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似曾相識

九、似曾相識

凌嵐御風而行,不幾日,便到了太行之山。那太行山並不險峻,卻峽谷林立,多出雄關,山勢東高而西緩;氣候溫暖潮濕,其上林木繁盛。那碧水宮便坐落在通天峽之上。

此處靈在於水,高山平湖、深潭瀑布、流水潺潺;秀在於林,滿目蒼翠、遍地蔥蘢、氣象萬千;壯在於石,雄奇險峻集於一體,確有三山五嶽會太行,太行歸來不看山之感。凌嵐也曾走訪不少名山,卻從未見過如此之山,竟將北方的雄渾和南方的陰柔融為一體,既有北方的大氣磅礴,又有南方的飄逸嫵媚。而那碧水宮,坐落于山頂之上,遠遠望去,就彷彿峰頂之上,佇立著一隻老鷹。

凌嵐收身落於碧水宮之前,只見那碧水宮倒不是盛氣逼人,青磚綠瓦的樓台,不過兩三層之高,圍牆乃是石頭堆砌。苑落方正,坐北朝南,大門樸素,中間主樓,門頭掛有牌匾,上書碧水宮,倘若不是牌匾,多數人只以為這裡是王侯退隱之所。左側和右側各有一排房子。

凌嵐敲門打算拜訪,迎門的是一個丫頭,身著大紅色的長裙,頭上梳有兩個辮子,見到凌嵐,不僅一怔。看到這丫頭,凌嵐不僅渾身難受,在這女子凌嵐自然認得,卻是金彰大會前夕,罵自己癩蛤蟆的丫鬟。那丫鬟見到凌嵐滿臉羞紅,邊跑向暖風閣,邊尖聲喊到,小姐,小姐!前些日子你所救的公子來了!得到應許,凌嵐方才隨返回的丫頭走進大門去。碧水宮之內,布景比江烈焱的凌雲闕還要精緻,從大門至主殿,道路兩旁是兩行參天古木,再向外側至牆角,植滿奇珍異草;主殿之正前方,是一片空地,左右兩側建有水池,池壁寫有曲苑風荷字樣。穿過花叢,過了玉橋,左側就是暖風閣,想必是居住之所;右側是明月樓,應該是會客之所。那丫鬟看著凌嵐,帶著凌嵐轉向右側,見凌嵐似乎感覺渾身痒痒狀,那丫頭不禁掩面笑了起來。

凌嵐隨著那丫鬟,好不容易走到明月樓,走進門去,卻見那碧水宮的主人,已經站在了大廳之中。此時她身著白色長裙,頭髮鬆散,頭戴花葉草環,貌若天仙。見凌嵐到來,面露欣喜,快速說道:你終於來了!凌嵐不知道這女子與自己有何聯繫,一時摸不透這姑娘如何如此表情。丫鬟見主人似乎對著年輕人似乎十分重視,便挖苦道:呦呦呦,自古有英雄救美的說法,我們家小姐倒好,救了一個男人,竟然還開始惦記別人來了!說完沒好氣地瞪了凌嵐一眼,跑到柳穆如身後去了。柳穆如面露微笑,先是假意呵責那丫鬟,說道:你倒是知道什麼!然後又面對凌嵐說道:「公子莫怪罪,這丫頭從小與我相依為命,平時我多在修鍊,沒有教授禮儀之說,因此心直口快。」凌嵐也知道,這小姑娘雖然話中多有戲謔的味道,卻並不是心底黑暗之人,又見她與那主人關係親如姐妹,趕忙說道豈敢豈敢!然後話題一轉說道:「金彰大會時,我曾感覺我與姑娘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因此望著姑娘失神。請姑娘莫怪罪!」凌嵐話音未落,那身著紅色衣飾的丫鬟搶口道:你還好意思說!大庭廣眾之下,獃獃望著我們小姐,我看你口水就快要流下來了!柳穆如佯裝生氣狀,對丫鬟說道:「珠兒,你要是再鬧,我便把你趕下山去!」被喚作珠兒的丫鬟,聽到宮主如此言辭,作捂嘴狀,乖乖躲到一旁去了。

