸碎了。」釋懷恩費儘力氣,終於歪頭看了看身邊的老友,語氣不知道是嘲笑還是自嘲。

「那你就很好受嗎?這輩子豁盡一切,甚至自碎羅漢果位,斷掉了佛門的道路,終於運氣好,靠一腔血勇撞進了人仙,然後又給人打爛了人身小天庭,身中神盡死,這下好了,佛門武道兩條路,全給你從中間斷了。」

「我還能修儒道,有浩然正氣養身,起碼算是有條路可以走,你這老和尚呢?」劉哲儒啐了一口口水,推了推只剩個鏡框的眼鏡。

鏡片早就在之前戰鬥的餘波中被打碎了,能留個鏡框也真是運氣夠好。

「都九十幾歲的人了,還走什麼路?回去就準備收拾收拾等死了,這一戰之後,天庭崩碎,果位也消散了,我這個身體估計是撐不了幾年了。」釋懷恩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再說了,就算天庭不碎,以我的枯敗肉身,武道之路難道就能繼續往下走嗎?」

「倒也是,四十歲不成人仙,之後再踏足人仙,也只是條斷頭路而已。」劉哲儒搖搖頭,說出一個很殘酷的事實。

是的,武道之路,極度依賴身體,必須從小打根基,日日不輟,數十年如一日的打熬體魄,更要向死而生,在短暫的生命之中主動尋求生死之戰,磨鍊武者之心,如此才能成就高位。

就算條件已經如此困難了,擺在所有武夫面前的還有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那就是壽命和逐漸老朽的身體。

一般而言,對人類來說,四十歲不成人仙,那幾乎就沒什麼希望了,之後哪怕靠運氣躋身其中,也完全不可能更進一步。

九十幾歲的老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在武道上走的遠。

所以現如今武道衰落,就是這個原因。

不過好在武道根本沒有入門門檻,只要是人就能練,也沒有滅絕之憂。

「你找的那條小龍,估計回去要找家裡老人哭了……咳咳咳,堂堂龍君,被你矇騙,給天上院宮打成這樣,尾巴都斷了,你之後怕是別想出國咯。」劉哲儒動了動身體,一邊咳出一團污血,一邊說道。

「龍君算個球?等他成東海龍王再來叫板吧,再說了,他家龍太子還在我徒弟身上掛著呢,不然這次他能這麼拚命?要我說,他就算回去,多半也是帶著另一群龍過來,把他家龍太子救回去。」釋懷恩倒是顯得毫不在意,似乎那不是傳說中的真龍一族,而是一群沒什麼值得在意的長蟲。

「也是,到那個時候……再說吧,接下來,咱們倆就等結果?等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大能,和天上院宮分出勝負來?」劉哲儒問道。

「不是分個勝負,而是等他去死。」釋懷恩篤定的說道。

這就是他們兩個在來的路上制定的計劃。

天上院家的弱點,天底下知道他們家情況的人都明白,那就是其他的家人。

原本的打算是通過其他天上院家的成員,伺機發起突襲,調虎離山,然後救走十方的。

但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十方,卻發現了天上院宮毫無防備的本體。

天上院宮所有的力量,都被某個特殊的,不知道跟腳來歷的奇異存在給牽制住了。

除了能夠體會到某種高層次的佛門氣息之外,就連釋懷恩這個佛門羅漢都察覺不到自己熟悉的東西。

彷彿是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大菩薩或者佛陀一樣。

有了這一點,他們迅速改變了計劃,決定去幫助那位不知道為什麼,但很顯然已經去和天上院宮正面火併的大能。

怎麼幫助呢?

那麼……就抓住其中一個,然後逼迫天上院宮過去。

之後,就是正面戰力最強的釋懷恩去干擾天上院宮,同時,劉哲儒和龍君去狙殺天上院緋,讓對方著急回防。

這一去一來,天上院宮的破綻就大大的露出來了。

或許會有其他的天上院家成員也被驚動,但他們肯定是不會過來的。

因為那個未知大能的威懾,還有龍君的氣息,足以讓他們選擇去搬救兵,而不是來戰場中間找死。

一個能和天上院宮正面對陣的佛陀或者大菩薩,外加不知道底細,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過來的東海龍族,這不可能忽視掉。

當然,對方也有可能直接全員出動,來場大戰。

那樣的話,就只有一死而已了。

但和天上院宮戰鬥,本來就是豁命一戰,生死由命的事情,怎麼可能沒有風險?

