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解釋

羅月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左唯原本是要上廁所，被杜芃這突如其來的話給驚得連廁所是什麼都忘記了。

「我……」羅月剛出聲，電話突然響起來，她手忙腳亂掏出手機，哀嚎一聲，「糟了！我居然把這事給忘記了！完了完了！」

「怎麼？」杜芃挑眉看著羅月。

「公司同事讓我幫她做點事，可是我給忘了，估計現在興師問罪來了。」羅月一臉的大難臨頭，「完了完了！今天我就不奉陪了啊，你們繼續happy，下次我做東再請你們吃飯。我先閃了。」

說完，她一邊往外面跑，一邊接電話，臉上都是著急。

「這個電話可真及時呀。」杜芃搖頭，話里是嘆息，臉上卻是嘲諷。

「怎麼回事？解釋一下？」容淮臉上的表情很淡。

他以為他和左唯之間錯過的就那麼一件事，可是現在卻突然發現，也許遠不止那一件。

左唯臉上掛著哀求，看著杜芃搖頭。

拜託了大姐，你能不能消停一點！

「你當初不是一直和左唯有聯繫么。」杜芃一把攬住左唯的肩，無視她的拒絕開口，「如果你覺得煩，大可以不回她的消息。左唯不是厚臉皮的人，你沉默幾次，她就知道你的態度了。你何必把話說得那麼絕？一個女孩子，你至少給她留點臉面吧。」

「我說什麼了？」容淮面無表情。

「你問她，你是不是很閑著沒事兒干。」杜芃輕描淡寫。

左唯身子僵硬了。

很好！杜芃，你覺得我以後要怎麼面對容淮？

他知道是一回事，可是當面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好吧！

現在想想，其實容淮也沒做錯什麼。他真的沒必要對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溫言善語，直截了當的拒絕反而才是她的解脫。不拖拖拉拉，也不玩曖昧。可是杜芃是一直覺得不爽。

你可以拒絕，但是能不能請你用稍微善意一點的方式拒絕？沒有說要一直纏著你，你大可以冷淡一點，左唯不是多麼主動地性子，她自然會知難而退。

說到底，不過是立場不一樣了。杜芃是左唯的好友，自然站在左唯的角度，心疼好友在感情上的受傷，自然對容淮的做法很不能贊同。可是事實上，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容淮真的沒啥錯。

容淮沉默了。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杜芃挑眉。

容淮垂眸，視線在左唯身上一劃而過，許久才開口：「是我的錯，很抱歉。」

「如果什麼都可以道歉，要警察來幹嘛！」杜芃對這個回復完全不接受。

「夠了！」左唯實在忍不住，出聲。她的聲音很大，引來餐廳里不少人的注意。左唯臉立刻就紅了，結結巴巴地說，「你們能……能別擋著我這個當事人的面討論么？好尷尬啊！」

杜芃：「……」

容淮深深看著她。

「還有……那啥，我憋不住了，你們先聊著吧，我去上個廁所。」說完，她一溜煙兒跑了。

杜芃看著左唯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沉默半響，嘆息：「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我這個局外人還攪和什麼呢。」

容淮側身面對著杜芃。

「剛剛有點生氣啊，不好意思。」杜芃撓撓頭髮，「我是個急性子，想到什麼就必須像炮仗一樣發泄出來。就像左唯說的一樣，畢竟是過去的事了。我再計較也沒啥意思。她現在還要抱你大腿呢，你可千萬別生氣啊，我給你賠個不是。」

容淮搖頭：「不，是我的問題。當初不該隨便讓人用我的手機。」

「你的意思是……」杜芃試探地看著容淮。

容淮沉默，不再解釋。

杜芃懂了，笑笑：「也沒啥，她喜歡你么，會有點什麼小動作也是正常。」

「我一直當她是朋友。」容淮皺眉。

「朋友？」杜芃冷哼，「還真是光明正大的借口呢。」

左唯並沒有離開多久，主要是她怕杜芃那性子，萬一忍不住和容淮吵起來了怎麼辦。雖然覺得以容淮的性格，估計是不會搭理杜芃的，但是她還是不放心。

急匆匆從廁所出來，卻發現杜芃和容淮居然已經相談甚歡了。

這是什麼神發展？世界變化太快，她已經跟不上時代的腳步了嗎！

「出來啦？走吧。」杜芃一把挽住左唯的手臂，「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我送你們。」

「恭敬不如從命。」杜芃聳肩。

左唯用眼神詢問杜芃到底發生了什麼，換了杜芃一個眨眼。

大姐你這個眨眼到底是啥意思？

左唯覺得自己想翻白眼了。

氣氛不算沉默，左唯覺得自己的心態果然夠好，剛剛作為當事人經歷了那樣尷尬的場面，現在居然也還能面色如常地和容淮談笑風生。

也是，畢竟都是成年人，假裝沒事，誰不會？

可惜這次杜芃註定不想讓左唯好過了。

臨下車了，左唯剛關上車門，副駕駛的車窗沒有關閉，而是降到底的，於是她彎下腰，當著左唯的面，笑眯眯問容淮：「容總啊，你說，要是左唯現在再給你告白一次，你還會拒絕么？」

