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揚眉吐氣
和這個親二叔雖是靠得很近,逢年節過從來沒有走動過,不是秦牧他們不想,實在是這個二叔嫌貧愛富,嫌他們太窮,不認這個親戚。象今天這般,二叔提著肉,擰著酒前來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丁氏的感覺就好象看見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荒誕。
秦牧還沒有說話,秦曉風已經夾手奪過鋤頭,倒持著,沖了上去,鋤把對著二叔就打了下去:「你這壞人,滾!誰叫你來的?」
「風哥兒,快放下,打傷了怎生辦呢?」丁氏急得甚麼似的,衝上去,抱住秦曉風。
二叔無良,逼迫丁氏賣秦曉風,這事對於秦曉風來說,那是最大的恨事了,哪會輕易罷休,掙扎著道:「娘,您放開,您放開!我要打這壞人,打死他!」眼珠都快掉出來了,這份恨是發自內心的。
二叔叫秦寶珊,是秦牧父親秦寶順的親弟弟。要是在以往,秦曉風如此喝斥,他肯定會譏嘲一通,今天卻是轉了性子,一臉的笑容:「風侄兒,你別發火。二叔今天真的是來看你們的,你瞧,二叔提著肉,擰著酒呢。」把手裡的肉和酒罈晃晃,頗為自得。
「你拿去喂狗吧!」秦牧冰冷的聲音響起。
秦寶珊臉上堆著笑容:「大侄兒,你別這般說話,二叔是真心過來看看你們。大哥走得早,二叔也沒幫你們多少,都是二叔不是,二叔今天來,就是向你們賠不是。」
「你來賠不是?」丁氏臉上的表情更加誇張,現在她的感覺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彷彿看見太陽毀滅一般難信。
秦寶珊有一樣本事遠近聞名,就是摳門。憑著他摳門的本事,家境很不錯,修了不少瓦房。在宋朝,瓦房只有殷實之家才修得起,就象現在的小洋房,是身份的象徵。他不僅修了,還一修就是十幾間,相當於現代十幾間小洋房,這身份自然是高上一大截,他自詡「清水灣我最富」。
他並沒有吹牛,在清水灣的百姓中,的確是他最富有。正是因為他最富,也就眼高於頂,根本不把秦牧一家放在眼裡。他要是光來看看,還能用「紆尊降貴」來形容,他卻是來賠罪的,太難以讓人相信了,丁氏的下巴把腳面都砸腫了。
秦寶珊今天的表現太反常了,不僅老老實實的回答問題,還一臉的笑容,態度極是恭敬:「大嫂,我是真的來賠罪。過去,我有很多不是之處,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不敢當!」秦牧語含譏諷:「你是清水灣最有身份,最有地位的人,我們是清水彎最窮的人,可擔當不起。」
秦寶珊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切了,彷彿見到老祖宗似的:「大侄兒,你要是不信,二叔給你跪下了。」
鬼才信他會下跪,秦牧冷冷的道:「那跪一個!跪呀!」
這不過是說說罷了,沒想到秦牧卻是如此回答,秦寶珊不由得一愣,一咬牙,卟嗵一聲跪在雪地里:「大侄兒,二叔給你賠罪了!」
「你真跪了?這……」秦牧兩世為人,見過的難以置信之事不在少數,就沒有如眼前之事這般讓人難以置信的了。一向口齒伶俐的秦牧不由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
正在掙扎,吵鬧著要揍他的秦曉風也停了下來,眼珠瞪出,嘴巴張大,彷彿一尊雕像。
女人的心最軟,丁氏忙來相扶:「二叔,你快起來,快起來!牧哥兒是你侄子,哪敢當你的大禮呢。」
秦寶珊藉機下台,馬上就站起來,沖丁氏道:「還是大嫂心疼我!」
「是不合適!」丁氏語氣嚴肅的糾正他的話。
「你今天來,有甚事?有事說事,沒事趕緊走!」秦牧冷冰冰的接過話頭。
象他這種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來肯定有事。果然,秦寶珊一臉的笑容,道:「大侄兒,你出息了,你能幹了,你是我們秦家最能幹的人,大哥有你這麼一個能幹兒子,在九泉之下也無憾了!」