好在,他們賭對了,天上院宮寧可自己一人將所有壓力承擔下來,也不願意讓弟弟妹妹們出來冒險。

所以其他天上院家成員直接撤離了,天上院緋也被及時趕來的天上院宮救走。

至於代價嘛……

劉哲儒連跌三境,從陽神一路跌到鍊師,陽神和金丹都被打的稀碎,正兒八經的此生再難入羽客,傷勢更是只有一口氣了,要不是掐掉這最後一口氣需要兩三分鐘,會耽擱與那個大菩薩戰鬥的時間,天上院宮絕對不會放過他。

釋懷恩雖然僥倖踏足人仙,逼得天上院宮放棄肉身,用神魂全力開戰,但這樣的下場是他的人身小天庭直接崩碎,身中神全歿,剛剛成為人仙就直接掉了回去,之後哪怕恢復,估計也就只有十方的水平了。

因為身中神全歿,肉身就再無神異可言,武道本身就是開發精神與肉身的道路,肉身都沒有神異了,還能發揮出什麼能力來?

而且,他的羅漢果位也被他自己散掉了,等於是武道和佛門兩條路都斷了,從此只能是個凡人,老邁的身體里還留了很多暗傷,就算活下去,也活不太久了。

東海龍君更慘,龍珠裂開,龍尾被劍氣斷掉,龍角都被削掉了,最後還是斷尾逃生,堂堂真龍,弄得和個壁虎一樣。

當然,天上院宮也不好受。

他的身體是真的死了,神魂更是連斬釋懷恩,劉哲儒,東海龍君,受損頗重,而且他還沒到陽神境界,神魂長久暴露在外,遲早也會被天地陽氣給生生磨死,不過……

還有【精神投影】存在。

如果他能夠掌控【精神投影】,依靠其中的力量,在意識世界中長存並不是很困難,失去肉身的影響也能被就此彌補。

不過,【精神投影】里,還有一位大菩薩或者佛陀等著他呢。

這也是釋懷恩的底氣之一。

他不相信,那個佛陀還會拿不下這麼虛弱的天上院宮?

就算是天上院宮全盛時期,佛陀也是能與之對峙的存在,更別說此時此刻了。

所以釋懷恩才會篤定的說出:「不是分個勝負,而是等他去死。」

可惜的是,裡面的並不是什麼佛陀。

而是——

十方。

——————————

十方承受著無與倫比的壓力。

天上院宮像是瘋了一樣,攻擊已經不能是狂風暴雨來形容了,根本就是完全不計後果,也不在乎消耗!

十方看著他逐漸碎裂的神魂,甚至懷疑他下一秒就會力竭而死。

但他就是不死!

十方覆手壓下,掌中佛國橫亘天地,天崩地裂,將天上院宮完全鎮壓。

但一道銳利劍意直接刺破蒼穹,劃開巽戶裂,陰氣上騰空,翻天倒岳,海沸山摧,硬生生在十方的手掌中央開了個洞,將所有的鎮壓與封印一劍破開。

這樣做的代價就是,他神魂上的裂痕再度擴大了一些。

現在,他和十方的力量,是完全顛倒過來了的。

十方佔據了【精神投影】八成以上的力量,而天上院宮只有兩成。

再加之十方以逸待勞,天上院宮卻是接連苦戰,怎麼看戰局都已經註定了。

但是……

就和十方的堅韌程度一樣。

天上院宮的傷勢越來越重,但他卻一點乏力的樣子都看不出來。

神魂碎裂,像是被敲碎的雞蛋殼一樣,甚至連外部都已經脫落了。

凡人的神魂哪怕是有一點裂痕都會瞬間魂飛魄散,痛苦難當,但他好像感覺不到痛似的,神魂都從中間碎成了無數片,卻硬生生就是粘合在一起,怎麼都不死。

他不僅遭受了無數次打擊而沒有崩潰,甚至於還有餘力使用靈魂的威壓來壓制其他人,雖然瀕死,但卻沒有半點落魄之像,反而盡顯霸道威儀。

只不過,這霸道威儀之間,卻有著無法掩蓋的瘋狂與歇斯底里。

又是一劍!