柳穆如望著凌嵐,嘆了一口氣說道:「實不相瞞,初見公子時,我也被公子吸引,腦中總想我們似乎在某地見過,卻又不知何地。況且,我只記得近二十年的事情,似乎我一醒來,便成了這碧水宮的宮主,而後又在十幾年前下山之時,撿到了珠兒,自此我們便相依為命,居住在這碧水宮。」凌嵐這才知道,這碧水宮,只有一主一仆兩個人,且已經很久不在山下走動了。然而凌嵐依舊納悶,竟然這碧水宮不曾在世間行走,世人為何知道,碧水宮所在?且門派千百年而倒呢?柳穆如似乎知道凌嵐的疑惑,卻不得解釋。只是說道:我就是因為當日遇見公子,有似曾相識之感,因此金彰大會後留話,說倘若公子希望解決心中的疑惑,便到碧水宮找我。如此說來,我們只是相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而已!凌嵐本以為自己能得知關於自己的一知半解,沒想到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之中。那丫鬟見小姐與凌嵐都陷入了沉思,便說道:有些事情不急於一時半會,小姐,我看不如這樣,我們留凌公子暫住幾日,你們慢慢想事情,豈不更好!柳穆如看向凌嵐,眼神里含有徵詢意見的意思,凌嵐想到自己近日並沒有打算,便答應了下來。

自從凌嵐進了碧水宮,心神開始不能平靜,一連幾晚,凌嵐總被這樣一個夢境打擾支撐天地的一座大山崩裂,天倒下半邊,地面塌陷成一道大裂痕,山林燃燒、洪水噴涌,混亂之間有龍蛇猛獸四處危害,場景慘烈。在一山上,有一名女子,卻是人首蛇身,那女子面前,有正在煉化五色石;旁邊有一棵柳樹,那人首蛇身的女子,每當筋疲力盡只是,便靠在那柳樹上休息。而後便突然驚醒,久久不能入眠。凌嵐不能猜透其中的寓意,只感覺自己與那柳穆如的聯繫,都於此有關。而自從凌嵐留宿的這段時間,柳穆如竟也屢屢夢到這樣的場景,並且感覺自己與凌嵐,都與夢中的場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凌嵐心煩意亂,修鍊自然前進不得。一日與柳穆如互敘夢中細節之後,便明月樓打坐,心中被夢境所擾,竟然靈氣亂串,凌嵐控制不住,被真氣逼得口吐鮮血。柳穆如感覺靈氣波動,趕忙到凌嵐處查看,才發現凌嵐因為意念不堅,導致氣血逆流,趕忙輸入靈力,幫凌嵐調息好經脈。危機解除,柳穆如把凌嵐留在房中打坐,自己若有所思地回到暖風閣去了。

先前凌嵐與柳穆如一直追究身世的問題,卻沒有想到以後及修鍊之事,想到自己陷入危難,屢屢被他人所救,甚至犧牲了別人的性命,自己是如此的不堪。柳穆如似乎能夠識透凌嵐的心意,第二日便命隨身的小丫頭,喚凌嵐到碧水宮主殿。

待凌嵐來到碧水宮主殿,發現裡面藏有竹簡文書,柳穆如取下一卷遞與凌嵐,凌嵐只見上面著有天罡劍訣四字。凌嵐打開《天罡劍訣》,之感一陣靈力面而來,書本被打開,空中竟然浮現一行行文字,那文字遍體流轉金光,寫有利劍出鞘、劍破浮雲、流星飛逝、至尊一劍以及大巧不工五式。利劍出鞘講究拔劍之法,要求不受環境干擾,快速出鞘,講究唯快不破;劍破浮雲要求以最凌厲的招式,破除對方的威脅;流星飛逝,講究人劍合一,劍到人到、劍隱人走;大巧不工,即是要求以最簡單的招數,破除最大的威脅。凌嵐想到,柳穆如定是看見自己身負巨闕劍,才贈與了自己這樣一套劍訣。自己雖然能夠憑藉意念控制空氣中的元素,但是到底修為不深,很難給敵人造成傷害,加之自己靈力修為,停滯在固元期下期,目前很難突破結丹期,倒不如練就這天罡劍法。

想罷,謝過柳穆如,便帶著劍訣去後山修鍊去了。

碧水宮的後山,其實就是主殿之後,周圍沒有圍牆,也未打理,卻是環境秀麗、寧靜。遠處瀑布流下,在此形成一個小溪,溪水清澈見底,不時有魚群嬉鬧而過。太行山全年冬無嚴寒、夏無酷暑,雨熱同季,雖然四季分明,卻冬長而夏短。因此,凌嵐在此竟然不知修鍊了幾個日月,只知道那巨闕劍,每每吸光凌嵐的靈力,凌嵐不得不一邊修鍊靈力,一邊修鍊天罡劍法。期間,凌嵐也並未見到柳穆如,只有丫頭珠兒負責送飯。