左唯覺得自己已經超脫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無視容淮的呆愣和杜芃的拒絕，硬拉著杜芃的手臂，彎腰，很鎮定地看著容淮：「你別理她，剛吃飯的時候她喝了一點紅酒，估計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只是開個玩笑罷了。你早點回家休息，路上小心，今天多謝你請客。再見。」

說完，她拉著杜芃，頭也不回地離開。

容淮回過神來，看著左唯和杜芃的背影，越走越遠。

他從來沒有想過，左唯對自己如今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雖然他承認，自己對左唯是有那麼一絲特別，但是他一直都知道，那不過是因為左唯那麼雲淡風情的說，她曾經喜歡過他，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罷了。

因為過於驚訝，所以視線總是不自覺地會多放在她身上。

吃飯的時候是，開車的時候是。

可是剛剛，杜芃說，羅月曾經以他的名義，不僅拒絕了她的告白，還對她說了傷人的話。

那麼一瞬間，容淮對羅月，是真的很惱怒了。

介意她過多的，干涉了自己的生活。

也後悔，因為自己的不小心，讓左唯遭遇了這些事，在多年後的今天，才讓她知道了真相——雖然這個真相，並不能讓左唯當初的傷心減輕哪怕一點。

直到剛剛杜芃開口，問他。

如果左唯再向他告白一次，他會拒絕嗎？

他不是猶猶豫豫的人，不喜歡的人和事，雖然不會說難聽的話，但絕對是直接拒絕。可是那一瞬間，他發現自己，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發現，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事，他，不想拒絕！

容淮看著左唯和杜芃的身影消失，這才掏出手機，給羅月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羅月才接起。

「你不覺的，你欠我一個解釋？」容淮冷淡開口。

不管別人信不信，他是真心把羅月當成自己的好友的。他們相處了那麼多年，容淮一直以為，自己是了解羅月的。他的朋友不多，難免總是對羅月比較上心——可是事實上，他對於他認可的朋友，他都是上心的。只不過因為羅月的性別，好像總是有人誤會。

可是容淮一直覺得，羅月對他，應該是和他對羅月的感情是一樣的。畢竟羅月不止一次地說過，讓他早點找個女朋友。而且在這期間，羅月也有過男朋友。

可是知道了這些事，容淮要是還不清楚羅月對自己的感情，那他就不是遲鈍，而是傻了！

羅月讓他覺得，他真的很傻！

羅月的聲音很冷靜：「解釋什麼？你不是都知道了？」

容淮靜默許久，還是忍不住出聲：「為什麼？」

羅月笑了，聲音有點凄涼：「你說為什麼？我要是一開始就說我喜歡你，那你還會允許我呆在你身邊么！」

不會！

容淮不用思考都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什麼。

他會拒絕，但是不會撕破臉，也能坦然做普通朋友，但是絕對不可能和羅月走得這麼近。

「看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羅月慘笑，「現在你都知道了，那你想說什麼？」

容淮不語。

「容淮，即使是這樣，我還是要說，我不後悔！」羅月聲音里，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我沒錯。她喜歡你，我難道不該吃醋嗎？我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難道不該拒絕她嗎？反正你也不喜歡她，還不是一樣會拒絕！我只是把話說得難聽了一點，讓她別纏著你而已！我不後悔！」

「羅月！」容淮低聲冷呵。

「怎麼？生氣了？你生氣的原因是什麼？是我擅自使用了你的權力，還是說，你在生氣我拒絕了她？」羅月低低地笑。

容淮閉眼：「你累了，先休息吧。」

說完，他掛了電話。

真心實意把羅月當好友對待那麼多年，容淮說不出難聽的話。

只是以後，估計再也回不到當初了吧。

羅月看著手裡已經黑屏的手機，表情陰沉。

後悔？她是傻了才會後悔！她是在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說得更難聽一點，才讓左唯居然還有臉出現在容淮面前！

容淮這人從來都是冷冷淡淡的，雖然看著對人禮貌也不失熱情，但是根本就很難和他交心。可是羅月卻知道，容淮高中的時候，就對左唯不一樣。

雖然兩人幾乎不說話，也沒什麼交集，可是只要左唯一出現，容淮的視線總是會被馬上吸引。

並不明顯，這點連容淮本人估計都沒發現。畢竟那被吸引，不過是很短的一瞬間罷了。

可是羅月那麼在乎容淮，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視線為誰停留？

在看到左唯的告白消息的時候，除了巨大的慌亂，就是竊喜。竊喜是她看到了，而不是容淮看到了。

握緊手裡的手裡，羅月咬牙。

她不會輕易退縮了，現在這樣說開了也好，她和容淮不必再以好友的身份相處，她終於能光明正大說出自己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