一大堆高帽子扔給秦牧,秦牧卻是臉一沉:「不敢當!秦家最能幹的人是你!秦家最富有的人是你!秦家最有前途的是你的兒子秦錯!」
秦寶珊以最富有、最能幹自吹,他的兒子秦錯讀私塾,給他吹成最有前途的人。
秦寶珊的笑容不減:「大侄兒,你多心了。二叔再能幹,哪能跟你比呢?大侄兒跟羅氏布莊做買賣,這還不能幹么?二叔可沒有做過這般風光的事兒呢!」
羅原來秦牧家這事的確是一件大事,肯定傳出去了,要不然秦寶珊不會上門。秦牧恍然大悟,問道:「你今天來是不是想撈點好處?」
「甚好處不好處,大侄兒別說得那麼難聽。」秦寶珊笑呵呵的道:「大侄兒,不管怎麼說,我是你親二叔,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字,我們是血親,是血親呢。大侄兒需要幫忙說一聲,二叔一定幫你。」
秦牧仍是冰冷依舊:「不敢當!你真要幫我的話,現在就離開。」
秦寶珊卻是站著不動,反而往秦牧身邊湊了湊:「大侄兒,羅氏布莊可是大戶人家呢,你得把握住機會,多賺點。」
「羅氏布莊可是要關門了,有甚賺不賺的。」秦牧淡淡的道。
秦寶珊異常興奮,眼裡冒出一長串美麗的星星:「大侄兒,話不能這麼說。二叔給你說,羅氏布莊即使關門了,那也是大戶人家,不是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人家比得了的,只要你把握住機會,仍是可以賺不少。」
「你想要什麼好處?」秦牧直問。
秦寶珊一雙手不住擺動:「大侄兒,千萬別這麼說,這麼說就見外了。我們是血親,你有事我幫你,這不應該么?大侄兒吃飽了,喝足了,要是不想讓二叔餓著難受,隨便給點東西填填肚子就是了。」
說的比唱的好聽,可是,那種貪婪已在其中,秦牧大起厭惡之感:「二叔呀二叔,當初有人說你和爹是親兄弟,你卻說『他那個獃子,誰和他是兄弟了』。今兒,我就借用你的話奉送給你:誰和你是血親了?」
一想起兄長呆呆傻傻的,秦寶珊就不自在,急於撇清關係,說過這話的,不由得臉一紅,賠著笑臉:「大侄兒,你別聽他們嚼舌頭……」
秦牧接著道:「這人吶,一輩子起起伏伏,有富裕的時候,有日子難過的時候,這誰也說不準。這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該我揚眉吐氣了!錢多了,沒處花,我拿去施捨叫化子,也不會給你一文錢!」
秦寶珊臉色一變,馬上又恢復成一臉的笑容:「大侄兒,你說這話也太絕情了,我們是血親,這點你到哪裡也改變不了。」
「我們是血親嗎?我怎生不記得了?」秦牧反問一句:「二叔,我記得有一次,爹去你家。當時,你正在吃肉,你卻是把肉藏起來,還把嘴擦乾淨,不留下一點吃肉的痕迹,然後再來見爹,有沒有這回事?」
丁氏眼圈兒一紅:「牧哥兒,是有這回事!你爹氣得不行,回來哭了好幾天呢。你爹說,他並不是想吃二叔的肉,可是二叔這般做,太絕情了,傷人心吶!」
「你當初絕情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呢?」秦牧眼裡的厲芒陡現,盯著秦寶珊,質問起來。
虧心事做不得,做了總是氣矮一截!秦寶珊一下子給問住了,張大了嘴巴:「我我我……」再也說不出話來。
秦牧拍拍手,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曉風,送客!鋤把!」
「好吶!」對這事,秦曉風最是熱心,高聲應道,提起鋤頭就沖了過去:「你這壞人,還不走,我打!我打!」
秦曉風怒氣上臉,眼睛血紅,鋤把舉得高高的,要是打在身上肯定疼,秦寶珊氣為之奪,提著肉,擰著酒罈,撒丫子就逃。秦曉風提著鋤頭,從后追去,大呼小叫,好象在趕瘌皮狗似的。
「打得好!打得好!」丁氏望著二人追逐,這麼多年來積累的怨憤全部發泄出來,大聲叫好。叫著,叫著,眼淚又流出來了:「當家的,你在九泉之下知曉,牧哥兒為你討回了當年的公道,你可以瞑目了。!嗚嗚!」
(按:有人來會把肉藏起來,這是真事。我的某位親戚就愛干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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