突然有一天,那巨闕劍竟然不再吸取凌嵐的靈力,反而凌嵐使用巨闕劍修鍊之時,巨闕劍竟然開始反哺,只要凌嵐施展天罡劍訣,那巨闕劍就將自身所蘊含靈力,注入到凌嵐手上。凌嵐不禁喜出望外,從拔劍到進攻再到閃躲,一一嘗試。試到最後一式大巧不工時,只見他立於原地,將身上精力注入劍柄,那劍周身透著白光,伸長十丈有餘,直接朝一塊巨石劈去,那巨石乓的一聲響,便被劈為數瓣。然而那巨石碎開之後,竟然有一顆藍色的珠子滾落下來,那珠子渾身碧透,凌嵐走上前去查看,卻發現珠子被劍斬到,竟然毫髮無損,而且自身產生防禦的光芒,那光芒觸之有冰涼之感。凌嵐知道,這定是水靈珠無異。

見凌嵐劍有所成,丫鬟喚來柳穆如,此時正發現凌嵐發現水靈珠,柳穆如竟然出現頭痛之狀,似乎要記起什麼。凌嵐趕忙將水靈珠藏於身後,柳穆如的癥狀才得以緩解。

柳穆如怔怔地看著水靈珠,自言自語說道:「難道主殿書籍中記載的都是真的?」凌嵐不明所以,疑問地看著柳穆如,柳穆如便耐心地向凌嵐解釋。原來,凌嵐修鍊天罡劍訣的這些日子,柳穆如一直在碧水宮主殿查閱古卷,有一本書上曾這樣寫:有一柳樹,得女媧精神之力,開啟天智,而後修鍊至創元中期,化為人形,因不想參與神魔及人之間爭鬥,故而將記憶封印,待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被外力融合時,便可恢復記憶。凌嵐心中又添疑惑,御珠機也是需要集齊五種元素的珠子,難不成兩者與關聯?聯想柳穆如的修為和剛才她的反應,或許兩者有關聯也不定,只是這外力,又是何物?

凌嵐便把傭兵工會收集五顆元素的珠子、及製作御珠機的過程一一向柳穆如闡述,柳穆如也感覺自己與之有必然的關聯。便表示願意陪凌嵐找到金靈珠。

而後安排丫頭珠兒留守,用盒子裝好了水靈珠,便與凌嵐向太華山飛去。此時的凌嵐非比往日,心智與身體都有了明顯的進步,御風而行,只感覺身輕如燕,神清氣爽。柳穆如修為深不可測,自然神情自若。凌嵐這才仔細端詳柳穆如,她皮膚白哲細膩,眼神宛若春水,長發隨風飄揚,嘴角掛著笑意,渾身透著溫柔,凌嵐竟然一時看得痴了。柳穆如在飛行之中,瞥見凌嵐盯著自己,一時不知是該羞還是該怒,只是加快速度向前飛去。凌嵐似乎覺察到了自己的失禮,也不敢貿然說話,只能儘力追趕上去,場面一度陷入尷尬境地。

兩人行至伏牛山,突然天色驟變,眼前刮來一陣怪風。那風卷帶飛沙走石,遍體通黑,且只抵擋在柳穆如與凌嵐前行路線之前。凌嵐與柳穆如被迫降到伏牛山頂一巨石上面,這時只見黑光一閃,從黑雲里走出兩個人來。其中一人凌嵐認得,那人裸露光頭,太陽穴上方長有菱角,臉如樹皮,眼透碧光,長有肉瘤眉毛,身材高大,身上穿著鐵甲披風,腳上踏著一雙厚厚的鐵鞋,正是與司馬暖玉一同在曹夕遇見的,曾想殺掉自己的魔教之人,後來幸虧陸壓與白澤來救,方能活命,此時竟然找來兩個幫手,攔住了自己的去路。隨怪人來的人,也非能人善類,竟然是石頭皮膚,只有一雙藍色的眼睛使人能夠將它與自己聯繫起來。

凌嵐知道這些人是為自己而來。先前曾經與陸壓交戰的怪人,首先發難,他雙手持有兩個鐵鎚,徑直向凌嵐方向一指,只見一道宛若蟒蛇的旋風奔騰而來,那旋風外圍極速旋轉,中心竟然像火焰一樣通紅。從那形狀,凌嵐便能夠感受那股力量的強大,趕忙利用應龍所贈楓葉上面的功法龍吟心決,那龍吟心決本是控制風雲變幻之術,凌嵐便打算控制那股旋風,凌嵐修鍊以來,第一次使用者龍吟心決,加之功力差對方太遠,意志力剛觸碰到那旋風,便被捲入了那旋風之中,一時頭疼欲裂,就彷彿被置身於一個萬馬場,任由受驚的馬兒胡亂踐踏一般。只是眨眼時間,那旋風便來到了凌嵐與柳穆如的身前。柳穆如自然能夠感受到這股力量的強大,趕忙提起靈力,手臂在身前化出一個圓狀,隨著她動作的完成,她的身前迅速出現一片片柳葉,那柳葉有迅速織接成網,抵擋住了那股旋風,先前那股旋風已經被凌嵐的龍吟心決削弱,這才被柳穆如勉強化解。