南旋火府,北轉河魁!

砯崖轉石萬壑雷,橫絕嘶風白練威。

劍花秋蓮光出鞘,太白入月敵必摧!

從南至北的一劍,將十方的所有防禦布置全部摧毀,七寶葉落,殺氣晝赤,枯骨夜哭,斫戟碎甲,無人可當。

但,縱然有此等威勢,任何一個有常識的人都能看得出,現在的天上院宮,不過是色厲內荏,強弩之末。

然而……仍然讓十方心驚肉跳,身寒心寒。

他怎麼還不死?

這種傷勢,怎麼能不死的?

憑什麼不死啊?

這難道是個唯心主義的世界嗎?意志力可以決定一切?

十方驚疑不定,但手裡也沒停下,這次……占絕對優勢的可是他。

他跏趺而坐,但不是尋常的跏趺坐,而是先將右腳掌置於左大腿上,后再將左腳掌置於右大腿上,也就是反方向。

這個坐法,名為「降魔坐」。

十方坐下,念誦經文:「有起世經,敘活大地獄,生者有者出者住者,手指自然皆有鐵爪,長而纖利,悉若鋒鋩,彼諸眾生,既相見已,心意濁亂,心濁亂故,各以鐵爪,自傷其身。」

但十方卻沒有停下。

「自擘身擘已復擘,乃至大擘,裂已復裂,乃至大裂,割已復割,乃至大割,諸比丘,彼諸眾生,自割裂已,作如是知。」

話音剛落,天上院宮的身軀猛地長出無數鐵鉤,他的神魂在鐵鉤下愈發顯得脆弱,這些鐵鉤不斷的自我傷害,將他原本就殘破不堪的神魂抓撓的更加稀碎。

天上院宮根本就沒有管這些傷勢,而是再度一劍刺出。

劍成劍花。

花發蓮葉暗,秋月墜江波。

十方身周的金蓮紛紛凋謝,佛陀金身變得光禿禿的。

又有一輪新月,在劍尖綻開,墜入十方的金身,在其中撕開一個大豁口,無數金色符文逸散而出,但很快又重新彌合。

十方硬受一擊,金山黯淡,可是口中真言卻不停歇:

「受此苦已,爾當再入鐵磑地獄,取來大石,從上壓之,壓已復壓,因更研之,研已復研,遂成碎末,成碎末已,又更重末,末已復末,轉成細末,取其細末,又更研之,研已復研,於是乃成末中之末,最微細末。」

天上院宮身軀之中,鐵爪與無形重壓相和,開始如同磨盤一樣碾壓絞殺天上院宮!

他的神魂像是被尖刀剮蹭的玻璃一樣,發出了刺耳的銳鳴。

天上院宮沒有言語,只是再出一劍。

任你萬法,我自一劍。

只是,這一劍里卻帶上了些許思維波動。

「為什麼,你們這些禿驢非得和我過不去?」天上院宮疑惑的思緒傳來。

交戰仍在繼續,但還是主動上來交流了。

「為什麼,天上院家又非得和那些普通人過不去?」十方維持著「磨盤」,昔日,天上院宮用水磨工夫來磨他。

現在風水輪流轉,處於磨盤裡的,是天上院宮了。

「他們是我圈養的家畜,是我的羊群,是我的狗,我養了他們一萬年!你們人類難道養的羊群不殺嗎?你怎麼不去管一神教?!他們的地上神國,圈養了整個歐洲一千年!你怎麼不去阻止他們!?」天上院宮的思緒里都能感受到咬牙切齒。

「如果地上神國建立的時候,我在那邊,你就不會問這個問題了。」十方回答道。

聞言,天上院宮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是,下一刻,劍光如極光,直接崩碎了十方的金身!

攻守瞬間逆轉。

十方瞪大眼睛!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還這麼強?!

他不是半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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