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欲來
「小主，趙常在來了。」秋月走了進來。
我將畫捲起收回櫃中：「快些讓她進來。」
兮弱帶著玉河進了暖閣，阿蠻斟了杯茶過來：「趙常在喝杯奶茶暖暖身子。」杯中的奶茶冒著裊裊熱氣，香氣撲鼻。兮弱端起淺嘗了一口：「姐姐這兒的奶茶可比內務府送來的那些茶葉泡出來的好喝得多。」「你若是喜歡，待會讓阿蠻裝上一壺，你帶回去喝。」我笑著答。
兮弱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秀氣的眉眼裡添上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模樣：「如今宮裡頭的人都在笑話嚴貴人，只怕她得在宮裡躲好一陣子了。」在選秀之時嚴雯雯便仗著是貴妃表妹的身份欺壓其他秀女，如今她丟了臉面，兮弱等人心裡自然是暢快得很。
「那倒不至於，雖失了臉面，但畢竟皇后開了口，這件事過不了多久就不會有人再提。」聽到我的話，兮弱低下眉去，緩緩道：「也是，她畢竟是個侍過寢的貴人，總比我們這些還未侍寢過的要強些。」言語中頗有幾分消沉之意。
「選秀結束到現在也才不過半個多月，以後日子還長著，還怕沒有侍寢的機會么？」我安慰道。兮弱牽起嘴角強笑著，沒有搭話。
見她情緒不高，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得轉移話題：「景仁宮的人可來你這兒登記了花樣？」兮弱「唔」了一聲：「是來登記了，姐姐記的是什麼花樣的？我記的是曇花花樣，也不知綉出來好不好看。」「宮中綉娘秀技超凡，綉出來定然是好看的。我在草原上時從未見過荷花，是以格外好奇喜歡，就記了個荷花的樣子上去。」
兮弱並未久坐，說了會子話便回了緲音閣。
雨水又稀稀拉拉的下了五六日才放晴，這五六日的時間裡，祁宣召我侍寢了一次，另外又寵幸了啟祥宮臨溪堂里的林尤芳林常在。餘下的幾日里，多是在王貴妃處。
這日里，乾清宮派人來傳話，說是皇上召我前去。匆匆忙換了身妥帖的衣裳，在阿蠻的伺候下去了乾清宮。
「如今林常在已然侍寢，想必兮弱小主也快了。」阿蠻扶著我，語氣淡淡。
「應該吧。」新晉的秀女侍寢都是按位分來的，如今常在位中只有兮弱還未侍寢，應當也就這幾日的事情了。幸而心中已經接受祁宣三宮六院的事實，現在終於不必再像之前那般憂愁。他心中左右是有我的。
已然到了乾清宮宮門前，門口仍舊是侍衛林立一派肅穆。
沈肆在門口候著，見我來了，忙笑著迎了上來：「小主來了。」
我剛想說話，卻聽見裡頭傳來錚錚琴音。看來已經有人在裡頭了。
沈肆回頭往殿內望了望，哈著腰說道：「是林常在在裡頭。」我笑了笑：「勞煩公公引見。」沈肆應了聲是，便進了殿內。
我和阿蠻在殿外候著，瞧著殿內那盤著金色巨龍的紅色大柱出了神。連沈肆出來了都未曾發覺。阿蠻叫了我好幾聲我才回過神，便命阿蠻在殿外候著，單獨進去了。
林常在正坐在殿撫著琴，琴聲婉轉悠揚，祁宣坐在榻上，眯著眼聆聽，似是分外陶醉。我剛想行禮，祁宣卻突然說話：「無需行禮，坐吧。」我和林常在見了禮，這才坐在祁宣對面：「早聞林常在琴藝高超，嬪妾今日終於沾了皇上的光聽上了一回。」
祁宣睜開眼：「你要是喜歡，再點個曲，讓林常在彈給你聽便是。」
話聲一落，林常在的臉色變了變，嘴唇微動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我心下知道只怕是得罪了她，忙開口道：「嬪妾可不懂這些。再說了，林常在是對皇上有情，才彈得如此婉婉動聽，這份福氣，可不是人人擔得起的。」林常在臉色稍稍好看了些，白皙的面孔浮上一層紅霞：「若是淳貴人喜歡，嬪妾再彈一曲便是。」說著，便要伸手撫琴。誰料祁宣卻揮揮手：「罷了，朕與淳貴人說會子話，你先回去吧。」
林常在聞言起了身，抱起面前的箏，走到我們二人面前行禮告退了。
她雖然面上不露聲色，但祁宣的話，只怕是要讓我與她二人結下樑子了。我有些幽怨的瞧著祁宣：「只怕林常在要多心了。」祁宣卻不大在意，丟了個橘子給我：「小女子心態，無傷大雅。」我摘下護甲，剝下橘皮遞給祁宣：「皇上召嬪妾來所為何事？」
祁宣往嘴裡遞了片橘子，也不知是因為橘子太酸，還是煩惱太多，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貴妃的弟弟新任威虎營首領，有言官彈劾，說他在家中連擺三日筵席廣邀朝臣，更藉此收受賄賂。」雖表情不善，但他的語氣卻平常得如同與我在話家常一般。我沒有料到他會突然與我說起這些，愣了半晌，才緩緩道：「皇上，後宮不得妄議朝政。」
他放下橘子，揉了揉眉頭，似是頭疼得緊。見狀，我忙下了榻，走至他身前替他按起額頭來。
好一會兒，他才拍拍我的手，示意我停下來。
「皇上可好些？」我問道。
他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嬪妾倒不辛苦，只是為何不讓沈肆宣太醫來為皇上瞧瞧？」
「無妨。」他道，又繼續了剛才的話題：「朕開始說的事，你且說說你的看法。就當是平常聊天一般。」
我捏著手中的帕子，不知該如何開口才是，後宮干政是大忌，我怎麼會不明白。
「以往不許後宮干政，是因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怕後宮與前朝暗裡同消息。你在前朝無親無故，且大膽說就是。」見我不敢接話，祁宣又繼續說道。
見他已經說到這步田地，我微垂著臉，思忖片刻，方才答道：「王將軍作為是有些鋪張浪費，但也算不得大罪。但說他收受賄賂，可有實證？」
祁宣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王氏一族在皇上還是阿哥時便鼎立相助，若此刻因這件事便發難，只怕難以讓人心服口服。」
......。