那石頭人見狀,一聲咆哮,雙手抬過頭頂作抓舉狀,只見伏牛山內,狂風驟起,一塊塊巨石從遠處疾飛而來。柳穆如方才抵擋那股旋風,已經再不停喘息,此刻又見漫天巨石,飛將而來,剛忙拉著凌嵐向後退去,只是那石頭彷彿發狂的鬣狗,竟直朝著兩人追去。凌嵐在慌亂中拔出巨闕劍,只見那巨闕化出一道彎月,劍鋒所到之處,石頭被劈作數段,但是奈何石頭前赴後繼,後面的巨石依舊向自己的方向襲來。

凌嵐看了柳穆如一眼,掙脫柳穆如抓著自己的手,然後飛身迎著漫天巨石而去。只見他左右騰挪,手持巨闕劍不斷施展前期所練《天罡劍訣》中劍破浮雲與流星飛逝兩式。那巨闕劍一邊吸收凌嵐的靈力,一邊向外施展它那蠻橫的殺傷力,那漫天的巨石,竟然都不能近凌嵐與柳穆如身前。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凌嵐的靈力和體力迅速枯竭,竟然慢慢出現不支之狀。柳穆如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剛才抵擋那怪人的一擊,已經消耗了她不少靈力,此時又要對付石怪,根本幫不了凌嵐。

凌嵐此時靈力已盡竭盡,一個不小心,被一塊巨石砸倒在一旁。柳穆如剛忙趕到凌嵐身前,為他抵擋巨石。凌嵐想站起來,卻突然發現自己的靈力在不知不覺間被消耗盡了,趔趔趄趄想站起來,卻突然感到腹中炙熱無比,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然後癱倒在地。被扔到一旁的巨闕劍,被凌嵐的鮮血噴到,突然自行飛到凌嵐身前,長劍不停旋轉,抵擋巨石,在凌嵐和柳穆如的身前化作一道防護牆。凌嵐正在矛盾,要不要祭出陸壓所贈手環,請求救助,卻突然眼睛一黑,暈了過去。

待其醒來,卻發現自己竟然在靈仙洞,師傅白澤和陸壓正在慈祥地看著自己,而柳穆如也在兩位師尊之後。凌嵐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卻聽陸壓慢悠悠說道:「想不到你小子還是一塊好玉,僅憑三十年不到的期限,竟然已經達到了結丹期,在這塊平凡的陸地上,你也算是天造之材,不過命也挺大,實在難得!」白澤也說道:「當務之急,你安心修鍊,固牢心田,將自己的金丹與周身皮膚經脈融於一體,才能發揮自己最大的能力。」凌嵐看著柳穆如,心中滿是疑問。他印象里,自己正在與石頭怪人以及黑衣怪人打鬥,且自己被石頭怪人所傷,怎會來到這裡?

原來,當時是巨闕劍自行抵擋巨石,將凌嵐護於劍的飛行軌跡之內,巨闕劍近來一直吸收凌嵐的靈力,且被凌嵐的鮮血噴到,竟然開了靈性。在一個瞬間,竟然直接刺向凌嵐的手臂,將一個手環斬斷。陸壓與白澤原本正在東海之濱遊玩,突感手環被斬斷,知道凌嵐正在遭遇危險,於是採用瞬間傳送之法,來到凌嵐身前。

此時巨闕劍也已靈力不足,原本透體白光流轉的劍身,此時已經暗淡下來;柳穆如雖然沒有受傷,卻已是獨木難支,況且還有一個黑衣怪人沒有出手。白澤與陸壓見狀,趕忙下去幫忙。那黑衣人見陸壓與白澤到來,對石頭人說道:「要滅這小子,我們有的是機會!眼前這兩人,都是創元期的修為,我們討不到便宜。」說罷便化作一團黑煙,遁去了。那石頭人行動也是敏捷,直奔一塊石頭而去,然後隱匿了。

白澤與陸壓見凌嵐已經昏迷,剛忙前去查看,拉著凌嵐的手臂,但感凌嵐體內血液劇烈運動,丹田儲存能量之處,竟然有一粒芝麻大小的金丹。那金丹外金光流轉,正在不停將凌嵐身體內僅剩的靈力吸收其中。凌嵐竟然在此刻進入了結丹期。幸虧兩人來的即時,否則那金丹沒有靈力可吸收,會將凌嵐身體內的能量吸干,凌嵐可能體力枯竭而死。

於是,陸壓與白澤才將凌嵐與柳穆如帶回了昆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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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域山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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